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宸楓繃不住笑了,伸手將斗笠扔給暗處跟著的宿衣。
“喝酒去。”
姑蘇亦水不為所動,站在原地不肯走,一抹戲謔之色,“你又為何不肯戴?”
葉宸楓拿她無可奈何,抿笑雋雅,“這樣看你才更清楚?!?p> “聽話,不鬧了。”他眸中笑意暈散,拉她前走。
姑蘇亦水亦步亦趨,卻覺得這道理還是說不通,她戴上斗笠,他不也是看不到,分明就是他算計好了。
葉宸楓見她出神,抬手落下一個爆栗,“當(dāng)心看路?!?p> 姑蘇亦水面無表情回之冷眼,深覺對他太過寬容,“陛下知道得寸進尺怎么寫嗎?”
葉宸楓停在一處酒巷,推門不請自入。
“朕不知道怎么寫,卻知道怎么做,你想試試嗎?”
姑蘇亦水回眸一笑,芳華凝歇,“徒有其表,敗絮其里。”
這世上,可還有比他更加心思深沉之人?無恥的坦蕩,算計的理所應(yīng)當(dāng),與他交鋒,只能鎩羽而歸。
葉宸楓只是搖頭,輕描淡寫置之一笑,拉她入內(nèi)。
他的心思也只對她一人,誰讓她是姑蘇亦水,誰讓一切都恰到好處,既然看上了,怎能不主動進取呢?
入眼便是一片桃林,空庭盛放,被風(fēng)吹落。
“此處埋過一壇桃花釀,馬上已近十年,不如刨出一嘗?!?p> 他略有悵然嘆息,拉她桃林之中轉(zhuǎn)了一圈,找了花鋤,三兩下刨開泥土。
“亦水,但愿自今起的所有十年,常有共飲之人?!?p> 姑蘇亦水但笑不語,所有十年是多久,一生嗎?想想真是讓人心動又遙遠,可只怕她連下一個十年都看不到了。
她將酒壇拎出,也不怕臟,伸手拂落泥土,斂笑抬眼,“葉宸楓,我給不了你所有十年,但我能給你此生?!?p> 此生,不論長短的一生,似長似短的一生。
葉宸楓奪了酒壇,一點點擦凈她手上泥土。
“好?!?p> 他從容一笑,矜貴清雅,人如遠山寫意丹青,又如滄海一粟遺珠,不需點綴,已成風(fēng)景。
泠泠桃花如雨,似多年后,見白頭歸人。
“去哪兒喝酒?”她抿笑而問,身后桃色夭夭,灼灼之華,不能及其萬一。
葉宸楓斂眸望入眼底,不覺染笑,“有山有水,無人之處。”
姑蘇亦水察覺到他的言外之意也不戳破,睨他一眼,道:“無人又如何?”
“無人,自然可以做些見不得人之事。”他促狹笑意深深,俯身貼耳低語,誘人遐想。
一陣風(fēng)起,攬她腰間,相去天地萬里,拋開人聲鼎沸。
姑蘇亦水有些頭疼,不應(yīng)該,何時在他面前,她竟落了下風(fēng)?
想想竟氣,她扯了他雪白衣袖擦干手上殘存泥土,看著灰灰白白,一道道的污漬,頓覺順眼不少。
葉宸楓啼笑皆非,便也不做理會,隨她折騰。
卻見她突然便出手搶向酒壇,縱身一轉(zhuǎn),輕易得手,頗有挑釁意味的抬眸,身法瀟灑如風(fēng),人也如握不住的風(fēng),一蕩遠去。
“亦水,不搶也是你的,不必跑那么快?!?p> 他指下一線銀光耀眼,緩緩收緊,君子端方,笑意溫良。
她卻不能再動分毫,只能任由他追趕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