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液是良性生物。
無論是漫畫還是電影本身,都無一例外地暗示了這一點。
更嚴格的來說,它們應(yīng)該是一種智識低下的液態(tài)有機生命體。但妙就妙在,它們可以通過寄宿,獲取宿主的本能、知識以及技巧,從而使自身變得更加完美。這種貪婪的“索取”欲望,驅(qū)使著它們無節(jié)制的吸收,在智識尚未達到明辨優(yōu)劣的程度前,其害處要遠遠大于益處。
倘若有一位宿主,它完完全全的“干凈”,沒有一丁點負面情緒。縱使被附身后,也只能從它身上學到好的東西,這樣子產(chǎn)生的毒液便會純凈無暇。但世間哪有完完全全的干凈?即便是圣人也不能根除自己的負面情緒。所以毒液照單全收,才會落得“猛毒”的惡名。
任云生露出嫌惡之色,對于毒液“諂媚”的示好只感到一陣惡心。這兩團毒液已經(jīng)完全壞掉了······自與蜘蛛俠彼得帕克融合后,歷經(jīng)數(shù)代宿主,吸收的東西駁雜不堪。仇恨、憤怒、恐懼、怯懦、貪婪、色y u,人類有什么負面,它們一個不落的全都有??梢哉f它們現(xiàn)在是徹徹底底的垃圾,也只有白癡才會奉若珍寶。
他之前戰(zhàn)斗有意避開毒液的觸及,就是怕同自己身上的這些融合,繼而帶壞了它們。而且他時刻處在失控的邊緣,倘若丟失意識,只怕這里的人都會被他殺得干凈。當下?lián)]掌打出,隔空將其拍了回去。
“這些東西你想辦法裝起來吧?!比卧粕辉冈倏匆谎?,轉(zhuǎn)過頭對程嘯道。
毒液吱吱鳴叫著,不甘心地掙扎起來。程嘯“嗯”了一聲,右手一揮,旋風變作牢籠將其囚禁在內(nèi)。他腦子里想著別的事情,所以并沒有用上十分氣力。卻不料正是這一時疏忽,竟被人破開風籠,抓起毒液往任云生背后丟去!
“小心!”
任云生感知到危險,來不及多想向一旁躲去。來人在空中急轉(zhuǎn)了個彎,速度登時暴增,和任云生臉對臉撞了個滿懷。
這變化來得太突然!依著任云生的身法,要躲開其實不難。但當他看到那張瘦骨嶙峋的慘白面孔時,卻不禁微微一愣。正是這一愣,葬送了他最后閃躲的機會。
如果按照老套的編排,這時任云生或許會長吼一嗓子來表達自己的狂怒??伤皇谴舸舻卣驹谠?,任由毒液自上而下重新包裹了他的身體。
來人緊緊盯著任云生,觀察其一舉一動。他便是傍晚才與任云生打斗過的哈利·奧斯本,事后他接到命令,潛伏在這里等待良機。那黑衣男子也是他從房頂上丟下來的,本來只是信手施為,沒想到那黑衣男子會向程嘯先發(fā)起進攻,這卻是他始料未及的了。
四人打斗正酣,沒有注意到哈利的存在。這也方便了他暗中觀察,察覺到了任云生的弱點。
是的,弱點——任云生不敢與毒液接觸。
哈利罕見地露出了森森笑意,在骷髏般的臉龐上更顯詭異。笑罷,驅(qū)動滑板轉(zhuǎn)身離開。剛飛出十數(shù)米,身子猛地一滯。卻見三根黑色帶鱗觸手牢牢纏住了滑板,他不知恐懼,轉(zhuǎn)身欲要看個究竟。接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只看到自己無頭的身軀從滑板墜下,隨即變作了無垠的漆黑。
金并一雙眼睛張得像銅鈴,兩只腳釘在地上寸步難動。他嘗試著上前挪了一步,卻被遠處的程嘯狠狠瞪了一眼,嘴唇開合似乎在對他說什么。
他瞧得明白,老家伙是讓他趕緊逃跑。許多年來,他從沒見過這老家伙眼神如此狠厲,帶著不容置喙的強硬。金并顧不得驕傲,發(fā)足就往后門跑去。觸手伸來,卷住他雙腳拖了回去。任云生重拳當頭砸下,生死攸關(guān)之際,一只干瘦的手掌替他擋了下來。
程嘯發(fā)須皆張,衣衫被風吹得鼓蕩,一張臉由黃轉(zhuǎn)青,再由青轉(zhuǎn)白。金并不知道這一拳有多大的力道,但看老家伙的臉色,只怕落在身上自己絕對有死無生!程嘯左手抵住,右手畫圈一抓,一把巨大的風刀已握在手中。
他砍開觸手,飛起一腳踢走了金并。繼而提刀上撩,與任云生的拳頭狠狠相撞!
以兩人為中心,腳下的地面迅速向四周龜裂開來。兩人下陷數(shù)尺,強大的沖擊力激得整座別墅搖搖將傾。戍衛(wèi)別墅的護衛(wèi)們聞聲趕來,卻見自己的老大面如土色,哪還有平時氣定神閑的姿態(tài)?
金并一把推開手下,大吼道:“快!快離開這兒!”他卻說得晚了,蛛網(wǎng)般的裂紋已完全覆蓋住了這座龐大的房屋,每一處、每一角無不傳來“咔咔”碎裂的脆響。亂石穿空,塵霧彌漫,巨響如怒獸咆吼。
在震耳欲聾的轟響中,別墅轟然倒塌。
飛來的巨石砸中額頭,金并站立不穩(wěn),“砰”地坐倒在地。盡管他號稱已將體能鍛煉到人類的極致,但面對重物加身依舊與凡人無異。只是現(xiàn)在的他似乎不在意自己奄奄一息,用盡僅剩的氣力睜大雙眼,聚精會神地看著廢墟中心的兩人。
也許他還有機會逃離這里、活下來,但他只是看著兩人。
金并已經(jīng)有許多年不曾感受到那種情緒了,但此時此刻卻倍發(fā)清晰。他顫栗著,雙眼睜得大大的,閃爍著渴望、貪婪、羨慕以及深深的恐懼。
他終于又嘗到了恐懼的滋味,那是一種來自生物本能的、面對碾壓者的恐懼。叫他恐懼難言而又興奮莫名,直到意識空白時,仍牢牢地記得一個念頭:
······眼前兩人才是真正的惡獸。
趁任云生力竭之際,程嘯卸開力道,輕身飛上天空。狂風向四面八方吹發(fā),呼吸間籠罩了方圓千米的范圍。這樣至少可以杜絕打斗聲的外泄,以免引起民眾的恐慌。只是千米內(nèi)的無辜生命,他卻無能為力了。
程嘯下意識探手入懷,轉(zhuǎn)念一想又放棄了這個決定。他不確定任云生是否到底失去了意識,那張底牌輕易動不得。正值他猶豫的功夫,任云生跳出陷坑,飛也似地往一處跑走了。
“這下可糟了,早知道我就不······”程嘯不禁苦笑,他之所以跟任云生同來,是抱著借任云生的實力,威懾一下金并及紐約市超能力者的想法。而今他已經(jīng)垂垂老矣,往昔能力十不存一,任云生實力似乎不下于他,有其出手,至少也能讓他們安分一陣子。沒想到一手打好的算盤卻成了泡影,程嘯又是無奈又是憤怒,眼下只能先想法兒攔住任云生,阻止事態(tài)繼續(xù)惡化。想罷,程嘯俯身沖下,無數(shù)流風利刃伴隨著他一同攻去。
任云生聽得風嘶,猛地止住腳步,地面被犁開一段淺坑。他低吼兩聲,后腰處毒液化作三條觸手齊齊卷來。風刃密集如雨點,轉(zhuǎn)眼間將觸手切割至碎片。程嘯更不等待,起手的同時身子已晃到任云生身后,手起刀落將大塊毒液從對方后心切下。
這一刀委實高明,但凡用刀的行家無不會發(fā)出一聲驚嘆。毒液掉落,卻不傷任云生半點肌肉,甚至連衣衫都沒有觸及。不過這也給了任云生反應(yīng)的機會,反身兩只手握住刀身。只聽“砰楞”脆響,已然斷成數(shù)截。
程嘯雙眼暴睜,以殘刀擋住對方飛來一腳,借力退開一段距離。將風刀重新塑形,心中不禁暗驚。要知道這名為風刀,實際上只是風元素凝成的虛體而已。既不存在實體,又怎么可能會被“捏斷”?
可任云生實打?qū)嵉啬髷嗔?,還斷成了數(shù)塊。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地擊潰風元素了,而是把風流動的規(guī)律攪亂,并在他自己的規(guī)則實施“捏”這一動作。
換言之,這種做法很費力,而且很多此一舉。
要對付這一招說來也很簡單,要么躲開,要么以更強硬的“暴力”打散風的運行。任云生卻選了一個最復雜的,而且還是隨手用出,毫無猶豫,似乎已成了本能。
程嘯心思電轉(zhuǎn),恍然大悟過來:
對方是在使用他的能力!可是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