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明麗的宿舍里,蕭靜雪坐在床上,抱著毛絨玩具敲著電腦。方若璇躺在上鋪,用手機(jī)看網(wǎng)絡(luò)小說。屋里安安靜靜的,凌江笙把書一合,率先亮開了嗓門:
“靜雪,說好的讓他倆見面呢?”
“定啦,定啦,”蕭靜雪愁眉苦臉地說,“我還以為你忘了呢,你怎么記性那么好呀?”
“嘿,她就對這種事上心,八卦女王!”方若璇的手指慢慢地在手機(jī)屏幕上滑動。
凌江笙朝她眨了下眼皮:“同去不?”
“當(dāng)然!”
她們的寢室本來住四個人,但姜月輝的家就在BJ,離學(xué)校也很近,她幾乎不在宿舍過夜,只是保留了床位。室友們問她為什么要保留著,她無奈地說:
“我媽媽愛嘮叨,我如果受不了了就過來住幾天。”
“你快知足吧,我們都羨慕你呢,”方若璇說,“在家住多自由,不熄燈不斷電,晚上盡情看小說,手機(jī)也不會沒電?!?p> “你就知道看網(wǎng)文。”凌江笙笑著接話,“這孩子走上刷網(wǎng)文的不歸路了,看得連男朋友都不想找了?!?p> 姜月輝不?;貋?,她們的宿舍就成了名副其實的“三人寢”。三名女生一起上課,有時也一起吃飯,那時蕭靜雪還是獨自一人,和室友們相處的時間比較多。程嘉樹來了以后,方若璇就抱怨他把自己的閨蜜搶走了。凌江笙倒?jié)M不在乎,她忙自己的社團(tuán)活動都來不及,沒感覺有什么不妥。方若璇總是宅在宿舍里,竟陷進(jìn)網(wǎng)絡(luò)文學(xué)和“二次元”的世界中去了。但是遇到什么事,三人還是會采取集體行動的,比如這次程嘉樹與艾樂康約見,她們就打算“同去”。
“我總覺得這樣怪怪的,”蕭靜雪實在不理解她倆的八卦之心,“這種事怎么好讓大家都參與……你倆那么能慫恿別人,會給人一種壓力,這種情況下說話做事都是不自由的,至少有一半是被逼迫的?!?p> “好吧,”凌江笙把書重新打開,“我們不去了,等你回來報告,行不?你得如實匯報哦!”
她答應(yīng)得過于爽快了,蕭靜雪心里感到不大對勁。
那個下午天氣不錯,天空難得那么藍(lán),風(fēng)也很柔和,略帶絲絲涼意。蕭靜雪打算在程嘉樹下課之前到他們學(xué)校,便和艾樂康商量早點去。他沒說什么,單肩背起書包走在前面。蕭靜雪緩緩挪動雙腿,看著西斜的太陽底下那個瘦削細(xì)長的影子,一時間心里很不是滋味。
艾樂康走了幾步,發(fā)現(xiàn)她沒跟上來,就停下等她。她努力和他保持一樣的速度,也保持著將近一尺的距離。不知是心虛還是怎么的,她走路有些不穩(wěn),好幾次歪向他那邊,碰到了他的手臂。
“咱們騎車吧?!笔掛o雪臉紅地建議,心想:騎車至少不會有這種偶然的“肢體接觸”。
“你累了嗎?”艾樂康憂郁地轉(zhuǎn)過頭,“咱們還沒走到東門哪?!?p> 其實他們走了不到兩百米,她只好說:
“不累。”
“走著去吧,”他輕輕地自語,“慢點走,可以延長和你在一起的時間?!?p> 蕭靜雪沉默著。
過了一會兒,艾樂康喃喃道:
“我感覺自己像個等待判決的囚徒?!?p> “你何必這樣折騰自己,為什么一定要見他?”
他嘆口氣:
“有些事情我們都明知道結(jié)果是怎樣的,卻還是要確認(rèn)一下。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撞南墻不回頭。見了他,我才能放心啊?!?p> “放心?”她不解。
“是啊,放心?!?p> 走著走著,艾樂康又開口了:
“給我講講你和他的事吧,好嗎?”
“我之前跟你說過啊,”她心里詫異,“而且很詳細(xì)……”
“那個時候,我以為你不肯接受我,就編了一個不存在的男朋友呢。所以我只當(dāng)故事聽,沒有特別在意,其中的細(xì)節(jié)已經(jīng)想不起來了。我真的很好笑,就是不承認(rèn)你有男朋友,不愿意直面這個事實,很懦弱吧?!?p> 他淡淡地說著這些,讓蕭靜雪心底感到一陣酸楚,于是她趕緊說:
“你一定要聽的話,我再講一遍好啦。”
他們邊走邊聊,誰也沒有注意周圍的環(huán)境,等蕭靜雪講完,他們已經(jīng)置身于一片開闊、碧綠的荷塘之中了。
“我們什么時候走上了那條小路?”她驚訝道,“怎么又上了橋?”
“不知道,走吧,走出這一片兒就好了?!?p> 她帶著他七拐八繞,突然看到了精巧美麗的水榭,歡喜地說:
“嘉樹告訴過我,這是近春園!前段時間我們逛校園,也沒騎車,我走得腳都疼了。后來走到這兒,我實在走不動了,就在那個亭子里休息了一會兒……我躺在他腿上,還迷迷糊糊睡了一覺呢!”
艾樂康臉色變了變,她察覺了,馬上收住笑意。她想緩解尷尬,向他介紹一下這里的景物,可是又怎能不提起程嘉樹呢?沒有他,這座園子何以進(jìn)入她的記憶?
“你倆累不累呀?出來吧!”艾樂康忽然大聲說。
“居然被你發(fā)現(xiàn)了!”凌江笙拉著方若璇跑過來,兩個人都戴著口罩和墨鏡,一個扎著利落的馬尾,一個梳著俏皮的丸子頭。
蕭靜雪感到不可思議,瞪著艾樂康:
“她們打扮成這樣,你都能認(rèn)出來?”
“其實我也不確定,”他淺淺地笑著,“我只看到她倆鬼鬼祟祟地跟蹤我們,就喊了一嗓子?!?p> “我就知道你倆不會善罷甘休,”她對室友們說,“既然來了,就一起去吧!”
這時手機(jī)響了,她接起來,委屈地訴苦:
“嘉樹,我們……迷路了,在近春園,我不知道怎么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