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又下起了大雨,這夏天的天真是孩子的臉。目送著上官彧離開,她歪在床上望著帳頂發(fā)呆,初一倒是先繪心一步已經(jīng)回來了,身上也沒濕,蹦到床上湊過來就對著澹優(yōu)的臉就一頓舔,眼睛里滿滿的擔心。
她有一搭沒一搭的揉著窩在自己懷中的初一的頭,想著上官彧那句話,大雨還沒下完。之前定遠侯設計讓狼來傷她就已經(jīng)知道她和上官彧的關系,如今符家滿門死的死流放的流放,獨她要巧不巧的燒死在當天他定是不信的。這是要必要禍及上官彧了。
果不其然……沒幾天就有人來擾人清凈了。
這人是上官彧的一個側室,最多也就算個侍妾,是當初皇后賞的,上官彧沒有正妃,唯有的幾個妾侍也基本上都是皇帝或者皇后賞給他的,他對女人方面不是很上心。
澹優(yōu)在符家被抄之前以一個上官彧母家老仆的孫女的身份進的清河王府。原本就不大愛納妾納妃的上官彧突然帶了個小侍妾回來,這在清河王府還是很轟動的,所有人都想看看澹優(yōu)長什么樣,能讓上官彧一天來回幾趟她的留青院。但因為留青院只有繪心一個丫頭侍奉,門外又有人把守,都是守口如瓶的。
住進來小半個月澹優(yōu)也不出去,除了那大夫算是外人進入一次,里面所見的就只有一只狐貍和繪心,很多人都猜是不是那每天讓清河王跑無數(shù)次的女子就是那狐貍變的,越傳越玄乎,可憐了初一小小年紀就背了個紅顏禍水妖物的罪名。
那天天氣好,澹優(yōu)正坐在院里看著昨天晚上螟蛉留給她的字條,自從符家被判謀反之后,朝中一大批曾經(jīng)和符崴英交好的官員或多或少都被牽連,抄家,流放,發(fā)配為奴,唯一活下來的就是那個賣主求榮的楊參將,最近在定遠侯的參保之下已經(jīng)是楊將軍了,接替了之前符崴英的職位。
突然就聽見院外有些嘈雜聲。繪心不在,她喚了一個守衛(wèi)進來,稟報說是上官彧的一個小妾非要進來。問過名姓,她無奈笑了聲,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在人家宅院就得擔著這些無聊的事情,吩咐道:“讓她進來吧。有什么事我自同王爺說與你無關?!?p> 守衛(wèi)猶豫了一下,應聲離去,她將紙條塞進一邊的獸金小香爐中化為灰燼,然后捧起之前的異地志靜等這那小妾過來。
大老遠就聞到了很濃的一股牡丹花香,她內(nèi)心嘲笑了一下上官彧的品味,這么馥郁的香味,估計青樓女子也不及吧。然后就看見一個女子似乎帶著些怒氣,帶著兩個小丫頭直接就奔小亭來了。
一身大紅色百蝶穿花廣袖曳地宮裙,腰間懸著一個上好的碧玉鴛鴦佩,足登蜀繡鴛鴦和合履。金絲銀線滿目錦繡,不知道要讓繡娘繡多少晝夜才能成就這一身富貴。手上,脖子上,耳朵上皆是上好的翡翠飾物,頭上更是絹花珠翠插滿頭,花枝招展的感覺就像把整個珠寶奩直接搬到了頭上。
身后的小丫頭手里提溜著個籠子,罩著罩子,可空氣里細微沒被那妖冶的牡丹花香遮住的,是初一身上特有的香味。她居然動了初一!
澹優(yōu)被衣袖遮住的手緊緊的握了拳又緩緩送開,看著她走近,慢慢的站起身走出亭子婷婷裊裊的到她面前,優(yōu)雅一拜沒,恭敬到了十分,聲音也是怯怯的:“優(yōu)兒,見過姐姐?!?p> 小妾進入院中之后看見她明顯一愣,今天天熱,她特地換了一身素色輕透不吸熱的棉麻質(zhì)地衣裙,頭上就插了一根木釵,按繪心的話,就插了個草標賣身葬父的一般??雌饋砭凸训瓱o味,加上這幾天天天晚上夢靨睡不好,眼下烏青,形容消瘦,整個人在那小妾眼中看來就是一個窮苦老百姓家沒見識的小丫頭片子。
那小妾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幾乎是拿鼻孔看人的,冷哼了一聲:“喲,我可受不起妹妹這個大禮?!惫庹f,頭一別,抱著臂,也不去扶澹優(yōu),最后澹優(yōu)自己慢慢站了起來道,垂下眸子面帶微笑又施了一禮:“優(yōu)兒自進府身體就一直不好,沒能去看望諸位姐姐,倒是讓姐姐來看望我,著實失禮了,優(yōu)兒在此向姐姐賠禮。”
那小妾斜了她一眼:“你這禮,我受不起。”說罷,讓侍女將提著的籠子扔到了她面前,然后籠子里就發(fā)出了一聲痛苦的慘叫。澹優(yōu)心下一驚,臉上卻仍裝作無事一般,慢慢抬頭一臉疑惑怯生生的看著小妾,雙眸噙淚:“不知姐姐所提這籠中是何物?”
那小妾也不搭話了,只由后面的侍女道:“你不會自己看么?”
小小侍女也狗仗人勢,看樣子這主仆平時在這清河王府要不就是很受寵,要不就是很不受寵。
她愣了愣,望了眼小妾,蹲下身子去撩開了那籠外的罩子,就看見初一雪白的皮毛上有幾處血跡,躲在籠子的角落里,一臉驚惶的看著她,嘴角也有些血跡,想必這小妾是動了手了。
初一看見掀開罩子的是澹優(yōu),立刻就撲到了籠子這邊伸出爪子去撈她的袖子,眼里蓄淚,一個勁的嗚咽似乎在訴說剛剛的凄慘遭遇。
澹優(yōu)仍保持著淡然的神色,深望了初一一眼,然后重新罩上罩子將她放到了地上,慌亂跪到了地上,帶著哭腔道:“不知優(yōu)兒的小狐如何沖犯了姐姐,竟勞煩姐姐替優(yōu)兒教訓,是優(yōu)兒的過錯,還請姐姐責罰?!?p> 十足十的做成了個柔弱無靠的女子,澹優(yōu)自己都覺得自己這般模樣有些惡心,跪在堅硬的鵝卵石地上,她表面上哀哀垂著頭啜泣,暗自里翻了個白眼靜等著小妾發(fā)落自己。
“哼?!蹦切℃村?yōu)就是個軟柿子,自己的寵物被打成這樣還在請罰,越發(fā)的得意了起來:“你家這小崽子今天竄進我的小廚房將我給王爺備的點心全糟蹋了不說,還弄壞了皇后娘娘賞我的一只珠釵還有王爺賞的一件玉蘭春意裙!這罰,你可領的起!”
若說初一弄壞她的東西,澹優(yōu)是不會信的,初一不喜歡很濃的脂粉味,也除了幾樣繪心做的吃的其他陌生人給的東西它一概不亂吃,至于那珠釵,昨天十七才告訴她那小妾昨天自己摔了一跤,跌折了珠釵,這下就抓了初一來頂包。
澹優(yōu)頭頂?shù)奶栕茻?,可心里是越來越?jīng)?,不說這大太陽底下跪在這鵝卵石地上腿多疼,就憑罩子縫里初一可憐巴巴的眼神,澹優(yōu)也會讓這女人吃不了兜著走,道:“優(yōu)兒任憑姐姐責罰,絕無怨言,也絕不會向王爺透露半個字?!?p> “好?!蹦切℃斐鍪?,捏著澹優(yōu)的下巴強迫她抬頭直視著太陽,那涂滿蔻丹的手指甲深深的掐進了皮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