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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隱夢

第九章 焚城之火

凰隱夢 水墨嫣青 2491 2018-03-06 20:30:00

  子夜一過,黑夜中的歷城如同困獸般不安,太過平靜的反常,太守府透窗一點光亮,蘇霧隨意的靠在榻上,手邊便是湛血劍,目光清明,若有所待,這一局棋已成,有來無回,一個不留。

  窗邊燈火一暗一明,隔著紗簾一道影子登堂入室,熟稔的掀開內(nèi)室的床簾,一個哈欠,裹了被子倒頭躺下,“哎,漠軍打來了喊我?!?p>  蘇霧挑眉,聞著空氣中氤氳的酒氣,一絲慍怒,“喝酒沒我的份,喝醉了卻來我這兒發(fā)瘋,真能耐了?!?p>  床上的人裹在被子里,悶聲“嗯”了一聲,“抵醫(yī)藥錢了,我剛?cè)湍愕揭食翘搅颂铰?,保你一擊必中?!?p>  “喝了如此多的好酒,難為你沒摸錯門。”蘇霧笑諷,閉了眼靜待,難不成修的酒中佛,醉成這般。

  半盞茶的功夫,“砰砰砰”戰(zhàn)鼓敲響,一陣騷亂自太守府響起。

  “殿下?!遍T外響起云箏的聲音。

  蘇霧睜眼,一抹笑,盡在掌握之中,吩咐道:“按計劃行事?!?p>  床上的人哀嘆一聲,“看來睡不了了,佛門弟子最看不得殺戮之事,真是罪過罪過?!?p>  蘇霧沉了口氣,忍住拆臺這佛門弟子的沖動,橫眸一瞥,“和尚,再不起身你就醉死在床上吧?!?p>  云渡緣慢條斯理整衣步出,彈了彈銀白裟衣,好整以暇笑道:“走走走,看看今夜的火能燒多大,能不能燒醒那些利欲熏心的人。”

  蘇霧握了湛血,搖頭一笑,起身離榻,二人一前一后走出。

  北城門處殺聲震天,蘇霧登了城頭,覷了一眼兵臨城下,敵軍有備而來,朱英領著大兒子朱寧,戰(zhàn)袍戰(zhàn)甲,精神抖擻,顯然等著一雪前恥。

  云渡緣陪他站著,緘默無聲,這是人命債,再心如鐵石的人依舊難免折磨。

  “孫九?!碧K霧決絕回頭,刀光劍影中一抹笑容氤散,“領軍撤退,自西門突圍去找云箏?!?p>  “殿下,您呢?”孫九猶疑,眼神閃爍似是衡量輕重。

  “本王在這兒,才能吊著他們,確保計劃順利?!碧K霧抬眸目光掠過殺氣騰騰的下方軍陣,冷意未散。

  “計劃?”孫九濃眉一揚,不解問。

  “見了云箏,他會告訴你怎么做,無論他說什么,都是本王的意思,這是軍令,孫將軍,本王不需要你服氣,只需要你聽話,懂嗎?”蘇霧毫不客氣的字字如刃,城頭上萬人的殺氣仿佛凝聚在他一人之身,高山撲面,海嘯蓋頭,殺機一現(xiàn)。

  “末將……”孫九吞了吞口水,僵著抱拳的姿勢一動不敢動,當真是如臨深淵,半條命已入閻王殿。

  “末將省得?!?p>  蘇霧別開目光,拂了拂袖。

  孫九直起身,長出一口氣,領了兵將迅速趕去西城門,總感覺要有大事發(fā)生,心下惴惴不安。

  “走出這步,你當真不后悔嗎?”云渡緣仍有惺忪,似醉非醉的開口。

  蘇霧瞧了眼他,覺得裝的甚好,就是問出話不像醉了酒的人該說的。

  “我要后悔了,你能渡我重來一次嗎?”

  云渡緣認真的想了想,極草率的回了兩字,“不能?!?p>  “那便是了,有些選擇,一旦決定就是一生。”蘇霧的目光有些嘲諷,不知是嘲諷自己還是嘲諷世人,不是任何事情都有選擇的余地,若非逼不得已,誰又想兩手血腥。

  城上只剩弓箭手負隅頑抗,無數(shù)鮮血順著城墻淌下,夜色里一切罪孽都顯得微乎其微的渺小,生命也微乎其微的渺小。

  “撤退?!碧K霧拿捏著時間,令如山下,眾人俯身撤回。

  “砰砰砰?!睅茁晳?zhàn)鼓響,蘇霧上前立在了城墻邊緣,挺拔如松,最危險的地方,傲岸而生。

  城下朱英抬手阻弓箭手的狙擊,帶著勝利者的張揚得意,看向城頭冷冷一笑,“夜王蘇霧是嗎?本帥記住你了。”

  蘇霧蔑然,不屑一笑,“不牢朱老元帥掛念,蘇霧恭候已久,開城門。”

  緊閉多時的歷城城門“嘎吱”一聲,大門洞開,城上蘇霧笑容不改。

  “朱老元帥,進來,你才能殺得了本王?!?p>  朱英面上鎮(zhèn)定自若,心下猶疑,城門開了,進是不進?這是空城計,還是兵不厭詐?大軍已動,一旦猶疑必失軍心,就算是后有伏軍,十萬人難道還打不得區(qū)區(qū)六萬。

  “將士兒郎們,敵軍開城示弱,隨本帥殺進去,活捉夜王蘇霧者,連升三級!”

  大軍殺氣騰騰涌入,蘇霧意味深長一笑,好長的夜,終于快結(jié)束了,他飛身而下,紅衣鮮明,引得眾人搶攻,云渡緣晃晃悠悠追在暗處,并不起眼,只離他三步之距,隨時相護。

  蘇霧漫無目的引著敵軍街巷兜圈轉(zhuǎn),朱英目光緊了緊,追了這么長時間,除了幾股散兵,并未見到漠國大軍,突然哨兵來報西城門被敵軍突圍,他心下一陣警醒,又聽得嘭的一聲炸響,城門被炸毀,碎石擋路,歷城一瞬間天雷地火映紅了穹頂。

  火光慘呼聲中,那人紅衣依舊招展,懶懶停坐在巷頭磚墻,側(cè)眸一笑,慵魅如妖,他彈了彈衣袖上的火星,簪發(fā)如瀑,此間一聲聲慘呼,人間煉獄,烈火焚燒卻仿佛與他無關。

  朱英咬牙低咒,目光望他如視修羅鬼剎,竟有人冷漠無情至此,怎么樣鐵石心腸的人,才能布下這樣的局,這歷城不只有漠軍十萬,還有無數(shù)的歷城百姓啊,那可都是他的子民,就這樣丟棄了?就算他贏了,自此之后怕是失盡民心,無緣帝位了吧。

  蘇霧俯視眼前,無悲無喜,人命啊,戰(zhàn)時的草芥,毀一城保一國,很值錢了,沒有人愿意流血,但這些血沒有白費,這就夠了,此身罪孽深重,也不差這一星半點。

  他極輕的拂了拂袖,一柄匕首飛出,蟬翼般輕薄,只見一道細光穿過朱英的咽喉,一擊斃命。

  “和尚,該走了。今夜過后,你也罪孽深重了,助紂為虐的叛徒,佛祖可還收?”蘇霧踩了墻面,飛身而去,紅衣縹緲,天地一線中孤立,傲岸,寂寥,又悲涼。

  云渡緣一雙已無醉意的眼中,苦嘆,悲憐,沉淪,自諷,他本該阻攔,偏偏沒有,還幫著他造更多殺孽,世間悲苦為何?勘的破,救不得……救不得他逃出魔域,眼見他陷的更深,飛蛾撲火,飲鴆止渴,最終拉著仇恨同歸于盡。

  血火臟了衣袖,他追了上去,循著他的身影。

  他只知他喝了酒,卻不知他的酒,喝的辛辣,戰(zhàn)前一卜,上觀天象,他的劫,命中注定,已至。

  或者,應該是她,她的劫,到了,一著不慎,性命之憂。

   天成十七年,十月四日,夜王以歷城誘敵,殺其主帥,大火焚之,葬漠軍十萬。

  同日領軍六萬突襲沂城,攻其不備,軍陣如刃,分合變化勢如破竹攻下,漠軍敗退,殘兵護其太子奔越河,是時撫軍京畿八萬援軍至,歷城六萬人馬后方鎮(zhèn)守,夜王親領八萬援軍緊追一日,重重圍剿,取了漠國太子首級。

  三日之間,改天換日,漠國二十萬兵馬唯余不到一萬殘軍逃生,夜王之名,傳揚九國,奉若戰(zhàn)神,卻人人懼之!一個連本國百姓都敢舍棄焚城之人,狠辣決絕常人難惹,而對于各國權貴來言,他們期待的是接下來的戲碼,外患已除,撫國帝位卻懸著,手持兵權,夜王若反,天下各國必要分一杯羹,大亂可就止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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