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正是當(dāng)朝楚國公楊玄感的幼女,在家排行老四,鮮于氏不認(rèn)得她,長孫小娘子卻是認(rèn)得。
長安城和洛陽城的貴女圈就那么大,不說貴女們的聚會,單說夠品階的官員每年過年都會攜帶家眷入宮給皇帝、皇后拜年。
長孫晟和楊玄感都是朝中重臣,長孫小娘子和她不只碰過一次面,至于鮮于氏,她的夫君高士廉不過五品官,卻是沒有機(jī)會入宮的。
這楊四娘乃家中幼女,頗受父母寵愛,自小便養(yǎng)成了一副驕橫跋扈的性子,以前和長孫小娘子碰上的時候,就不只一次交過鋒。
可那個時候大將軍長孫晟還在,她年紀(jì)又比長孫小娘子大了兩歲,在她手上吃了癟也不敢回去找大人告狀。
如今長孫小娘了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女一個,楊四娘原以為自己揚(yáng)眉吐氣的時候到了,哪知雙方一交上火,她立即就被壓了一頭。
楊四娘心頭的怒火頓時像潮水般涌了出來,但見她秀眉一豎,秀面含煞,就待出口傷人。
卻不想一句話還沒來得及出口,手掌就被坐在她身后的母親重重捏了一下。
楊四娘受此一阻,腦子一清,終想起此地是什么地方,含在口里的惡語到底不敢再吐出來,唯有瞪著一雙大眼惡狠狠盯著長孫小娘子。
楊四娘的母親與唐國公府的主母竇氏是堂姐妹,唐國公的妻子竇氏乃神武公竇毅的嫡女。
而楊玄感的妻子則是竇毅的堂兄竇慶之的女兒,從兩家的關(guān)系來講,竇老夫人算是楊四娘的堂曾外祖母,楊四娘再刁蠻,也不敢在竇老夫人的壽誕上亂來。
至于楊四娘為何如此不待見長孫小娘子,其因除了大凡兩人同時出現(xiàn)的場所,長孫小娘子都比她受歡迎,每次交鋒皆沒討到好,彼此結(jié)下宿怨之外,還和李家二郎有莫大的關(guān)系。
李二郎太過出色,同齡的少年幾乎找不出能與其比肩之人,這樣的小郎君自然有無數(shù)貴女青睞,楊四娘也是其中一個。
以前也就罷了,李二郎訂親訂得早,長孫家又是不遜于李家的望族,這些貴女們即便心里嫉妒不滿,卻也不能怎么樣。
如今卻不一樣,長孫小娘子的父親和伯父相繼去世后,她便如那被從九天打落凡塵的仙女,根本配不上李家二郎,偏偏李家出于道義又不肯主動退親。
對李二郎有念想的一眾小娘子紛紛將視線轉(zhuǎn)到了長孫小娘子身上,一心想著如何能激得她主動退婚,自己等人才有機(jī)會。
可長孫小娘子這幾年一直在守孝,平日里根本不出門,大家想找她茬也尋不著機(jī)會,楊四娘在這里撞上好,自然不肯放過。
哪知剛剛交鋒,就吃了癟,吃癟不說還偏偏發(fā)作不得,這讓向來驕傲跋扈的楊四娘直氣得鼻孔冒煙。
“舅母,表姐,咱們進(jìn)去吧。”長孫小娘子自然不會去管楊四娘生不生氣,她眼見楊四娘只惡狠狠的瞪著自己并不言語,便收回了目光,轉(zhuǎn)目對身旁的鮮于氏和蘭娘道了一句。
說完這句話后,三人便帶著丫環(huán),從兩輛馬車間的間隙里走了出去。
楊四娘瞧著仿若將自己當(dāng)成空氣一般的長孫二娘,好不容易被壓下去怒火頓如熔漿般噴發(fā)出來,理智全數(shù)被拋諸腦后,就待不顧一切的破口怒罵。
卻不想話還沒出口就被身后的母親竇氏一把捂住嘴巴,竇氏捂住女兒的嘴巴之后,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低聲斥道:“蠢丫頭,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你在此大吵大鬧么?看長孫小娘子不順眼的人可不只你一個,她敢在這個時候露面,就要做好被人攻伐羞辱的準(zhǔn)備,你且隨我進(jìn)去看戲即可?!?p> “二娘,以那楊四娘的性子,你這般當(dāng)面讓她下不來臺,只怕她不會善干罷休?!绷硪贿呉丫従徸哌h(yuǎn)的蘭娘回頭看了楚國公府的馬車一眼,頗有些憂慮的開口道。
蘭娘這些年也隨其姐參加過幾次貴女聚會,自然知道楊四娘的品性。
“隨她去吧,這些人看我不順眼,我再隱忍也沒用,她們對我再不滿,也不過是口頭上攻伐幾句罷了,只要我自己不在意,根本不會對我造成困擾,何須想這么多?!遍L孫小娘子不怎么在意的搖了搖頭。
鮮于氏面色復(fù)雜的看了外甥女一眼,她想起夫君曾不只一次的告誡自己:二娘生而敏慧,性情沉穩(wěn)大度,前程貴不可言,住到高府以后,萬不可對她有半分輕慢。
鮮于氏初聽這些話的時候尚有些不以為然,如今瞧著長孫小娘子為人處事的態(tài)度和手腕,不得不承認(rèn),自家這個外甥女的出眾遠(yuǎn)在她的想像之外。
長孫小娘子自是不知舅母的復(fù)雜心事,她的話說完沒一會,便被竇府站在門口迎客的人引進(jìn)府內(nèi)。
她們是女客,自然入的是內(nèi)廳,進(jìn)去之后,先見過竇府現(xiàn)當(dāng)家的娘子裴氏,隨后就進(jìn)去給竇家老太君瞌頭見禮。
她們剛見完禮,楊四娘也隨她母親一同進(jìn)來了。哪怕長孫小娘子再不喜歡楊四娘,在這里也不能有任何表示,她神色平靜的朝楊四娘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隨舅母走到一旁坐下。
待楊四娘母女也見完禮后,竇家主母便笑著對在場的幾位小姑娘開口:“你們小姑娘怕不太樂意與我們大人湊一塊,讓秋菱帶你們?nèi)ノ骰◤d玩兒罷,我們家三娘、五娘還有宇文家和周家、韓家的小娘子都在那邊?!?p> “多謝伯母?!遍L孫小娘子和蘭娘聞聲站起來盈盈朝她行了一禮,便與楊家四娘一同隨著秋菱朝西花廳行去。
前往西花廳的途中,楊四娘忍不住湊到長孫小娘子耳際輕語了一句:“長孫二娘,如果我是你就躲在家里不出門,省得出來被人笑話?!?p> 長孫小娘子對她的話充耳不聞,從老太君所在的主廳到西花廳并不遠(yuǎn),不過兩三分鐘就到了。
她們過來的時候花廳里已有不少人,像宇文家的六娘宇文喬,韓家的韓二娘,周家的周三娘,岑家的岑五娘等都在里面,招待眾貴女的則是竇家的竇三娘和竇五娘。
竇家大娘兩年前已經(jīng)出嫁,府里尚未出嫁小娘子就只有竇三娘和竇五娘,竇三娘現(xiàn)年十四,竇五娘和長孫小娘子同年,現(xiàn)年剛剛十一。
她是庶出,只跟在嫡姐后面小心翼翼的招呼客人,竇家三娘看到長孫小娘、蘭娘和楊四娘進(jìn)來,正要過來招呼,卻不想被宇文家的六娘宇文喬搶先一步迎了過去。
“喲,這不是父親過世后,就被嫡兄逐出家門的長孫家二娘子么!“宇文喬幾步來到長孫小娘子身前,一臉居高臨下的盯著她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