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千機府前,瓏裳輕輕叩響門環(huán)。等待許久門才自內(nèi)緩緩打開。
星汐站在門后,此時的她身著一襲金紋白裙,素雅中又不失高貴,已有了幾分一界之主的威嚴。
瓏裳左腳踏入門內(nèi),卻被星汐橫劍攔住。星汐微微側(cè)頭想看清斗篷下究竟是何人,可視線和感知力都被斗篷擋在外面無法穿過。
“哪位?”星汐警覺,自從三神隕落,這世上已經(jīng)沒有幾個人能讓她看不穿了。
瓏裳無視了星汐的阻攔,將另一只腳也邁了進來,隨后轉(zhuǎn)身將大門關(guān)好。
“若閣下再向前走一步,我就不客氣了!”星汐少有的緊張了。
而就在這時,扶尊的聲音從她背后傳來:“星汐,把劍放下,她是瓏裳?!?p> 瓏裳正背對二人,聽到扶尊的話愣了一下,他是怎么認出自己的?
“瓏裳?”星汐有點不敢相信,但她還是聽哥哥的話把劍收了起來。
瓏裳也不再賣關(guān)子,伸手把斗篷的帽子摘下。
“她的手我不會認錯的。”扶尊的聲音虛弱,此刻的他正扶著連廊的柱子,身體前傾,面色蒼白。僅僅是從房間走出來就已經(jīng)幾乎耗盡了他全部的氣力。
“恢復(fù)得怎么樣?”瓏裳快步上前扶住扶尊。
“還算順利,只是太久沒有駕馭肉體,不習慣罷了?!狈鲎鹨嗖揭嘹叄徛S著瓏裳走到屋內(nèi)。
星汐并沒打擾二人,而是找借口離開了千機府。
扶尊看著走出門的星汐,尷尬地笑著說:“這妹妹真是貼心。”
瓏裳莞爾一笑,并沒有接茬,而是稱贊道:“冥王輪回大法,真是被你用到了極致?!?p> 扶尊搖搖頭,一臉愧疚地看向天邊道:“那是黎未犧牲的地方?!?p> 扶尊手指的方向正值黃昏,漫天緋紅的云霞絢爛,除了扶尊和星汐,幾乎已沒人記得那只小狐貍了。
“多年布局,本以為足夠為星汐換出一條生路,到頭來還是牽連到了無辜的人?!狈鲎鸷茏载?,圣庭已虧欠黎未太多了,可最后……
“黎未一直愿望讓三界不再有戰(zhàn)爭,她用自己換了星汐,如今星汐手握天界大權(quán),也算是為黎未達成了愿望。”瓏裳安慰道。
“歸根結(jié)底,都是因為那個惡毒的女人!只恨沒親眼看到她的死!”扶尊提起徵,平靜的神色頓時變得憤怒起來。
“徵還活著。”瓏裳語氣平靜,但卻不容置疑。
扶尊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皺眉看向瓏裳,表情好像再說:你剛剛說了什么?
“徵,還沒死?!杯嚿焉钗豢跉夂笤俅握f出了同樣的話。
“她在哪?帶我去見她!”扶尊不知哪來的氣力,一把抓住了瓏裳的手腕。
“你冷靜一下?!杯嚿演p輕拍了拍他的手。
“帶我去見她!”扶尊重復(fù)著,眼神復(fù)雜但無比堅定。
瓏裳看了眼門口,她知道星汐出門并未離開,此時就站在大門外偷聽。
一番掙扎后她對扶尊說道:“帶你去可以,但你不要做傻事,犧牲了這么多才換來你和星汐平安相守,不要讓所有的犧牲沒有意義。”
扶尊也看了一眼大門,深呼吸了一下,向瓏裳點了點頭。
隨后瓏裳戴起斗篷,扶住扶尊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原地。
如今是極北少有的溫暖期,風雪休止,所有在極北的生物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成長。
冰煌城城墻的廢墟上,縫隙里生出了冰藍色的透明小花,這種花雖小但其香氣可凝神靜氣,入藥煎煮效果更佳。
一個身形單薄的人影正在這滿是碎冰瓦礫的廢墟里尋采這種小花??嬖诟觳采系闹窕@里已經(jīng)滿了一半,看起來收貨頗豐。
瓏裳帶著扶尊站在遠處,瓏裳抬手指向那個采花人道:“那就是徵,已被滄抽掉了魂魄變成魂鬼?!?p> “扶我過去?!狈鲎鹇曇袈燥@疲憊,可能是這低溫讓他更加虛弱了。
瓏裳搖搖頭,她怕扶尊去到近前會做什么沖動的事。
“我現(xiàn)在這身體連走路都需要攙扶,你還怕我動手不成?”扶尊踉蹌著向前走了一步。
瓏裳拗不過他,何況他現(xiàn)在的狀況確實什么也干不了,便只好帶他來到了廢墟之上。
徵仿佛感覺到了有人上前,開口說道:“今年的花長得真好,這些夠用很久了。倒是你,不是說去城中買糕點嗎?怎么這么快……”
徵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她的喉嚨抽動了一下,怔怔地看著扶尊。
“許久不見了,天帝大人!”扶尊呼吸急促,不知是因為虛弱還是激動。
“紫微?”徵不可思議地說出了這個名字,在她的記憶里,他早就死透了!
“來的路上想過你會變?nèi)?,可沒想到已經(jīng)遲鈍到了如此程度?!狈鲎鹉樕细‖F(xiàn)出笑容。
“茍延殘喘罷了,還談什么強弱?”徵倒是釋然得很。
“該活下來的人被你一一殺了,你為什么還好好活著!”扶尊有些失控,手指顫抖著指向徵。
徵并沒理會扶尊,而是看向瓏裳道:“邪皇魁竟然也現(xiàn)身了,看來今日是來殺我的?!?p> 瓏裳搖搖頭,她可沒有此意,下界的恩怨已跟她沒什么關(guān)系了。
徵像是松了一口氣,她望向頭頂?shù)奶炜諉枺骸胺x在看著吧,那個地方是不是比此間好得多?”
徵這句話不知是在問誰,或許只是在問自己,若當時不為伏離,自己是不是已經(jīng)在那更高的境界俯視蕓蕓眾生了。
“他已經(jīng)不是你認識的伏離了,他現(xiàn)在是永生?!杯嚿岩蔡ь^看向天空,她知道他一直在無相鏡界關(guān)注著自己。
“永生?是他的神號嗎,真不錯,真不錯……”徵笑著喃喃自語。
“不錯?你以為滄他在乎的是那狗屁神位嗎?他從來只想三界安寧,他從來只想和心愛的人長相廝守!何來的不錯?”扶尊突然掙開了瓏裳的攙扶,雖然踉蹌,但還是一步一步走向徵。
“是啊,若是能和心愛的人長相廝守……”徵不自禁流下淚來,聲音都有些顫抖。
“殘害無辜,造就魂鬼,地界百萬生靈!還有我的父母,圣獸各族!還有黎未與被你折磨致死的瀾溪。樁樁件件,哪件不是你親手所為?哪件冤枉了你天帝徵!”扶尊身形突然暴掠而起,藏在袖中的匕首瞬間刺穿了徵的手掌。
事情發(fā)生的太突然,瓏裳都沒想到虛弱的扶尊能有這樣的爆發(fā)力。
徵倒退兩步,用來抵擋的右手已經(jīng)血如泉涌,劇痛瞬間襲遍全,她痛得輕哼了一聲,眼淚在眼眶中打轉(zhuǎn)。
誰能想到曾經(jīng)的戰(zhàn)神徵,如今連如此輕傷都承受不了。
可扶尊仍不肯罷休,他再次沖上前去,但這次明顯不如剛剛氣力充足。
匕首落下,兩人一起摔在廢墟的瓦礫中,徵拼盡全力抓著扶尊的手,匕首因為徵的阻攔并未插進心臟,而是偏移到了左邊的肩窩處。
“把父母還給我和星汐!把瀾溪還給滄!”扶尊手上的力道逐漸增加。
“還有黎未!你殺她全族還控制她唯一的姐姐,最后你連她都不放過!你把她們的命還來!”扶尊拔出匕首,準備再次刺向徵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