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保羅·薩朗指點航路,這條小路走起來很是麻煩。又兼游船體積頗大,窒道難行,一日間走走停停,使得游客怨聲載道。自從見到巨蛇后,他們嚇得半點游玩的興致也不剩,要求游船快些回航。但油量缺少,又迷了路,不能亂走亂試探。不得已,只能沿著路向雨林更深處駛?cè)ァ?p> 每個人的情緒都在壓抑中愈來愈盛。當晚,船上發(fā)生了第一次小規(guī)模的沖突。黑人攝影師與一名男游客從口角演變?yōu)榇蚨罚瑒窦艿娜司愣級褐盎?,受情緒感染,很快變成了四五個人的混架。好在任云生及時趕到,厲聲喝止住了。
雖然幾人氣在心頭,但不敢不尊重任云生。當即停了手,互相謾罵一陣后才敗興回房。
泰莉滿面愁容,話也說得少了。任云生找上她后,后者只說前方應該還有一處盜獵者的據(jù)點,希望他能從那兒找到點燃油。
約莫凌晨時分,一所荒廢的工廠進入了任云生的視線。與之前探索到的那處木屋相若,風吹雨打之下已是雜草叢生,破敗不堪。任云生生怕那些游客們再大驚小怪,只跟值夜的泰莉交代一聲,戴上兜帽,踏著夜色奔向了工廠。
說是工廠,其實里面早就空無一物,積年的厚塵掩蓋了所有的線索,叫人難以判斷它當初是用來做什么的。任云生走在空地上,每一腳踏出,都會激起大量黃土彌漫。合該這些電影角色命不該絕,他在儲藏間找到了兩桶未開封的油桶。正要一手一個扛在肩上,忽聽墻后乍起幾聲“嘶嘶”的輕響。
任云生不敢怠慢,拔劍在墻面輕輕幾劃,紅磚砌成的墻仿佛豆腐塊般柔軟,被他開出個口子。著眼看去,一群花鱗蟒蛇有大有小,糾纏在一起扭肢吐信。
蛇窩?任云生剛生出念頭,緊接著否定了這個可能性。墻后是一間逼仄的密閉空間,唯一的進出口被鋼門封鎖,就算是這里最小的蛇,恐怕也無法出入。換言之這些蛇可能是人為放置的,他登時明白了這間工廠的用處:
這里是用來養(yǎng)蛇的!
······
盡管任云生刻意低調(diào)出發(fā),但還是很快被其他人知曉。包括新人在內(nèi),眾人都還沒從先前的驚駭中穩(wěn)下神來,一聽他下船探索,紛紛涌上甲板,翹首以盼。他們太需要一場勝利了,巴不得任云生將亞馬遜叢林中的巨蛇獵殺得一干二凈。這樣眾人也不用擔驚受怕,可以安心地睡個好覺。
與之前的擔憂不同,這次等待眾人無不抱著信心。就連洪磊也轉(zhuǎn)變了心態(tài),希望任云生別死在這里,畢竟還有一條森蚺之王等著他去殺呢。
任云生打量了幾眼,當中沒有那種金鱗怪蛇,不禁興味索然,打碎磚墻將其盡數(shù)掩埋。接著架起兩桶油料,舉步往外走去。他沒有開啟基因鎖的資格,對危險的感知完全是在生死掙扎間自行掌握的,因此時靈時不靈。殊不知從埋葬群蛇伊始,叢林深處兩條相伴的巨蟒繃直了身子,飛快朝工廠游動而來。
眨眼間的功夫,二蛇已潛水來到岸邊,悄無聲息地向任云生逼近。這種善于水下捕獵的殺手只需一個瞬間,就能將臨岸飲水的動物絞殺至死。任云生見水面有微波蕩漾,心中一凜,當即丟出油桶向后縱去。
間不容發(fā)之際,二蛇破水而出,交纏著并首咬來。這一咬之勢快極,恍如黑電擊空,“砰”得一聲撞在了兩只油桶上。待油桶落地,任云生手中的劍鋒已挾風刺到!
其中一條巨蟒躲閃不及,被正正刺中眼睛,尖嘯著向后退去。任云生哪里會給它后退的機會?當下變刺為撩,直取這蛇下顎。另一條蛇見伴侶受傷,側(cè)頭要替它擋下。長劍入體,腥臭的黑血激灑而出。
自從吃了蛇膽以后,任云生便陷入了元氣冗余而氣海容納量不足的尷尬境地。不過這也使得他無時不刻處于【元氣增幅狀態(tài)】,身體各項素質(zhì)遠超平時,隨手一劍就擊穿了巨蟒的鱗甲。而這巨蟒一心要替伴侶擋劍,竟躲也不躲,倘若它趁機攻擊任云生,任云生也只得被迫收劍后退。
任云生沒想到另一條蛇會主動擋劍,驚訝之余不禁贊嘆。心想這對蛇侶倒是情比金堅,相比起來,恐怕有些人卻連這倆畜生都不如。那被刺瞎眼睛的巨蟒回過神來,頓時尖叫不止,叫聲一陣高過一陣,全然舍棄了它見長的獵殺技巧,卷起身子發(fā)瘋似地朝任云生猛攻而去。
船上眾人聲聲叫好,興奮地給任云生加油鼓勁,仿佛他們也是正在親身戰(zhàn)斗的一名戰(zhàn)士。就是不懂打架的人也能看出,任云生占據(jù)了絕對的上風。幾名新人見任云生比之前更厲害了一些,想到是蛇膽的功勞,心中又是羨慕又是后悔。
要是早一點跟任云生交好,說不定蛇膽也有自己一份吧······沈秋石暗想,聽到女友也在給任云生加油,不禁嘆了口氣。他本以為結(jié)交好其他新人才是最正確的選擇,卻不想四個新人綁在一起,也不如一個任云生來得有價值得多。
如果說“任云生要贏”是六人共有的期盼,那張盟一定是其中最強烈的。一想到任云生答應給自己一枚蛇膽,激動得連身子都在輕輕顫抖······
任云生且擋且退,將二蛇逐漸引到了岸上。初時如狂風暴雨般的攻勢過后,巨蟒略顯疲態(tài),攻擊頻率變得慢了下來。那條被砍傷的蟒蛇時不時發(fā)出幾聲哀鳴,叫瞎眼蛇一聽到動靜,就回頭看看伴侶的情況。任云生瞅準機會,待其再次向后看去時,猛地跳起朝蛇頭砍去。
巨蟒轉(zhuǎn)回頭來已是太晚,雙方速度本就相差不多,更何況任云生趁其不備!它轉(zhuǎn)過來頭來,黑寶石般的眸子映著任云生衣袂飄飛的身影。接著銀光爆展,頭顱拋上空中。
仿佛要把夜空撕裂的凄厲尖嘯隨頭顱指向天空,另一條巨蟒突然將腦袋扣向大地,翻滾起粗壯的身軀。它三起三扣,直撞得腦袋鮮血橫流。最后將身一挺,僵硬在地奄奄一息。任云生已經(jīng)不需要再費力對付它了。
他上前提劍要刺,忽地槍聲乍起,一顆子彈擦著右腿褲腳飛過。任云生一驚,瞪眼看向正在抬槍瞄準的洪磊。
不等說話,又是一槍打來,擊穿了巨蛇的頭顱。原來這家伙是要搶戰(zhàn)果,只是槍法不好,險些射中了他。
任云生冷哼一聲,這里人多眼雜,不便同洪磊計較。后者一派欣喜之色,興奮地喃聲道:“一百,一百獎勵點……”旋即卻臉色發(fā)苦,張口結(jié)舌不再言語。
主神不允許輪回者以任何形式透露關于輪回空間的信息,剛才他無意說出“獎勵點”三字,被主神無情扣掉了十分。
船上爆發(fā)了有史以來最熱烈的歡呼,新人們也跟著長抒了一口氣。有膽大的跳下船,跑來觀看這兩條粗壯得驚人的巨蟒,或用腳踢一踢,或用手撫摸著冰涼的鱗片。泰莉坐倒在躺椅上,還好任云生沒讓她失望,有驚無險地殺死了巨蟒。
這樣一來,大家的心態(tài)也能安穩(wěn)下來,不會再起事端了吧。
任云生對旁人的稱贊恍若未聞,沉默地挖著蛇膽。他突然有點體會到鄭吒在《蜘蛛俠3》中說過的話了,“超級英雄,不過是民眾眼中的會雜耍的猴子罷了。他們需要的時候,就為其喝彩;一旦達不到預想中的結(jié)果,就會毫不留情地指責和謾罵······”
可惜的是,任云生并沒有享受這股喝彩多久。一股若有似無的奇異感受突地逼上心頭,他挖蛇膽的手停了下來,轉(zhuǎn)頭往游船看去。轉(zhuǎn)頭的瞬間,那股感受登時暴漲,仿佛有一柄利劍飛速地刺向眉心,令他刺痛不已。
“媽的······”
身旁人不知道這句話是何意思,笑呵呵地正要調(diào)侃他兩句。卻見任云生臉色猙獰,厲聲大吼:
“快跑!”
鐵皮斷裂的“吱呀”怪響壓過了吼聲,緊接著游船劇烈晃動開來。眾人尚沉浸在喜悅之中,等發(fā)現(xiàn)身體失去重心,才后知后覺地紛紛驚叫起來。
“快救救她!她不會游泳!”身旁有人指著一名落水的女子大叫,那是他的妻子。他不敢下水去救,只有沖任云生哀聲求助道。
任云生死死地盯著水面,分明感覺到極強烈的危險氣息,仿佛整條內(nèi)羅河支流都充斥著這股危險。船上的人擠在一起,用驚恐的目光看著他。他們希望任云生先來救自己一把,但卻羞于啟齒,終于有人忍受不住,顫聲叫道:“先去救救她??!任先生你不要不動??!”
似乎洪磊的聲音也夾雜其中:“快來救我們吶!人命關天你干什么呢!”
正在這時,湖水如煮沸一般狂翻急涌,落水的女子好像被什么拉住了似的,叫聲未絕,猛地沉入了水中。血色浮上水面,男人癱倒在地縱聲痛哭,口中兀自叫著:“快救救她??!你在干什么呢!她是我老婆,她不能死的啊······”
所有人都被嚇得呆了,憤怒和恐懼化作責難脫口而出,接連指向任云生。方才他們還夸他神勇無比,現(xiàn)在卻已是罵他如此冷血。
但他們終究沒能盡興地說完,伴隨著突然拉高的尖音,游船離水而起,側(cè)翻著向下墜落。水面翻涌起一個巨大的漩渦,如同海獸的巨口要將整艘船吞噬。任云生兩只眼睛瞪得渾圓,眼見著鋼鐵的船體終于支撐不住,在半空斷作兩截,船上的人一股腦地掉入水中。
眾人又開始大呼救命,仿佛前一秒的指責不是出自他們之口。有的向岸上的熟交呼救,后者只是顫栗著站定不動,用求助的目光去看任云生。只有泰莉和寥寥幾人自發(fā)奮勇向岸邊游來,他們也是從未抱怨過任云生的幾人。
任云生跳入水中,向最近的陳桐游去。不想陳桐喊道:“我自己可以!救她!”他抓著幾近昏迷的柯夢,艱難地向這邊挪動。任云生抓起二人,運力一丟將他倆拋在岸上,接著轉(zhuǎn)向張盟。剛抓到手,腳下忽地傳來一陣明顯的沖擊感。他不敢多想,踩著張盟肩膀凌空飛起,低頭看去,一條近三米寬的渾黑巨柱破水跟來,頂部裂開闊口,吞掉慘叫的張繼續(xù)拔升而上。
余力盡絕,大口合畢,慘叫聲匿息,渾黑巨柱緩緩地落回湖中。任云生看得清楚,這哪里是什么黑色的柱子,分明是一頭龐大到前所未有的超級巨蛇!
“森蚺之王······”
他立刻想到了這四個字,來不及思索蛇王為什么會在這兒出現(xiàn),反身倒沖撲落,挺劍刺向蛇頭。不料劍尖刺中,卻像撞在了一塊頑石之上,火花四濺。蛇王恍若未覺,自顧自沒入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