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大伯發(fā)火,說是讓火星山馬上出去找個活兒干,不然就不認他這個兒子了。
馮滿倉兩邊都拗不過,才躲在外面哭呢。
果然,惡人自有惡人磨啊,葉敏對那一家子,是真的一點好感都沒有。
不過,火東林夫婦卻不是狠心的人。
“好不,你過去說說,先安穩(wěn)過年,等過完年了,讓山子跟著你出工做學徒?”
“嗯,你和孩子們收拾了就早些睡,肉留著我明天再切?!被饢|林說完,披了他的破棉襖就出了門。
一般家庭,過年的時候,能買個十斤肉,就已經(jīng)非常難得了,火東林卻執(zhí)意買了十五斤,說是買回來給孩子們補營養(yǎng)。
過完年,葉敏就要面臨升學考試了,那可是個費腦子的事情,得多補補。
“這是哪個天殺的短命鬼?!”第二天一早,張冬梅起來準備切臊子炒肉,看著灶臺上少了一大塊的肉,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怎么了?”火東林昨晚回來的遲,這會還沒起來,聽到她的聲音,穿著線衣線褲就跑了出來。
“昨晚咱們家里招賊了!”張冬梅提著手里少了一大半的肉,眼前一陣發(fā)黑。
為了凍一下今天好切,昨晚買回來的肉,她是擺放整齊放在灶臺上的,可現(xiàn)在,肉被硬生生切去了一大塊,隨意的丟在那里。
火東林看了眼柴灰上留下的半大腳印,臉色也是一陣青黑。
“走,拿上那塊肉,我們討個說法去!”火東林說完,回房穿衣服去了,留下愣神的張冬梅。
難道,他知道是誰偷了他們家的肉?
“讓火星山出來,今天不給我個說法,看我不打斷他的腿!”一進火大伯家,火東林將那板塊肉扔在了他們桌子上說到。
“這,這是怎么了,一大清早的?”
馮滿倉看著面色不善的兩人,再看看那塊肉,雙手縮在身后,眼神飄忽,不敢對上火東林的視線。
“怎么回事?”這時候,聽到動靜的火大伯也從院子里進來,帶著一股子難以名狀的味道。
山村里都是土廁所,冬天不好清理,都是留到快過年的時候,撬下來拉到地里去的。
“我記得昨晚你還說錢都賠給孫老六了,沒錢過年,怎么今天一大早,我們家丟了一半的肉,你們家就炒臊子了?!”
火東林全程黑著臉,連自家大哥的面子也不給。
“到底怎么回事?”這會兒身上的味道也散了不少,火大伯也聞到了灶房里飄出來的肉香味,盯著自家媳婦問到。
“這,這,你不是一直嫌山子沒本事嗎,這,他不是給你弄了過年的肉嗎?”
被自家男人那兇狠的目光盯著,馮滿倉縮著脖子說到。
“我再問一遍,肉是哪兒來的?”火大伯說話的時候,已經(jīng)動手脫了鞋,拎在了手里。
“我,我哪里知道!”馮滿倉說完,跑進了里屋,一把扣上了門。
昨晚她是看見火東林他們帶著那么一大塊肉回來,心里不順念叨了幾句,火星山才找到下手目標的。
“你這個丟人敗將的老娘兒們,你給我出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一看馮滿倉的表現(xiàn),火大伯哪里還有不明白的,氣急敗壞的踹著門,恨不得將人抓出來捅一刀子解氣。
他雖然沒什么本事,家里條件是趕不上東林家,可也沒餓著他們啊,他們,他們竟然做出這種事情!
這以后,還讓他有什么臉面見自家兄弟?
“那塊肉,就當是讓畜生給吞了,昨晚我們說的事情,就當沒說過的,冬梅,我們走。”
火東林也是一肚子火氣,雖說他條件是比其他兄弟好一些,可他也有兩個孩子要養(yǎng)活,他還要攢錢送敏敏上大學呢。
那一塊肉,少說也有六七斤了,這可抵得上他出門干好幾天工了。
他委實沒想到,他們會向自己家下手。
“以后不要再上我們家來了?!毙奶鄣牟恍械膹埗罚瑩炱鹱雷由系陌雺K肉,跟著火東林出了門。
“你也別氣了,大不了,以后我們不管他們家的死活了?!?p> 看著邊切肉邊掉眼淚的張冬梅,火東林也憋著一肚子氣。
“我本還想著,挑著好肉剁餡兒包頓餃子呢,敏敏可饞肉了,現(xiàn)在好了,都讓那黑心肝的給糟踐了?!?p> “沒事,一會雪停了,我再去看看,有賣的就再買一些回來,左右不會餓著你們?!?p> 現(xiàn)在也只能這樣了,但愿鎮(zhèn)上的鋪子沒有因為下雪而關(guān)門。
“媽,我們不是還有一些嗎,夠吃就成了,這大雪天,我爸出去山路上怪上人擔心的。”
“再說了,吃肉也不在這一時半會兒,等我今年得了獎學金,我給你買一大塊肉吃?!?p> 葉敏將她柔軟的頭發(fā),隨便扎了個丸子頭,干凈利落的走進來說到。
火星山昨晚偷了他們家肉的事情,經(jīng)過一早上的時間,已經(jīng)在整個村子里傳開了。
葉敏是剛剛出去跟火星鴻放炮仗的時候,聽了別人說才知道的。
“出去怎么穿這么少?”張冬梅一看到葉敏通紅的小臉,心里的怨氣就更大了。
結(jié)果,又被她后半句話說的心里一暖。
“先去炕上暖和暖和,一會肉炒好了,給你們吃?!笨粗约疑祪鹤佣⒅饬骺谒瑥埗窙]好氣的說到。
心里的郁氣,倒是散了不少。
1993年的新年,是葉敏到這個家度過的第一個新年,一家人和樂融融,就著加了煤渣的生鐵爐子,吃了他們的團圓飯。
火家基本已經(jīng)沒什么遠房親戚,火東林是家里獨子,張冬梅家里也已經(jīng)沒有什么人了,所以,這個年,他們沒有到處去走動。
張冬梅原本是準備了些東西,想帶著葉敏去看看葉強的。
雖說丫頭是他們買回來的,可說到底,那人也是她的親生父親。
“媽,以后你們才是我的父母,不要再提起那個人了,從他把我賣了的那一刻,我跟他之間,就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
葉敏對于那個據(jù)說油頭粉面,頗有幾分風流模樣的父親,是一點好感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