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容頭發(fā)松散,未戴眼鏡,身上的睡袍卻穿得整齊,雙眼有神,不像是剛從睡夢中醒來。他對蘇未卿微微一笑,熟稔地道了聲:“蘇姑娘,許久不見。”
蘇未卿漲紅了一張臉,不知所措地道:“不知此時正是深夜,叨擾了先生休息?!?p> “無妨,不同的時空,時間流速也不同,你不必為此事介懷?!?p> 宋云容拉開張椅子坐下,抬手請了坐。
蘇未卿垂著頭坐下,不知該如何開口。先前稀里糊涂地收了宋先生厚禮,現(xiàn)下又擾了先生安眠,她心中著實過意不去。
“蘇姑娘可是又遇著麻煩了?”
“不,我……”蘇未卿剛想否認,可一抬頭,看到宋云容那雙睿智的雙眼,又犯了怯。那雙眼像是把她整個都看穿了一般,讓她說不出半句謊話來。
宋云容依舊笑得風(fēng)輕云淡,一派溫潤。他道:“不妨說來聽聽,或許,我能幫上一二?!?p> 蘇未卿又紅了臉,羞愧地道:“屢次勞煩先生費心,卿兒實在過意不去。上回稀里糊涂收了先生重禮,卿兒已是心中有愧,委實不敢再勞煩先生?!?p> 宋云容欣慰道:“你既然知道了那劍貴重,定是為它尋了識它之人,既是如此,該云容向蘇姑娘道謝才是。那劍在我手中已有多年,未曾有機會出鞘,如今姑娘代我為它尋了個好歸宿,也算了了我一樁心愿。”
“這可不敢當(dāng)。卿兒只是隨手把劍送了出去,被二殿下識出那是千年古劍,方知那劍貴重得很。若是早知道是那樣貴重的寶物,卿兒哪里敢收呢?”
宋云容笑了聲,道:“承影劍一事,已塵埃落定,你我皆得了好處,這樁交易也算圓滿,就無需再提了。不妨說說蘇姑娘現(xiàn)下的困惑?!?p> 蘇未卿遲疑了一陣,到底還是開了口。將事情細細說罷,又道:“記得先生曾自稱是商人,我便想著,自己不懂經(jīng)商一事,是以想不出個法子來,若是在先生這里,定是輕而易舉。只是起了這樣一個念頭,不想一入睡,這鐲子就送我過來了,還擾了先生安眠?!?p> 宋云容輕一搖頭,“不妨事,我活得久了,本就睡得少。倒是你這事,卻是有幾分意思,那個叫蘇雪的姑娘,怕是有些故事?!?p> 蘇未卿眉一蹙,問道:“先生此話怎講?”
宋云容伸出食指敲了敲桌面,正色道:“高端定制與會員制度,我們這兒也有?!?p> 蘇未卿一愣。這話何解?
只聽宋云容又道:“會員制原本是我們這個世界常用的手段,人人皆知,甚至有些花費高的場所,只有會員才能進去。而高端定制亦是我們這個世界中為極少數(shù)高品味、高身份的富人服務(wù)的一種方式。方才你所說的,蘇雪的那種高端定制,卻是只學(xué)了個模樣,未學(xué)到其根本?!?p> 蘇未卿精神一凜,忙坐直了身子,“愿聞其詳,還請先生為我解惑?!?p> 宋云容看了她一眼,道:“所謂高端定制,多是極有才華的設(shè)計者,專為極少數(shù)人服務(wù)的一種方式,若是放在你們那個世界,便像是最好的縫紉師傅,專做王公貴族的生意。這樣的生意必定是極為講究的,大到選料,設(shè)計樣式,小到每一針繡花,每一個鎖扣,都得細細琢磨,而做出來的衣裳,穿到了客人身上,必定能讓其揚長避短,與眾不同。就像是為上好的寶劍專門訂做一柄劍鞘,其鞘,必納其劍鋒,但又外顯其芒,不流落于尋常黑鐵青銅之中。”
蘇未卿聞言,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雖然她還不能完全明白這高端定制到底是如何一回事,但聽了宋先生這么一番話,也明白了這是一件極要本事的活計。依蘇雪之能,定能做不到正真的高端定制,所以宋先生才說她只學(xué)了個模樣,學(xué)不到其根本。
既然蘇雪不是正宗,那她來做一個正宗,豈不是就能把蘇雪給壓下去了?
心念一閃,蘇未卿開口問道:“先生,若是卿兒想做這真正的高端定制,您看可行?”
宋云容笑道:“可行不可行,不該問我,而該問你自己。高端定制要有本事才做得出來,若是沒本事,也只能以此為噱頭來賣賣布了?!?p> 蘇未卿又蹙了眉。她只會吟詩作畫的本事,做生意賣布,她是一竅不通,如此一來,豈不是也只能像蘇雪那般,學(xué)個模樣,以此為噱頭來賣布嗎?可她就連布,也賣不過人家。人家手里有二十匹布,她只有三匹,三匹布扔出去,連個水花也打不起來,怎么去比?
宋云容靜靜看著她思索,見她眉頭越寧越緊,便道:“做生意,最忌諱的便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從眾如流之人,永遠做不出好生意來,但凡賺了大錢者,皆是另辟蹊徑,獨成一派。蘇姑娘,夜已深了,靈力珍貴,不如先回去歇息好了,再慢慢考慮生意之事?!?p> 蘇未卿這才驚覺夜已深了,看了眼漆黑的窗外,連忙起身告辭:“叨擾先生多時,實在不該。卿兒這就回去了,還請先生早些安歇。”
宋云容笑道:“不妨事,下回若是還遇著了麻煩,盡可來找我,不用顧忌時辰?!庇殖滞笊系蔫C子一指,“鐲中靈力的主人,于我有大恩,你既然得了他的靈力,我?guī)湍?,也算是報恩,還望蘇姑娘給宋某這個機會。”
蘇未卿臊得很,知道宋先生這是托詞,可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她再拒絕,便是不識時務(wù)了。只得漲紅著個臉,福了一福,道了聲安寢,便匆匆離去。
醒來時,仍是深夜。借著幽光,蘇未卿看到鐲中靈力,已經(jīng)只剩下了一半。想起方才夢中宋先生說的那番話,蘇未卿不禁幽幽地嘆了一聲。如此大恩,可怎么還?。克蜗壬m說是報自己的大恩才幫了她,可先生的恩在鐲中靈力的主人,與她無關(guān)。先生助她,于她而言,仍是大恩,可她卻無從可報。
心念一動,隱了腕間的鐲子,帳內(nèi)陷入了一片漆黑。蘇未卿瞪著眼,腦中思緒紛亂,再難入眠。
月光芷
宋云容一個活了幾百歲的人,又是個商人,情商必定是過人的。 為了寫出宋云容那份沉煉了時光的溫潤與淡然,我已經(jīng)盡了全力了。青年的身,蒼老的心,卻塵封著一份懵懂的愛戀,等著與心底的那個人再次相逢的那一瞬,點亮生機,再度萌芽,回到初見的那一剎那,將一切,重新開啟。 在經(jīng)歷了所有滄桑之后,無論之間流淌過了多少的時光與歲月,再次四目交匯的那一瞬間,他依舊是那個冰雪初化,凡心一動的少年。 宋云容在我心里,就是這樣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