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們聚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劉敬平滿懷期待地看著程嘉樹,等他問自己有沒有做出來那道題。可他專心對付面前的食物,什么都沒問,似乎把這件事忘記了。
方若璇留意著劉敬平的神態(tài),體貼地替他問道:
“程嘉樹,你怎么不問問,那道數(shù)學題……劉敬平做出來了沒有?”
“你做出來了嗎?”程嘉樹顯出一副明明知道了結果,再問也多余的表情。
“嗯嗯,”劉敬平終于等到了這句話,忙不迭地點頭,“我已經解出來啦!”
沒想到程嘉樹差點噎住,坐在他身邊的蕭靜雪撫著他的后背:
“你慢點吃呀。”
“怎么……怎么可能,”他好不容易把飯咽下去,“我以為你解不出來,才和你打賭的……”
“你就這么瞧不起我?”劉敬平故意擺著夸張的受傷姿態(tài)。
“沒有沒有,你別多想,我什么時候輕視過你?”程嘉樹趕緊分辯道,“我不是說你不會做,只是不相信你能用那么短的時間就做出來。你看,你昨天下午才拿到題,晚上還有課,今天上午下午都有課,可你又不是會為了一道題而熬夜的人……”
劉敬平偷笑:
“你怎么……這樣了解我???”
“這道題很難,我也做了好久呢。咱倆智商差不多,除非你得到高人的指點,否則不可能這么快就做出來……而且這么短的時間內,你沒法問老師——”
“你是不是覺得我到今天鐵定做不出來,才說我做出來了你就告訴我……”劉敬平慍怒道,卻沒把話說完就戛然而止。
“是啊?!背碳螛滏?zhèn)定自若地說。
“好你個……”劉敬平忽然詭異地笑道,“但現(xiàn)在我做出來啦,你失算了!程扒皮,機關算盡太聰明,搞半夜雞叫是會搞出事兒來的,呵呵。你的承諾呢?”
“雖然事情總有例外,話不能說得太絕對,我也不敢說你一定做不出來,但我還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程嘉樹直視他,“一會兒找個教室,你一步一步地做給我看?!?p> “做就做,老子沒有金剛鉆,敢攬瓷器活兒?”
他們在三教找到一間小教室,女生們說說笑笑地把題目抄在黑板上:
“咦,這個符號似曾相識……我們學過嗎?”
“好像見過,不記得是什么意思了……照著畫出來就行啦!”
“在我心里數(shù)學題就是‘面包加牛奶等于小龍蝦’這種很神奇的東西?!?p> 程嘉樹在座位上向劉敬平瞥了瞥,下巴朝黑板的方向一抬。
劉敬平站在女生們身后,神氣活現(xiàn)地說:
“都讓開,我要裝逼了!”
她們各自翻著白眼,一邊噓他一邊閃到后面去。
劉敬平捏著粉筆在黑板上寫了起來,程嘉樹目不轉睛地看著,臉色由明轉暗。劉敬平寫完,把粉筆扔到講桌上,拍了拍手,側著頭:
“想難住我?這回打臉了吧?”
“你真的是自己、獨立解出來的嗎?”程嘉樹將“自己”和“獨立”兩個詞的音咬得很重。
劉敬平心虛卻強硬地說:
“怎么,你不相信?”
程嘉樹垂眸,睫毛的細碎影子映在眼睛下方。
“你為什么不相信?懷疑人也要有證據吧?你都說了,我就算問老師、問同學也無濟于事……”
“但是你可以問王子墨啊。”程嘉樹篤定地說道。
劉敬平一驚:
“這特么都猜得到?”
然后他恨恨地咬著牙:
“王子墨!他出賣我?”
“他沒有,”程嘉樹抬頭望著他,“我們已經好幾天沒碰過面了,他也沒聯(lián)系過我?!?p> “那你怎么知道我問過他?”
“你真的問過他?”
劉敬平迷惑地與程嘉樹對視:
“你是在詐我吧?哈哈,哪有這么容易騙到我?我要問誰也不會問他呀……我和他不熟。既然你這道題都能從叉院傳出來,它的解法也跟著傳出來又有什么不可能的?這玩意兒算什么機密啊,估計很多人都知道,我也未必就沒聽說過——”
“劉敬平,你嘴里還有一句實話嗎?”程嘉樹站起來,“我不求別的,只想聽一句實話!”
“你到底在懷疑什么?你的懷疑毫無道理!”劉敬平決定垂死掙扎,“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要講證據的懂不?別給我來直覺那一套……你這種有罪推定也是不公平的!難道就因為我短時間內解出來了嗎?你覺得不可思議了嗎?凡事不要想當然,萬一我靈機一動、福至心靈,一下子想通了呢?”
“你是靈機一動,想到了向王子墨求助吧?”程嘉樹諷道,“你說了這么多,就為了掩飾你內心的慌亂吧?越描越黑,放棄狡辯吧。我再問最后一遍,這道題,你有沒有問過王子墨?”
劉敬平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故作憤怒道:
“他講了我的壞話,來混淆視聽?”
“沒有,都說了我們好久沒聯(lián)系過。”
劉敬平心思電轉:
“我沒問他題——我問他干嘛?你別以為我只認識貴系的人,我也和叉院的同學一起玩過,你怎么敢保證我就沒和他們討論過問題,受到了某種啟發(fā)呢?”
程嘉樹裝好了書包,走到他面前,眼含微微的傷痛,慢慢說道:
“對我承認解題方法是從王子墨那里得到的,很難嗎?”
“你為什么總揪著他不放?我很納悶,你怎么不懷疑別人呢?”劉敬平氣急敗壞地一拍桌子。
“看你這么生氣,是不是我猜得太準了?劉敬平,算了吧,我不愿意和一個辦事不擇手段的人交朋友?!背碳螛渥叩介T口,“在我心里,你張揚,你驕傲,你自以為是,可你至少是誠實的?,F(xiàn)在,你已經靈活到了沒有原則……”
“你有那么多原則,活得不累嗎?”劉敬平沖著他的脊背喊道。
他停住了,黯然回答:
“是,但我還要這樣活下去?!?p> 他拉開門走了,蕭靜雪叫著“嘉樹”,跑出去追他。
劉敬平郁氣難消,同時陷入了巨大的困惑里:
“如果王子墨沒出賣我,那么程嘉樹究竟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