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樹坐在電腦前,全神貫注地盯著顯示器,并不知道從他身邊走過的抱著文件夾的兩名女員工偷偷瞄了他很長時間。她們走遠后,謹慎卻又難耐地竊竊私語著:
“哎呀,你看他多帥??!連側臉都那么帥,背影都那么帥誒!”
“連他敲鍵盤的手指都漂亮極了!等會兒一定要搭訕一下!”
“想不到,搞IT的還有這么養(yǎng)眼的小哥哥……”
“怎么沒有?你不知道?大老板的獨生子就是學計算機的呢?!?p> “真的啊,他也很帥嗎?你見過他?”
“以前看過照片——不要說出去啊,有人偷拍的,模糊死了。今天我見到真人了!好帥!”
“跟眼前這位比,誰更帥一點?”
“不好說吧,我個人感覺眼前這個小哥哥更帥一點,只是個人感覺哦。”
程嘉樹抿起唇,黑白分明的眼珠緩緩移動,目光在屏幕上不停地掃著。他根本沒覺察到遠處那兩名女孩正舉著手機悄悄地拍照。
“干嘛呢?”
她倆嚇得險些摔了手機,見部門經(jīng)理端著一杯咖啡,小心地邁著步子走到她們身后。
“真稀罕,經(jīng)理您也親自泡咖啡??!”其中一名女孩揶揄道。
“少見多怪!”他翻了翻眼皮,朝程嘉樹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不是我喝,給他的?!?p> “啊,我來我來!”兩個女孩爭搶著,“我來端吧!”
“讓我送,讓我送嘛!”
張經(jīng)理往后一退,瞪著眼:
“你倆回去!自己的事都做完了閑的嗎?”
他撇下心懷不滿的二人,走到程嘉樹身邊,將咖啡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溫和地說:
“累了吧?歇一歇……”
程嘉樹慌忙停下手中的活兒,站了起來:
“不累不累……”
他見張經(jīng)理遞過咖啡,有些吃驚地趕快雙手接?。?p> “謝謝您,辛苦了!”
“坐下啊,不要拘束嘛!”張經(jīng)理笑容滿面,“辛苦的是你呀,喝完咖啡再干活,不急。”
程嘉樹淺啜了一口咖啡,指了指電腦,說道:
“我看了,恢復網(wǎng)站還是挺簡單的,很快就能好,只不過它的漏洞很多,容易再次受到攻擊,我想……”
“不用解釋啦,你就自己看著弄吧!”張經(jīng)理一副完全信任毫不懷疑的樣子。
程嘉樹頓時愣神兒,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他剛要把杯子放回桌上,張經(jīng)理就阻攔道:
“哎,不急,不急啊,休息休息,聊聊天?!?p> “不……急……嗎?”程嘉樹訥訥地張了張嘴。
“反正一時半會兒也修不好……”
“能修好!我不會說謊的,”程嘉樹的心懸了起來,“我也沒有拖延,只是說漏洞——”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要緊張嘛,”張經(jīng)理依舊笑著,“你就慢慢來,放輕松。”
程嘉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是您說的,越快越好……”
“對不起啊,昨天我有點過分了,”張經(jīng)理一臉歉意,“我是個急性子,其實這件事并沒有那么急……”
程嘉樹還有點不明白,卻不再說話了,用咖啡堵住了嘴。
張經(jīng)理看了他半晌才問:
“你和他是什么關系???”
“誰?”
“就是……跟你一起上來的那位。”
“哦,我們是朋友?!?p> “你們怎么認識的?”
程嘉樹心想,這人夠八卦的啊,就笑了一笑:
“我女朋友是他的妹妹?!?p> 張經(jīng)理大驚,挑選著字眼和語氣,試探性地問道:
“可,可他是獨生子啊,難道……是表妹?”
程嘉樹一樂,咽下咖啡:
“是干妹妹?!?p> 他端著杯子,看看張經(jīng)理:
“您……好像很了解他?”
“不了解,”經(jīng)理搖搖頭,“都是道聽途說——對了,昨天的事你不要介意,我……”
“他昨天被總經(jīng)理罵了,氣兒不順,小兄弟不要跟他一般見識?!币粋€年輕的男人突然湊過來,拉了一把旋轉椅坐下,“網(wǎng)站被黑了以后,負責維護的幾個小伙子鼓搗了半天也沒轍,總經(jīng)理大為光火,他們干脆辭職了。我們本想找專業(yè)人士,卻接到一個電話,就是你打的,說可以試試,張經(jīng)理一聽很生氣:試試?我急得火燒眉毛,你竟然來練手?網(wǎng)站被黑,放在平時也沒這么嚴重,可正好趕上大老板來,這不是給我們找事么?”
“大老板?”程嘉樹疑惑道。
“就是集團董事長?。 睆埥?jīng)理怒氣正盛,“你們說說,旗下那么多酒店,他偏偏到咱們這兒來,哪壺不開提哪壺!還有,也不知道誰閑得蛋疼,黑我們網(wǎng)站,給我們出難題,有本事攻擊別人去啊,我們招誰惹誰了?”
“唉,董事長很少來這里,”那個年輕人接著說,“一來,網(wǎng)站就被黑了,問題還沒能馬上解決。小伙子,你說,這是不是運氣很差?”
程嘉樹誠實地點點頭:
“嗯,確實不大走運?!?p> 他同情地看著張經(jīng)理,寬慰他:
“您放心,我會盡快把一切都弄好。明天上午有課,我今晚在這兒加班,不行的話明天下午再來?!?p> 劉敬平來到網(wǎng)絡信息部,遠遠地看到程嘉樹專注地忙碌著,不禁站住了,心中百感交集。程嘉樹伸了個懶腰,余光捕捉到他的身形,就喊道:
“喂,你剛才跑哪兒去了?去了這么長時間,我還以為你在洗手間里穿越時空了!”
劉敬平走過來,掃了屏幕一眼:
“怎么樣了?”
“這個黑客很淘氣,有點像你?!背碳螛湫χ鴵P起頭,“我感覺他沒什么惡意,可能只是黑著玩吧。”
劉敬平不屑地偏過腦袋,玩起了手機。
“方若璇那邊……你搞定了?”
“啊,嗯,算是吧,她答應陪我演一場戲,”劉敬平抓住程嘉樹的雙腕,把他的手從鍵盤上挪下來,“你歇一會兒,急什么?張經(jīng)理沒有再為難你吧?”
程嘉樹一使勁,掙脫了:
“沒有。你快回去準備準備吧,最好和她排練一下。別打擾我了,不然我就要加班到更晚了?!?p> 劉敬平聽罷,立時跳了起來:
“張經(jīng)理叫你加班?”
“沒,你別錯怪人家,是我主動的。”
“喂喂喂!誰都不催你,你加什么班?你犯不著來學校的那一套,什么都提前交……”
程嘉樹鄭重地說:
“這家酒店的網(wǎng)站要早點恢復了才好,你是不知道,他們的大老板來了,遇到這種事,下邊的人都不好過。再說這樣本來就會造成一定的損失,你就不能急人之所急嗎?換位思考,這酒店要是你家的,你也會上點心吧?”
劉敬平觀察著他的神情,料定他只是隨便一說,就把手插進兜里:
“那也不管?!?p> “好吧……退一步講,張經(jīng)理人很好,昨天的事,情有可原,至少他今天對我還行,我也不忍心看他挨罵呀!”
“有沒有搞錯?”劉敬平瞪圓了眼睛,“你別把他想得太好了,他很勢利的,經(jīng)??慈讼虏说?p> “唉,都是為了混口飯吃,都不容易,”程嘉樹有點不高興,“你當然不用看別人臉色做事,怎么可能理解人家的難處?我不喜歡你這種語氣。”
劉敬平?jīng)]辦法,甩了一句:
“好好好,你說什么就是什么?!?p> “快走,”程嘉樹站起來推他,讓他向門口倒退著,“預祝你和方若璇演出成功?!?p> “你別加班了,我都后悔介紹你來了……”
“我有強迫癥,不干完了難受,不行嗎?”
“敗給你了,程嘉樹,你這樣早晚會出事的,會猝死的!”
“那我要謝謝你的烏鴉嘴,記得明天替我收尸?!?p> 程嘉樹已經(jīng)把他推到門外,順便關上了門。
劉敬平抬起腳想踹門,忽然見張經(jīng)理走來,就沉著臉說:
“緊急加班要給雙倍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