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蕉兮,美人嬌?!?p> 通往珠玉峰的木橋由手腕粗的鐵鏈固定,雖說看似堅固無比,可走在上面不免叫人心生落下萬丈懸崖的恐懼。
王子信手中提著一盞紙糊的燈籠,除了他之外,另有一穿著青布斕衫,做小廝打扮的年輕男子在前面引路,王子信是個話嘮子,饒是這般懸于空中,也是擋不住他的不吐不快的話匣子:“小七,你不要緊張,葉先生此番召見你并不是因?yàn)槟惴噶耸?,我聽珠玉峰的管事說,葉先生是見了潘公子身上的傷口處理的極為精妙,葉先生得知你出自你手,這才叫你過去一趟。”
這點(diǎn)事.....有必要興師動眾的讓她跑一趟么?
珠玉峰住著葉夫人和葉笑笑兩位女眷,按理說像南山書院的學(xué)子是不得入內(nèi)的,可葉問竟還將潘岳移到了珠玉峰療傷。
其重視程度可見一斑。
難道是時局有變,葉先生早有先知,預(yù)先攀上潘岳這棵高枝,謀求自保?
可換句話說,葉問的名聲響動九州,就算中原被攻,稍有點(diǎn)政治頭腦的王侯將相也想將其收為門客,像他這樣的高人,絕對不用憂心余生如何度過,除非......另有隱情。
南山書院看似風(fēng)氣大好,實(shí)則諸位公子身后的各派勢力都在暗中風(fēng)起云涌。
青城道:“只不過是一些皮毛,只要潘公子無恙便好。”如果的可以的話,只要她夠心狠,今日就該讓潘岳自生自滅。
他這樣的人活在世上,就意味著很多人將會死去。
這個世上的絕大部分的事都是遵循平衡法則的,某些人的存在便是以他人的消亡為代價,青城在現(xiàn)世讀了二十四年的書,不懂這些彎彎繞繞,可也能明白有朝一日潘岳執(zhí)掌冀州時,她和他注定對立。
這份沒有結(jié)果的‘同窗情’遲早會扼殺在權(quán)利顛簸的浪潮里。
這廂,潘岳正在珠玉峰上的廂房里休息,窗欞是開著的,一陣陣晚風(fēng)吹了進(jìn)來,借著屋檐下的燈籠,他靠在床榻上還能看見叢叢簇簇的美人蕉,艷紅奪目。
“啊切!”潘岳狠狠的接連打了幾個噴嚏,嘴里道了一句:“誰在詛咒老子!”
屋子里有伺候的小丫鬟,珠玉峰的下人都是葉家的仆人,也是跟著葉夫人和葉笑笑上山的,久聞潘世子紈绔不化,不拘小節(jié),卻也風(fēng)流蓋世,舉世無雙。今日倒是見識到了,又見潘岳體格健碩,眉目俊朗飄逸,小丫鬟只看了一眼就羞答答的紅了臉。
仿佛有些人天生就有招惹人的本事,潘岳就是屬于這一類。
不過,思及葉笑笑就在珠玉峰,這丫鬟又是葉家的仆從,他收斂了因?yàn)楸蝗藘A慕而產(chǎn)生的得意,倚在柱枕上,又是噴嚏連連。
這時,青城已經(jīng)在長亭下拜見過葉問,葉先生看了她一眼,并沒有提及她在潘岳身上使用的刀法,只道:“潘岳肌理的毒雖已解,但傷口未合,他身上的毒是你清除的,你應(yīng)該知道如何縫合吧?”
既然會用柳葉刀,也自然也會縫合。
青城點(diǎn)頭稱是,態(tài)度不亢不卑。不過葉問仍舊沒有太多的注意她。
竹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當(dāng)葉問領(lǐng)著青城踏入屋子時,潘岳眼中驟然顯出幾種交織的情緒,是喜,是驚,是厭,是糾結(jié),亦是煩。
至于是煩誰,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王子信踱了過去,以旁人聽不到的音量在潘岳耳畔道:“潘公子,你在珠玉峰待了有些時候了,可見到了葉小姐?”
潘岳神色不變,沒有給出任何實(shí)質(zhì)性答案,既沒有說見著了,也沒說沒見著,目光落在青石地磚上那雙尺寸令人咋舌的布鞋上時,潘岳很是鄙夷的抽了抽唇角,青城的袍服很長,他以往根本就沒有注意過她的腳,如今一看,還真是哪兒都沒有男子的樣子。
簡直是丟盡了天下男兒的顏面!
潘岳在心中暗道一聲,對葉問恭敬道:“勞煩葉先生將洛家小七爺叫了過來,學(xué)生已經(jīng)叨擾多時,您先回去歇著吧,明日還要講學(xué)?!?p> 葉問將人領(lǐng)進(jìn)來后,并沒有想著直接離開,他檢查過潘岳身上的刀口,除了劍傷之外,那些因?yàn)榍謇韨诙粝碌牡逗?,堪稱天人精妙,偶然得知是青城所為,心中更是納罕,若非想著親眼目睹她手頭上的功夫,他也不會夜深時將人叫到珠玉峰來。
葉問白色袍服的廣袖一拂:“無礙?!鞭D(zhuǎn)爾又看向了青城:“洛青城,針線已備好,你開始吧?!?p> 葉問一語畢,就有小廝端了銅盆,針線,和剪刀燭火之類的事物過來,看架勢是勢必要讓她立馬動手了。
燭火被晚風(fēng)吹的一明一滅,青城頷首,站的筆直挺立,她出身武將世家,可她卻練不了武,那便研讀兵書吧,他日也能指點(diǎn)砂場,立下萬年功業(yè),可眼下.....竟然要‘重操舊業(yè)’了。
這時,一陣嬌笑飄入屋內(nèi),女子嗓音清甜,細(xì)細(xì)軟軟,單憑音質(zhì)就可判斷出此女是何等貌美,加之那聲音像是在半空繞了幾個圈兒,又緩緩飄落而下,叫人心生漣漪。
眾人聞聲,齊刷刷往窗欞的方向望了過去,就見不遠(yuǎn)處一叢叢的美人蕉盛開的地方,一粉衣女子輕步而過,身后跟著三四名丫鬟,那女子像是偶遇此處,看似并沒有注意到她已經(jīng)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場的人,除卻珠玉峰仆從和葉問之外,王子信,潘岳,連同青城也呆了一呆。
不過,青城的呆滯并不是因?yàn)楸幻廊说娜萆o鎮(zhèn)住了,而是驚訝于此時此刻此地,葉笑笑竟然會出現(xiàn)的如此巧合?!
她應(yīng)該知道潘岳就住在這間廂房吧。
此時已入夜,一個云英未嫁的女子不好好睡覺,難不成去撲蝶?
這到底是潘岳傾心于葉笑笑?還是葉笑笑對潘岳有心思?
事情似乎愈發(fā)的有趣了!
葉問輕嗑了一聲,喚回了所有人的按耐不住的心神,眾人再往窗欞那處望去時,已經(jīng)沒有美人嬌了,獨(dú)剩美人蕉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