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知音
衛(wèi)仲道沉浸在琴聲中，但思緒依舊活躍：果然不是《鳳求凰》啊，嗯，等昭姬妹妹彈好了，我來彈《鳳求凰》給她聽好了！這曲調(diào)......好憂傷......似乎因為離開家......嗯，是了，昭姬妹妹是因為要遠到河?xùn)|嫁于我，對于她這個年齡的女孩子，離開家，離開父親，肯定會很憂傷的......我要好好安慰她，就算是隨我到了河?xùn)|，我以后也會陪她回來看蔡大家......不，應(yīng)該是外父大人......昭姬妹妹，你的琴意，你的心意，我已然明了，放心，我決不負你！
......
琴聲駐，猶有余音裊裊。
小丫環(huán)歡呼雀躍：“小姐好厲害！”
衛(wèi)仲道亦是鼓掌：“昭姬妹妹的琴技果然深得外......蔡大家真?zhèn)?！傳情得很，嗯，傳情得很！?p> 小丫環(huán)替主人得意：“那是自然，家主都說了，小姐這一曲彈得比他還好！”
蔡琰瞟了她一眼，小丫環(huán)意識到自己說錯什么了，趕緊捂嘴。又對衛(wèi)仲道說：“既然衛(wèi)公子覺得傳情，必是明白了曲中之情，還請賜教！”
......
呂林做事，常常謀定而后動，但一旦行動，便要一往無前，譬如賽跑，可以輸在終點，但決不能倒在半途。因此，呂林決定把秘籍《八門遁甲》用掉，不學(xué)劍不學(xué)御，就學(xué)琴！
叮！
系統(tǒng)信息：玩家獲得【琴技（等級：精通）】，魅力+1。
咦？還能增加一點魅力，那豈不是從“王樹臨風(fēng)”變成“玉樹臨風(fēng)”了！
呂林：系統(tǒng)，這個等級是怎么分的？
系統(tǒng)：技能等級分為“涉獵”，“小成”，“精通”，“大成”，“宗師”。到“精通”程度則相關(guān)能力“+1”，到“宗師”程度則相關(guān)能力“+2”。琴技已獲得，請玩家領(lǐng)悟！
呂林閉目，聽覺似乎變得敏感了，能聽到許多細微的聲音，如流水擊石，如清風(fēng)拂葉，并且感受其中的美妙韻律。又細細回想蔡琰方才所奏之曲，忽然有醍醐灌頂之感：那憂傷，那欣喜，那唏噓，原來如此??！
......
蔡琰一說曲中之情，便引爆了衛(wèi)仲道心中之情，只聽得他激動道：“昭姬妹妹琴中之情，乃是因離鄉(xiāng)背井而生！”
蔡琰暗暗點頭。
呂林也是豎起大拇指：行啊，不愧是世家子弟，倒也不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隔年老柑。得嘞，等他出完風(fēng)頭，我再去附庸風(fēng)雅，想來到時這衛(wèi)仲道心里一得瑟，甭說借車，就是再附贈點盤纏，都不在話下吧！
衛(wèi)仲道本在亭外，這時卻下意識地往亭中移動，一邊說道：“昭姬妹妹，你是因為愿意隨我到河?xùn)|，才生出離鄉(xiāng)背井的愁緒來對不對？我明白的，家，總是令人不舍的。想當初，我要到太學(xué)求學(xué)，也是萬般不舍，但人總是要成長的......到了太學(xué)，先生們?nèi)绺改敢话?，同窗們?nèi)缧值芤话?，那里便成了我另一個家。河?xùn)|，也會成為你另一個家的。我衛(wèi)慕在此立誓，一定會給你一個最安穩(wěn)最溫暖的家，請昭姬妹妹相信我！”
此刻，他已經(jīng)坐在了蔡琰的對面，紅著臉，目光堅毅地看著她！
蔡琰懵了，雙頰發(fā)燙，眉頭卻微微皺了起來。
呂林也懵了：說好的鞭辟入里，一語中的一針見血呢？敢情你不是隔年老柑，而是陳年老柚，一肚子破棉花不說，皮還賊厚！丫的你自己不爭氣，休怪我拿你當墊腳石了！
這要是踩了衛(wèi)仲道，那借車的事怎么辦？
呵，呂林已經(jīng)注意到車簾上寫著一個大大的“蔡”字，字體飄逸，筆畫中露出一絲絲的白地，仿佛枯筆寫成，明顯是蔡邕發(fā)明的飛白書---這是蔡家的馬車，關(guān)他衛(wèi)仲道啥事！
衛(wèi)仲道注意到了蔡琰微微皺起的眉頭，雖是別有一番風(fēng)情，但是，這怎么回事？難道我說錯什么了嗎？
忽然，突兀的童聲響起！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xiāng)間無改鬢毛催。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眾人都是一驚。
呂林驚的是自己的聲音，稚嫩如孩童，果然是十二歲的標配，不過，跟這身俠客造型還有接近成年人的體格實在是不搭??；
小丫環(huán)驚的是有人打擾；
衛(wèi)仲道驚的是這是誰人寫的詩，怎么那么好；
蔡琰驚的是居然有人能聽出自己的琴意，還用詩歌概括得如此恰如其分！
究竟是誰？
一道藍色身影從樹上落下，一身勁裝，腰間佩劍，分明是個游俠兒?？煞讲欧置魇侵勺又暎∵@是怎么回事？
待看清呂林的相貌，眾人釋然，只是心中都是一嘆：這小孩長得好魁梧！
呂林抱拳道：“在下呂林，本在樹上小憩，聞得琴聲，一時有感而發(fā)，情不自禁，嗯，情不自禁！”
衛(wèi)仲道一愣：你不僅盜用了我的句式，還拿來擠兌我！好個豎子，打擾了我與昭姬妹妹幽會，還敢打我的臉，是可忍孰不可忍！
遂不滿道：“你一個游俠兒，說幾句不知哪里聽來的詩，就敢說自己懂音律么?。。∧阍娎镎f的，分明是離鄉(xiāng)多年方才重歸故里的長者，半點也不符合昭姬妹妹豆蔻年華的少女身份！”
呂林笑了：“這位兄臺，你似乎還挺多疑，這樣可不好，這樣子發(fā)展下去早晚會懷疑人生！不過，我要謝謝你，因為只有天才，才會常常被人懷疑。你懷疑我不要緊，我不在意，但你懷疑這位姑娘琴聲里那足以打動眾生靈魂的感情，那我就有必要挺身而出，證明給你看看，孰是孰非！”
這一招乾坤大挪移使來，衛(wèi)仲道哪招架得住，一時便慌了，忙向蔡琰解釋：“昭姬妹妹，我沒有那個意思......”
忽然看見呂林徑直闖入亭中來，衛(wèi)仲道立即喝斥道：“你做什么？”
其實，衛(wèi)仲道跟呂林差不多高，但卻稍微單薄了些，而且，對方還拿著劍，沒奈何，只能提高音量給自己增加膽氣！
呂林攤了攤手：“來給你機會證明你是對的??！”
說完也不理他，只沖蔡琰抱拳道：“這位姑娘，能借你琴一用否？”
衛(wèi)仲道又出聲喝斥：“這是名琴焦尾，豈是你這種無名之輩......”
話未說完就被打斷了，蔡琰伸手對呂林示意：“請！”
衛(wèi)仲道懵了：昭姬妹妹怎么能答應(yīng)！連我都未曾碰過焦尾琴，怎么可以讓它辱沒在一個無名小卒手下。
小丫頭在旁邊微微嘆息，心說：衛(wèi)公子你還不明白么，小姐既然能答應(yīng)，說明這游俠兒已然道出小姐弦中之意！
呂林隨手撥了撥！
衛(wèi)仲道此時已經(jīng)有些氣急敗壞了，說：“你不要亂彈琴！”
呂林沒有理會他，繼續(xù)試音。琴弦有七：宮、商、角、羽、征、少宮、少商。每拔一弦，便如打開一個開關(guān)，使自己腦海中的琴技與現(xiàn)實正式連線！
連線完畢！
呂林動了，運指穩(wěn)而準，竟然毫無澀滯地復(fù)制了蔡琰所彈之曲！
眾人都呆住了！
衛(wèi)仲道此時脹紅了臉，又羞又惱：我竟說他不通音律，這樣的技法，明顯是精通此道，比我還要高出許多，須知有大宗師培養(yǎng)的昭姬妹妹，也并不比這豎子強上多少！
一邊彈，呂林還一邊解說！
“這是少年即將離家，四處游學(xué)，既有對家的不舍，又有對遠方的向往......”
“這是輾轉(zhuǎn)飄零歷經(jīng)滄桑華發(fā)蒼顏的唏噓......”
“這是葉落歸根的欣喜和近鄉(xiāng)情怯的忐忑......”
“這是舊人見新人的感慨和對新生的憧憬......”
琴聲伴著解說，猶如鐵線拳加十二路譚腿，拳腳相加，打得衛(wèi)仲道幾欲吐血，心下震驚無比：他說的......竟然無比貼切......
衛(wèi)仲道本來已然聽出了開頭的韻味，可惜被情絲所纏，才無法深入分析，此刻聽呂林解說，又怎能不恍然大悟，而且，丫環(huán)方才說過一句“家主都說了，小姐這一曲彈得比他還好”，這豈不就是說這曲子分明是蔡大家所作，講的不正是其本人的經(jīng)歷......哎，我本該聽出來的！
可惜，悔之晚矣！
曲畢，呂林按弦，問衛(wèi)仲道：“如何？”
衛(wèi)仲道漲紅了臉，又看見蔡琰那神采奕奕卻非對他矚目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拳頭緊握，指甲在掌上都刺出了血印子。疼痛讓他冷靜下來，作揖道：“在下，受教了！從前我自以為學(xué)有所成，今日才知人外有人，方才失禮處，還望見諒！”
心里卻在說：能讓昭姬妹妹另眼相看的，本該是我?。∵@次錯失良機，倘若再有機會，我無論如何都要把握?。?p> 蔡琰確實目光發(fā)亮地看著呂林，無他，只因遇見了知音，不，確切地說，應(yīng)該是為父親找到了知音，所有琴道中人，所希望的不過是如伯牙那樣，高山流水遇知音！倘若將其引薦給父親，想必足慰父親平生吧！
于是蔡琰道：“衛(wèi)公子是守禮之人，只因為出門在外，為著保護我跟小貞貞，才會如此。呂公子若要怪罪，便怪罪琰吧！”
衛(wèi)仲道聽得心里美美的：昭姬妹妹果然是心里有我的！
呂林卻是心說：你們只顧著請罪，怎么不說賠罪啊，拿馬車來賠就好了，我這個人不講究的......
當然了，好不容易擠進“陽春白雪”圈子里，他們不主動說“下里巴人”的俗事，呂林自然也不說。
遂灑脫道：“江湖兒女，笑傲自如，哪里會在意這些，二位又何罪之有！切莫再說這樣的話，不然就辜負了良辰美景、賞心樂事！”
見他如此，二人才寬了心。
蔡琰又說：“呂公子琴道造詣如此深厚，甚至過耳不忘，語出驚人，直指家父作曲時的心境，可謂知音！想必公子也明白有知音而不遇實為人生一大憾事，故而琰有一個不情之請！想請呂公子光臨寒舍，與家父一敘，以慰平生！對了，小女子蔡琰字昭姬，家父名諱邕字伯喈?！?p> 見蔡邕？蔡邕是什么人？除了是文壇領(lǐng)袖、書法大家，琴道宗師外，呂林還知道他是一個特別豪爽的人。為什么這么說？據(jù)說其人愛書如命，家中藏書頗豐，更不乏珍品孤本，但見王粲是個讀書種子，便愿意把書都送給他！
如此人物，怎能不見上一見。所以，呂林決定答應(yīng)！
“大宗師之名如雷貫耳，林亦仰慕已久。固所愿也，不敢請爾！”
眾人正準備動身，忽然聽到雜亂的“嗒嗒”聲，仿佛暴雨！
但見晴空萬里，各是心中疑惑，卻聽得這聲音越發(fā)迫近，拉車的老馬更是慌張地打起響鼻！
這聲音，蔡琰年少時在并州聽過，一時驚呼出聲：“是騎兵！”
果然，密密麻麻的騎兵有如黑云壓城，蜂擁而來！
影視上的千軍萬馬，場面再宏大，畢竟只有大打折扣的視聽效果，不及真實場景之萬一！
真實的場景，僅僅是馬蹄聲，就讓人感覺踏在了心口上，一時間叫人呼吸變得困難起來！
呂林抬眼望去，也看不清多少兵馬，卻發(fā)現(xiàn)馬上騎兵并非漢人衣甲，也非漢人模樣，自語道：“這不是我漢朝兵馬！”
一旁的蔡琰道：“這是匈奴騎兵！”
匈奴？怎么出現(xiàn)在中原？呂林陷入了沉思！
眨眼間，騎馬已至跟前，將呂林幾人團團圍??！
一滿面胡須的大漢掃了一眼，粗聲道：“將馬繳了，人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