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沙漠呈現(xiàn)一派暗紅血色,無數(shù)道沙石涌起的皺褶如凝固的浪濤,一直延伸到遠方的地平線。
這里是黃沙的世界,黃沙的海洋,綿綿的黃沙與天際相接,根本想像不出哪里才是沙的盡頭!
一道孤寂的青色身影,漫漫黃沙之中,步伐輕靈,一個彈跳之間,那黃沙便露出一個坑洞,隨即坑洞又被流沙掩蓋。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p> 夕陽下,黃橙橙的酒葫蘆高高舉過頭頂,清冽的美酒傾瀉而下!
“痛快!”
青色身影一聲高喝,身影如同一陣清風(fēng),拂過黃沙,飄忽起落,身影漸漸消失在了這一片漫漫黃沙之中。
……
“一篇詩,一斗酒,一曲長歌,一劍天涯!”
劍光閃爍,李白瀟灑不羈的收了手中的寒光劍,雖不是甚寶劍,但也自小相伴,對于這寒光劍他寶貝的很!
摸了摸腰間的黃皮葫蘆,拔開塞子,仰天…李白尷尬的摸了摸額頭,四下看了看。
“還好,沒人看見,要不然本大爺,哦,不,本公子的臉可要丟盡了!”
李白搖了搖頭,葫蘆已空,自己剛才瀟灑飄逸的仰天一飲就有些滑稽的感覺了,還好天還早,大街之上人也不多。
“秀才,讓讓,別擋道!等下哥幾個經(jīng)過,一不小心碰傷了你的細胳膊小腿的,你可沒地說理去!”
如同悶雷般的音波頓時席卷而來,剛才還沒有人影的街道,不遠處,一群渾身帶著血煞氣息的傭兵們頓時沖了過來。
領(lǐng)頭的是一個身高近兩米的大漢,黝黑的皮膚,身材異常的魁梧,仿佛一座黑色小塔,一股強大的壓迫氣勢不經(jīng)意間就從他身體之中傳遞了過來,剛才的一聲大吼儼然就是從他嘴中傳來。
李白眉頭一皺,這群傭兵氣勢洶洶,但卻并非以勢壓人,卻是怕渾身血煞之氣驚嚇到了自己,言語雖然略帶不恭,但卻也并無歹意。
“眾位兄弟可是從那蠻荒之地狩獵而歸?”
李白并未就此退去,反而腰桿一直,如同一顆勁松一般筆直的挺立在這街道的正中央,剛才的狂放不羈頓時一改,露出一絲不一樣的神采!
那為首的傭兵頭領(lǐng)也是神情一愣,隨即便是哈哈大笑起來。
“以前以為,你們這些秀才都是些酸腐之輩,今日一看,倒也有些能人?!?p> 說話間,傭兵們也是沖到了李白的眼前,李白這才看清了眼前之人的,濃眉大眼,赤裸著的黝黑上身密密麻麻的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疤!
“壯士!”
李白一拱手,寥寥兩字,但卻擲地有聲!
“壯士不敢當,莫要稱呼兄弟們山野莽夫就好,俺叫秦大虎,沒啥本事也就力氣大些,仗著這一身蠻力,常和弟兄們?nèi)脒@蠻荒打些獵物維持生計。”
秦大虎話音剛落,后方幾個穿著皮衣的漢子仿佛是在應(yīng)和著他的話,雙臂猛地一抬,李白當即看到他們身上扛著的那一頭千斤蠻牛!
蠻牛,兇威滔天,生長在那茫茫蠻荒之中,但卻也經(jīng)常會從蠻荒之中跑出來毀壞莊稼,為人所不喜。
而且蠻牛肉質(zhì)鮮美,長期食用蠻牛肉,可增強體質(zhì),提高渾身力氣,乃是一些達官顯貴們所喜愛的食物之一,價格昂貴。
這一頭蠻牛牛肉所賣的錢財,估計能夠養(yǎng)活一個四口之家一年!由此可見這蠻牛價格之昂貴!
但這蠻牛卻是兇狠至極,它那鋒利的犄角,常人怕是被它隨意一頂都會被戳出一個大窟窿來,所以它才兇威滔天!
這秦大虎能夠抓住這么一頭蠻牛,而且似乎并未見他隊伍之中有何傷者,可見此人不一般!
李白看的出來,這秦大虎對文士并不是很感冒,甚至有些反感,還好自己并非那些酸腐秀才,否則鐵定會被他扔到路邊。
“大虎兄弟,你可是厲害的很啊,這千斤蠻牛都被你抓捕,下次再去蠻荒,帶上李白如何?”
李白一改剛才彬彬有禮的樣子,對待不同的人就該用不同的態(tài)度,這秦大虎明顯就是一個豪爽之人。
自己若是依舊一副文士語氣,怕是他也不會愿意再理會自己。
那秦大虎等人仿佛是沒有反應(yīng)過來,李白這轉(zhuǎn)變的也太快了,直接就大虎兄弟的叫上了,就差勾肩搭背了!
“這還是那些動不動就說俺們粗鄙不堪的秀才嗎?”
秦大虎也是一陣迷惑,但是李白和善的微笑卻是讓他心中芥蒂消了不少,他本就是豪爽之人,心中也藏不住事。
“修整一番,賣了這蠻牛給婆娘添置幾件衣裳,給俺家小崽子買個糖人,俺應(yīng)了龍家的募征,明日還要護送龍家的一位小姐去蠻荒歷練!”
說道婆娘和小崽子,秦大虎“猙獰”的黑臉也是咧嘴一笑,仿佛是想到了這世間最甜蜜的事情。
可是這笑容卻是讓李白心中一痛,似乎是回憶到了些什么,不過很快,這種感覺又是一消,他又是剛才那瀟灑飄逸的劍仙!
“捎上小弟如何?”
李白一臉躍躍欲試,秦大虎臉色卻是有些不好看,他看了看李白單薄的身子,搖了搖頭。
“不是俺大虎不愿意帶上你,你這秀才單薄的身子,怕是來了猛獸都會嚇軟了腿,到時候進了蠻荒豈不白白送了性命!”
秦大虎神情不似作偽,雖然眼前這白白凈凈的書生和一般秀才不同,給他感覺不錯,但他骨子里還是有些瞧不起這些讀書人。
能舞文弄墨算啥本事,這些蠻獸來了,他們還不是嚇得腿軟,屁滾尿流,還不是得靠自己這些粗人!
李白一看秦大虎的神色,倒也能猜出些什么來,當即也不點破。
手腕一翻,寒光一閃,“鏘”,寒光劍出鞘,這街道上頓時一片劍影,唰的一聲,寶劍入鞘,李白負手而立,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李白收劍的同時,只見秦大虎身后幾個漢子抬著的蠻牛渾身滴滴答答一絲絲血跡慢慢的從黑色皮毛之中滲出。
“啪嗒!”
那蠻牛皮毛連帶著頭上長達數(shù)尺的巨大犄角頓時應(yīng)聲落下,只留下那蠻牛血肉,一陣血腥氣息頓時席卷而出,李白仍舊面不改色。
“好劍法!李白小兄弟,你這兄弟,俺大虎認了!”
……
日頭已經(jīng)散發(fā)著一股熾熱光芒,一座小院之中,秦大虎近兩米的身子坐在屋外一個大大的石墩之上,石頭桌子上,一大盆黃燦燦的晶瑩烤肉散發(fā)著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當家的,家里只剩下這一壇酒了,你和李白兄弟怕是不能盡興?!?p> 一個婦人抱著一個烏黑的壇子從木屋之中走來,后面跟了個步履蹣跚的紅肚兜小娃兒。
秦大虎卻也沒說什么,只是猛地一拍那封住壇口的泥土,一股濃郁的酒香頓時撲面而來。
“不妨事,明日還要再入蠻荒,喝多了俺怕耽誤了龍家的大事,俺可吃罪不起?!?p> 秦大虎也不含糊,給自己倒了一海碗,然后看了看李白。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大虎大哥莫要以為小弟飲不得這世間瓊漿!”
李白一聲大笑,當即點破,這秦大虎自然是怕他酒量不行,可他李白酒劍仙的名號可不是吹噓出來的!
“倒是俺小瞧白兄弟了,你今日的劍法倒是給俺長了見識,往常俺們怕弄壞了那蠻牛肉,都是給那胡屠夫解牛,那胡屠夫也是心惡,讓他解牛卻是要分他三分之一的蠻牛肉,皮毛也是歸他,實在心惡的很!”
說道著,秦大虎也是有些憤憤不平,直接就飲了一大碗水酒,抓起一大塊肉來就往嘴里送。
李白倒是不在意,因為他知道,這秦大虎是真把他當自家人了,否則也不會如此,真正的朋友,哪里需要虛禮,自然是本性如何就當如何。
這蠻牛兇殘的名聲可不僅僅是憑借自身的蠻力和犄角,它那一身堪比鎧甲的皮毛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
尋常人,刀劍都難以砍破它的皮毛,傷不了它,這才是少有人敢打蠻牛主意的真正原因!
那蠻牛皮毛可是能值很大一筆錢,甚至比蠻牛肉還要值錢,李白方才在那街上一解,皮毛離體。
秦大虎等人當即就在街上將那蠻牛給賣了,那蠻牛皮毛也是賣了一個好價錢,怕是數(shù)人這一年都是吃穿不愁了,秦大虎自然感激李白。
對李白的看法也頓時改變,尋常人怕是給他利劍都難以刺進蠻牛體內(nèi),更何況將整頭蠻牛的皮毛解下來!
“這倒并非難事,我可以教大虎大哥這解牛之法,你這般…再這般…”
秦大虎一聽,也是大笑起來,一旁的婦人看著秦大虎笑著也是會心一笑。
但她的笑容之中,卻有隱藏著些憂慮,秦大虎就是她的天,這個家的天,每次深入蠻荒,危險重重,她幾乎徹夜難眠,怕他回不來。
“當家的,今日那蠻牛也賣了,俺再做點針線活兒,俺們這一年也夠營生了,能不能別進蠻荒了?”
婦人終于是忍不住說道,聽到這話,秦大虎笑聲也是一頓,正好這時穿著紅肚兜的小奶娃步履蹣跚的撲進了秦大虎小塔一般的懷里。
“爹,,爹,虎娃,爹爹抱,抱”
小孩稚嫩的聲音仿佛是黃呂大鐘震聾發(fā)聵,秦大虎也是虎目一紅。
李白若有所悟,這一家看似平凡,但卻溫馨,帝皇家又如何,比的過這暖暖溫情?
仰頭一飲,一大碗水酒一飲而盡,兩行清淚從李白眼角滑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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