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策直視著一臉坦然的牧笙,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神色極為認真地說道:“你是何人?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牧笙看了看仍在激斗的眾人,又看了一眼遠處,說道:“我是能解救你的人,靈魂力分裂的痛苦,想必云公子再清楚不過了,不是嗎?”
為了使自己不陷入心魔,云策強行把充滿了負面能量的靈魂力剝離,這種剝離就如同把一個人生生撕成了兩半,而且是永久性的。
云策沉默了片刻,一番猶豫過后,緩緩揮了揮手,朗聲道:“諸位先停手吧。”
正與陳老對戰(zhàn)的兩名老者此刻正占據(jù)著絕對的上風,幾乎壓得陳老毫無還手之力,聽到云策的決定,看著狼狽的對手,有些無法理解道:“可是少主......”
云策沒有再言,而是抱了抱拳,一臉誠懇地看著兩老。
此次兩名老者跟隨而來,其目的不言而喻,數(shù)年前陳荊斬殺了云家一名長老,正是二老的結拜兄弟,如此大仇,豈能不報?
但云策的決定又不可視而不見,只得憤恨地看了一眼幾乎快要落敗的陳老,怒哼一聲,不情愿地收手而回。
牧笙見狀,也向墨攸等人招了招手,示意罷手,墨攸嬌哼一聲,有些意猶未竟地看了一眼還在苦苦支撐的兩人,轉身收手回到了牧笙身旁。
待眾人都停手之后,云策一臉認真地看著牧笙,說道:“這次罷手,只是為了交易,并不代表著云尹兩家的關系,說吧,如何交易?”
牧笙淡然一笑,說道:“這場交易,于你,于你們云家,有利無弊。等今日事了之后,我自然會為解決袖劍內的東西?!?p> 云策聞言皺了皺眉,說道:“今日確實是我云家不義在先,你要如何了結?”
牧笙看了一眼遠處,收斂了笑容,并未出聲,而是傳音道:“云公子今日所帶之人,是否全部在此?”
云策有些不解地看了眼牧笙,但依舊點了點頭。
牧笙得到確認之后,繼續(xù)傳音道:“那么倘若還有一群人在場,不知云公子可否知曉是為何人呢?”
云策聞言,眼神微微一亮,有些驚疑地看了牧笙一眼,說道:“那是梁家的人,我們三大家族相互之間都有些淵源與糾葛。這次梁家,恐怕是想要坐收漁翁之利?!?p> 牧笙微微點頭,傳音道:“交易的條件很簡單,聯(lián)手解決梁家?!?p> 云策微微一怔,饒有深意地看了牧笙一眼,緩緩點了點頭,然后不留痕跡地朝三位老者做了一些指示。
正在此時,進入頓悟傳承狀態(tài)的尹賢清醒了過來,輕輕揮動手中的方寸,舉手投足間一種難以言喻的氣勢。
牧笙見狀,對著尹賢抱拳恭賀道:“尹兄得此機緣,實乃福深緣厚,可喜可賀。”
尹賢微微一笑,對牧笙抱拳回應,然后有些愣神地看著“和平”相處的兩方人馬,疑惑道:“誰可以告訴我,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聽到尹賢的詢問,眾人都不約而同地望向牧笙,因為在場的眾人其實都有些懵,打著打著對方突然就不打了......就看到牧笙與云策兩人“眉來眼去”。
墨攸有些意猶未竟地看了一眼那八位一臉驚懼的超凡境強者,有些不情愿道:“這你要問他了,我還沒玩夠呢,他就讓我停手了?!?p> 羅成厚舒展了一下魁梧的身軀,咧了咧嘴,說道:“牧小兄弟若是為了我,這大可不必,我還可以再戰(zhàn),這點傷算不了什么!”
牧笙一臉平靜,心念微轉,手上一道法決打出,命力涌出,化作一道結界,將云尹兩家眾人都籠罩在內,然后出言說道:“有只黃雀在后面蹲著,我與云公子做了一個小小的交易,云家助我們對付梁家那只黃雀,而我則幫云公子解決一點修行上的問題?!?p> 說到此處,牧笙有些“靦腆”地笑了笑,對著尹賢等人說道:“你們知道的,我雖然修為不高,但懂得東西比一般人多一些。”
尹賢看了一臉認真地云策一眼,又望著神色坦然的牧笙,緩緩點了點頭,說道:“牧兄又一次幫了我們尹家一個大忙,日后若是有用得著我們尹家的地方,請盡管開口?!?p> 牧笙擺了擺手,說道:“我也身在其中,談不上幫不幫的,你們兩家的恩怨也與我無關,今日只是一場我與云家的交易罷了。”
云策看了一眼尹賢,認真道:“這確實是一場交易,若是牧公子真的能夠做到,那么云家即便是欠上一個人情,也是不為過。”
云策的話令在場的眾人都忍不住側目,有些驚奇地望向牧笙。
在圣城,除了隱藏極深的隱世家族,在臺面上,尹、云、梁乃是底蘊與勢力最為深厚的三大家族,能夠得到云家的一個人情,這在羅成厚等人看來,是一件極為了不起的事。
但牧笙對此并不在意,云家的人情?說起人情,不提安家,尹家欠他的人情,便遠比云家大得多。
牧笙看著眾人,平靜道:“各位請抓緊時間恢復命力與調理傷勢,在被對方發(fā)現(xiàn)之前,盡可能地將狀態(tài)調整過來?!?p> 羅成厚等人紛紛點頭,在剛才的戰(zhàn)斗中,除了狂嗑丹藥的墨攸,幾乎所有人都需要調理,即便是看似只出手了數(shù)次的牧笙,實則也消耗巨大。
蒼心逸與空紹聯(lián)手與入圣境強者交手,也多少受了不小的傷勢,而陳老的傷勢則更為嚴重一些,以一敵二,同為入圣境界,陳老能夠堅持如此之久沒有敗下陣來,已是不易。
至于羅成厚,若是沒有足夠的時間進行恢復,恐怕難以繼續(xù)戰(zhàn)斗,那三十六名先天境界的青年與那八位超凡境的強者亦是如此。
然而梁家并沒有給予他們太多休憩的時間,只見遠處的一片虛無處,一艘類似天梭的飛船緩緩浮現(xiàn),艙門開啟,一道道身影浮現(xiàn)在眼前。
為首的一名大漢讓羅成厚頗為眼熟,正是梁志年,在其身后,除了三名老者之外,其余都是身著灰色長袍的青年男女。
這些青年男女很是怪異,牧笙從其身上竟然感受不到絲毫的生機,隱隱間,有著一種令人不舒服的陰冷波動擴散出來。
怪異的裝扮,怪異的行走姿態(tài),再加之那詭異的氣息,令云策、尹賢等人忍不住微微蹙眉。
每一個大家族都挖掘過不少遺跡,在有些遺跡中,存在著許多上古時代的邪惡之術,這些邪術都極為殘忍,雖然各大家族間都沒有明確地協(xié)商過,但在不使用邪術,這是一個幾乎所有人都認可的共識,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
即便有些家族在暗處偷偷地研究著那些邪惡之術,畢竟那是一股非??植赖牧α?,但不論如何,也不敢將其公之于眾。
如今的時代雖然混亂,可一些基本的道德準則依舊束縛著眾人,至少在無數(shù)公民看得見的地方,光明仍舊在黑暗之上。
“兩位,真是好久不見,怎么不打了?多精彩、多刺激,你們云家長老的仇,不報了?”機械般的聲音從飛船中擴散而出,不需要任何地判斷,云策與尹賢很清楚,梁安年就在其中。
尹賢一臉凝重地看著那群灰袍之人,冷聲喝道:“梁安年,我只知曉你算計頗多,修行上是個廢物,卻并不知道你還在暗底下做這種骯臟的實驗?!?p> 相比于尹賢,云策的反應則更為激烈,看著那些灰袍之人,他從中感受到一種極為熟悉的氣息,那股污穢不堪的氣息,即便再過千年,他也絕不會忘卻,臉色越來越難看的云策怒喝道:“梁安年,這些傀儡從何而來,你最好交代清楚了,否則,即便是你們梁家被滅,也保不住你!”
面對臉色幾乎有些猙獰的云策,梁安年依舊用那機械般的聲音,說道:“云兄的記性可真是不錯,但有些話可不能亂說,魔族那些臭蟲,只不過是我的實驗品罷了,然這些作品,乃是我三年來的研究成果?!?p> “他們不但繼承了魔族強悍的身體素質,還擁有著幾乎不死的恢復能力以及大師級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與技巧,這份大禮,我可是特地為兩位準備的。希望兩位不要辜負我的一片苦心吶?!?p> 牧笙靜靜地看著這一群擁有殘缺魂魄的傀儡,臉上透著幾分緬懷。
坦白說,這些傀儡最初給它的感覺,就像是一群失去了魂魄的魔族,但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那股不死氣息,以及那烙印在脖頸處的黑色神秘符文,都讓他想到了一個人。
叛逆者——辛紳。
一位存在于阿特蘭蒂斯時代的傳奇人物,年輕之時曾被稱為異端審判所的屠戮者。
那時的異端審判所,就如同現(xiàn)在的斬魔殿,除了對付魔族之外,一切關于邪惡的東西,都會遭到審判所的毀滅。
而辛紳,則創(chuàng)造了一年斬殺十萬名異端的壯舉,這是什么概念?即便將這十萬之數(shù)平攤到每一天,也意味著要殺死近三百名異端。
這并不是殺豬,也不是殺人,而是要殺死那些窮兇極惡,殘忍狡猾的魔族和墮落者。
這就如同在災變前時代,有人告訴你,存在著一個警察,一年抓了或殺死了十萬名恐怖分子,這幾乎已經(jīng)超出了一般人的認識。
所以才會被稱之為傳奇,傳奇的屠夫。
然而這位注定被歷史銘記的英雄,卻在百年之后消失于眾人的視線,對于修為強大的修行者而言,百年的時間并不足以使其蒼老。
所以當時諸多辛紳的狂熱追隨者開始尋找他,直到數(shù)十年后,在辛紳家族最為古老的發(fā)源地,找到了他,還有他的墓志銘,以及數(shù)以萬計沒有意識、卻擁有生命的活死人。
“我一生八百六十一年中,用八百年的時間進行殺戮,用四十年的時間進行救贖與創(chuàng)造?!?p> 辛紳一生搗毀的魔窟與邪惡的實驗場所不計其數(shù),那些實驗室中的許多資料他都歷歷在目,天賦異稟地他只利用了數(shù)十年的時間,結合了數(shù)百年來無數(shù)“先驅者”的研究,便成功創(chuàng)造了一種“起死回生”之術。
這種禁術在發(fā)現(xiàn)之時便被封存起來,那數(shù)萬名活死人全部被徹底抹殺,而辛紳本人則被異端審判所從名義上驅逐,并在歷史的記載上,將其定性為叛逆者。
從英雄到“惡魔”,沒有人知道其間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辛紳的意志可以說是難以被動搖的,八百年如一日地屠殺異端,這并不是誰都可以堅持下來的。
但歷史只會銘記結果,并沒有人會去關心一個失敗者的過程,甚至那些狂熱的追隨者,到最后卻變成了最為痛恨他的一批人。
倘若說這個世上誰最為了解辛紳,那么定然是站在上帝視角的牧笙。
對于這位傳奇的屠夫,牧笙對其的敬意絲毫沒有因為其余生的作為而減少半分,站在不同的力場與角度去看待一件事,善與惡并沒有一個明確的標準。
至少站在牧笙的角度看來,辛紳所做的一切,都配得上傳奇二字,直至死亡。
在牧笙接下來的計劃中,辛紳也是重要的一環(huán),他被世人所發(fā)現(xiàn)的死亡之地,確實算是他的陵墓,但他最為重要的東西卻不在那里,而是在另一處遺跡之中。
不論是那八百年的屠戮,還是那四十年的救贖,都是為了他中心最為重要的東西。
而那件東西,牧笙必須得到,這既是對于辛紳的一種認可,也是牧笙對于自己的一種挑戰(zhàn)。
但辛紳不知用了何種方法,將那遺跡的方位從自身的記憶中完全抹去,甚至在牧笙的視角之內,也只知道有這么一個地方,卻不知其具體所在之處。
眼前的這些毫無生機的傀儡,相比于那擁有生命的活死人,可以說是天差地別,但這絕不是一個毫無根基的人,憑借著魔族那殘缺的肢體,能夠創(chuàng)造出來的。
他定然是獲得了相關的傳承或資料,才能夠在短短三年的時間內創(chuàng)造出這群擁有非凡戰(zhàn)斗力的傀儡。
倘若這些資料或傳承與那處遺跡有關......想到此處,牧笙的雙目閃爍了一下,有著灼熱地盯著那些傀儡,準備以最直接的方式,來親身感受一下,這些“復生”的尸體究竟是否與辛紳的研究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