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陳年舊案

　　弘治八年初，有御史陳之道上奏參劾寧王朱宸濠擁兵自重意圖謀反。一時間整個朝野炸開了鍋。

　　弘治帝大為惱火，畢竟是皇家子弟，這等丑聞若鬧的天下皆知那皇家顏面何存？有明一朝自老朱開國以來只有兩次藩王作亂。第一次永樂皇帝朱棣靖難之役，這是一個比較成功的案例。第二次永樂皇帝的兒子朱高煦欲效法其老子的光輝業(yè)績，起兵謀反欲篡位。結果跟崔大牛一樣，輸?shù)脗€一塌糊涂。

　　雖明史有載，可是畢竟是皇家的丑聞吶，現(xiàn)在居然還有藩王欲作亂謀反，你想想弘治皇帝心里的陰影面積有多大？

　　自太祖皇帝開國設置屏藩以來，明朝的分封皇家子弟這個規(guī)矩就沒變過。他分封諸王之時強調：“天下之大，必建屏藩，上衛(wèi)國家，下安生民，是為長治久安之策?！笨墒抢现烊f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前腳剛走，后腳兒子就把孫子干翻了。

　　是以永樂之后雖分封諸王，可是兵權漸收中央，只留三衛(wèi)做護衛(wèi)之用，況且人員大大精簡。之后藩王之勢漸弱，整日里只知享樂，魚肉地方。所以永樂的子孫登基后基本上都沒有太關注過藩王。

　　可是陳之道這一石激起千層浪，弘治帝心里犯嘀咕了，難道這些年朕以及各位先皇們對藩王的警惕之心弱了，這些藩王們的心思活泛了？都是先皇的子孫，憑什么你當皇帝老子就不能做呢？皇帝輪流做，今日到俺家，咱也過一過當皇帝的癮？

　　弘治帝心里怕了，真的怕了，不管真假總得查一查吧，萬一是真的那麻煩就大了，總得早做準備啊。況且御史有風聞奏事之便宜，既然有此一奏，那就不一定是空穴來風啊，還是聽到一些消息的。于是就責成陳之道以欽差之名，親自趕赴寧王封地查明詳情。臨行前派出錦衣衛(wèi)指揮使陽昆手下八大金剛之一的老三燕飛鷹以副手。

　　可是令人瞠目結舌的是這燕飛鷹竟然貪財好色接受地方官員的賄賂，結果被御史陳之道逮個正著，燕飛鷹軟語相求并許下重金誘之，陳之道清廉剛正不為所動欲上本參劾之。燕飛鷹一怒之下，拔刀殺死陳之道，自己卻亡命天涯不知所終。

　　此時一出鬧的是沸沸揚揚，震動了整個朝堂。為此寧王親自來京負荊請罪，并獻上那賄賂燕飛鷹之官員首級。此事許久方平息，錦衣衛(wèi)指揮使陽昆也吃了瓜落，很是被弘治帝訓斥了一番，并罰俸三年以示懲戒。

　　錦衣衛(wèi)指揮使陽昆也不是等閑之輩，他實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左膀右臂心腹之人，會為了這么一點蠅頭小利而自絕于自己，自絕于錦衣衛(wèi)。于是錦衣衛(wèi)密探緹騎四出，可是查了兩年了到現(xiàn)在還是一無所獲，而且燕飛鷹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最為關鍵的一點，燕飛鷹曾經(jīng)在秘密聯(lián)絡點寫下一秘箋，說手中有證據(jù)可以表明寧王在訓練死士，擁兵自重，而且錦衣衛(wèi)內部有內鬼。可是就在約定地點接應燕飛鷹之時，卻并沒有見他到來。為此陽昆很是查了一下，結果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內鬼的跡象。

　　這事做的很是隱秘，因為瞞著皇上私自大規(guī)模的調動錦衣衛(wèi)這事兒要是被皇上知道，錦衣衛(wèi)指揮使陽昆掉不掉腦袋說不好，可是罷官免職這是必須滴。

　　有幸的是參與秘密調查的就有康紹，他是錦衣衛(wèi)指揮副使康輝的堂弟，說來也是自己人?？到B聯(lián)想到燕飛鷹失蹤的最后地點就在懷南一帶，又聽聞林云軒的兒時玩伴兩年前見過錦衣衛(wèi)，而且是滿臉是血，心中不禁大動。

　　滿臉是血？看來是受傷了，可是又是誰在截殺燕飛鷹呢？寧王死士亦或是隱藏在錦衣衛(wèi)的內鬼？以他對燕飛鷹的了解肯定不會做出收受賄賂謀殺欽差的事兒?？磥硎钦娴挠凶C據(jù)在手才敢留下密件求接應。

　　可是等自己帶人趕到等待了一夜也沒見人，估計那個時候燕飛鷹已經(jīng)遭遇不測。另外截殺之人怎會得知雙方匯合地點的呢？此事必有蹊蹺，一定得查明真相，不行，這事得趕緊密件上報指揮使大人，否則錯過了機會就麻煩了，萬一被敵方得知此事，在來個殺人滅口那豈不是前功盡棄？再說了自己身邊之人誰敢打包票一定就沒有那內鬼的耳目？一旦消息走漏那后果不堪設想啊。

　　怎么辦？此刻他腦中在飛速的運轉。

　　還好跟在左右的幾人皆是自己的心腹，他跟林云軒的交談聲音并不是很大，不過還是預防萬一的好，于是他命令身邊幾個親信之人，散開在一眾錦衣衛(wèi)之間，秘密監(jiān)視，看誰有通風報信之嫌立刻拿下，如有反抗，格殺勿論。這等害群之馬隱藏在自己內部實在是可恨之極啊。要不說間諜是最不遭人待見的一個職業(yè)呢。

　　兩國之間打仗俘虜?shù)氖勘梢詢?yōu)待，機會合適的話可以交換俘虜?？墒情g諜一旦被抓到，那就是一個死，除了背叛。由此及彼不難想象康紹此時的心情是何等的憤怒。他現(xiàn)在真的盼望這個內鬼的出現(xiàn)，哪怕現(xiàn)在就出現(xiàn)他的眼前，哪怕就是他所帶親信之人，為此吃瓜落丟官罷職或者掉腦袋他也在所不惜。

　　他和燕飛鷹的感情有多好，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他心里清楚啊。當初自己剛加入錦衣衛(wèi)，那個時候堂兄還沒有做副使，他很是被欺負了一番。自己人微言輕的只能窩囊忍受。可是正是燕飛鷹賞識了自己，提拔了自己，可以說是恩重如山吶，古人都說再造之恩，恩同父母。

　　當燕飛鷹的消息傳來他心中怒火萬丈，絕對的不相信這是真的，以至于到現(xiàn)在他也不相信這是真的。每當看到燕飛鷹遺孀和一對兒女他心中就如同刀絞一般，可是自己卻無能為力，因為燕飛鷹頂著罪名呢。

　　他心中發(fā)下誓言，一定要查明真相，還燕大哥一個清白、一個公道。即使是自己身死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