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腳來得太突兀,突兀到挨了這一記的混子頭頭沒有反應(yīng)過來,氣勢正盛的其余混混沒有反應(yīng)過來,就連在旁邊一直看熱鬧的人也沒有反應(yīng)過來。人們兀自呆愣地盯著場間,“呲”聲響起,不知誰先倒吸了一口冬季的寒氣,緊接著倒吸之音此起彼伏,一時不斷。
已知世界上跳躍能力最強(qiáng)的人,曾創(chuàng)下了兩米四五的驚人紀(jì)錄,但還是靠著助跑和特殊的姿勢才能達(dá)到這個高度。眼前的任云生平實無奇,怎么看也不像能完成那種高難度動作的人物。事實上他也的確沒有完成這個高難度動作,不過,他卻完成了難度系數(shù)更高的。不借助助跑,沒有專業(yè)的姿勢,只是原地起跳就躍起了接近一米八的高度。
這不是……拍電視劇吧……也不是……寫小說啊……不會是特種兵吧……
怎么可能啊……特種兵小說都是騙人的啊……而且什么樣的特種兵才會這么厲害?
沒有人把這些話說出來,但每個人都確定,身旁和自己一樣咋舌的人心里想的差不多都是如此。
若不是切實地站在這里,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fā)生,在場中人無論如何也沒法相信剛才看到的景象。原因很簡單,這里是現(xiàn)實世界。
“剛才你······鬧得最歡來著對吧?”
任云生的聲音打破了安靜,看向了那個踹椅子扶手,罵人起勁的矮個子混混。后者愣了一下,似乎還沒從剛才的景象中回過神。但恐懼總是能讓人反應(yīng)得迅速,他微微顫抖著,說話也跟著斷斷續(xù)續(xù)?!拔椅椅摇ぁぁぁぁぁげ皇俏摇ぁぁぁぁぁの覜]有,不是我!”說著,他居然轉(zhuǎn)身飛快地跑了起來。
關(guān)于跑步任云生頗有心得,因為最近追他身后的一般都是舔食者和異形這種速度比較快的角色。不出幾步,那混混就被任云生追上。接著他攬臂長伸,抓著那混混丟回了地上。像被丟垃圾似的摔落在地,他顧不得疼痛,抱緊了腦袋不住地重復(fù)著和自己沒關(guān)系。這混子倒也不算窩囊到底,饒是如此出糗,就是不說一句求饒的話。任云生默默地看了他半晌,忽然抬起頭看向其余三人。
其余三人躲避著他的眼神,好像看見了什么可怕的東西。顫抖著身體,嘴里支支吾吾的想說一些討?zhàn)埖脑?,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我知道你們也要臉面,不想涎著臉說一些求饒的話。這些我都能理解······”任云生平靜地說著,四個混混愣了一下,抬頭看向他。后者臉色忽然沉了下來,“但是你們考慮過那個被你們欺負(fù)的人的心情了么?”
石萬啟的驚呼已經(jīng)來不及,任云生忽地上前,一腳踹飛了離他最近的混混。這一腳的力量何其之大,被踹的混混飛出了三四米的距離,又在地上犁了半米才堪堪停下。滾了一身的臟灰,接著他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扶著地面不住地干嘔。
“他和你們一樣,都是差不多大的孩子。就像我這個愣頭青的朋友說的,都是爹生娘養(yǎng)的人。他憑什么就要被你們欺負(fù)?”
任云生推開石萬啟,一拳打在了面前的混混臉上。后者慘呼一聲,身體重重地撞到一邊,捂著面頰不住地呻吟告饒。
“告訴我啊?告訴我你們有什么權(quán)力?”
就剩下最后一個混混,也是一開始對兩人最為客氣的那個。在任云生看來,他就像一個剛開始混東混西的新手,故作老練和社會地用一些詞和口音,卻掩飾不了他言談舉止充滿了生澀和緊張。
這個混混卻沒有像任云生想的那般癱軟求饒,雖然不停顫抖著,卻堅持著站住不倒。任云生沒有再出言嘲諷,只是默默地站定看著他。
“這位兄弟,做人留一線,就沒必要趕盡殺絕了吧?”
“是啊是啊,他們只是十幾歲的孩子而已。你大他們那么多呢,教訓(xùn)教訓(xùn)很足夠了。犯不著弄得那么重了,畢竟他們也得到教訓(xùn)了不是?”
“我看也是······”
“差不多可以了······”
看熱鬧的人終于從剛才的愕然里回過神來,感覺任云生是真動了火氣,有人忙不迭地出聲勸阻。畢竟自己一大幫人從旁邊看著呢,若是真的惹出了是非,到時候牽連到自己豈不是飛來橫禍。本著不惹禍上身的原則,能勸勸自然要勸勸。
要知道剛才可是五個屁大的孩子,自己要是多嘴,萬一這群孩子一時間上頭了把自己揍了上哪說理去?現(xiàn)在可就不同了,這人看著年紀(jì)得有二十三四了,又是做好事出的頭,總不能蠻不講理把說好話的人揍了吧?
一時間勸阻之聲不斷,大有一種正義凜然的感覺在胸。
“你以為我想當(dāng)混混么······”一個聲音響起,音調(diào)不高,但足以眾人把它聽見耳朵里。
任云生瞇了瞇眼睛,沒有說話。
“你以為我想當(dāng)混混嗎?你以為我不想好好的,老巴實兒的嗎?”任云生面前,那個混混輕聲說道。他的身體顫抖的厲害,聲音也跟著顫抖起來。
“不當(dāng)混混就被欺負(fù),你什么也不懂!”“中二?!比卧粕卣f道。
“我從初中被欺負(fù)到畢業(yè),因為我看著好欺負(fù)。天天有混混在校門口攔著我問我要錢······我家窮,沒錢就被他們打。你他媽怎么不來幫我呢?!就知道說,誰都會說怎么沒有人來幫我呢?!”
“我不想再被欺負(fù)了,與其被人欺負(fù),不如欺負(fù)別人。你這樣的人,誰都欺負(fù)不了你,你根本不會懂的。“
清秀的臉上不再帶著夸張的諷笑,而是淡淡地苦笑??礋狒[的人有人了解這個笑容,倒在地上慘呼的人有人了解這個笑容,任云生也了解這個笑容。
任云生看著男生,對方知道自己打不過,干脆閉上了眼睛不再閃躲。他聳了聳肩,看向石萬啟。后者歉然的笑了笑,抬步往網(wǎng)吧內(nèi)走去。
堵在門口的人下意識地避到兩邊,留出一個寬敞的道路。雖然之前勸告的話語還拿捏著姿態(tài),但其心里的驚懼卻從快速利落的動作中微露端倪。任云生看了身邊一個小青年,這是剛才喊話喊得最積極的一個人,也是看熱鬧看得最帶勁的一個。后者沒敢對視,忙把腦袋撇到一邊,生怕對視了一眼,任云生會突然暴起揍他一頓似的。
網(wǎng)吧內(nèi)沒了混混和任云生這兩撥人,很快恢復(fù)了喧鬧的氣氛。只是任云生兩人方一踏進(jìn),頓時又變得安靜下來。似乎久經(jīng)了訓(xùn)練,只要一聲令下,便會默契無比。眾人看著兩人,有不解,有驚訝,還有后知后覺的恍然大悟。
任云生也不理會,默默站定看著石萬啟走向那個倒霉鬼。不知怎的,石萬啟先是愣了一下,隨后驚駭?shù)乜戳巳卧粕谎?,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這時,那個倒霉鬼也探出了腦袋。任云生臉色一僵,旋即皺起眉頭。
······
“我現(xiàn)在有點分不清真假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沉默良久后,石萬啟終于忍不住低聲喃喃道。
“沒想到他是你的同學(xué),我也不是很清楚原因······”任云生緊了緊衣服,從剛才走出網(wǎng)吧之后,他就開始莫名其妙的出冷汗。天氣嚴(yán)寒,汗水飛速冷卻下來使得后背一陣陣地發(fā)涼。
“可是他不是已經(jīng)······已經(jīng)死了么?為什么這里還會有一個他???!難道死了之后,都會回到現(xiàn)實世界消除記憶嗎?”
任云生搖了搖頭,否定了石萬啟的說法。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一旦在主神空間死了,那就是真真正正的死了,雖然有······但無論如何,死就是死了,不可能回到現(xiàn)實世界。假若死了就能回到現(xiàn)實世界,那么堅持不下去干脆送死,后路一有,誰還會拼命求活?主神不可能給予試煉者這么美好的福利,因為這會完全違背它的初衷。
石萬啟神色復(fù)雜,好半天后才苦笑著說道:“也說不定吧······也,說不定真的是這樣的也不確定吧?”
“不可能······死了就是死了。它怎么會給我們這種好處?要是這樣的話我······”任云生冷笑了一聲,不再說下去。
“好,好吧······”石萬啟歉然地笑了笑,這個男生似乎總是覺得抱歉于人,歉意的笑容幾乎是本能地就表現(xiàn)了出來。
“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在做一場夢,就像《盜夢空間》似的,那種特別真實的夢。如果主神空間還算能接受的話,這個······真的就像夢一樣。現(xiàn)實中······怎么可能?。俊?p> 任云生沒有回答,兩人再次回到了沉默之中。好半天后,他忽然說道:“還記得楚軒說的那些話么?也許······其余的世界里,也有一個他?!?p> 活著的他,沒有進(jìn)入主神空間的他,就像任云生和石萬啟在網(wǎng)吧看見的,活著的······李蕭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