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一半官員被抓,好幾個南盧書院出身的官員也被下了天牢的消息很快傳了出去,在這樣大的消息面前,罪魁禍首東成王寧嬰被抓的消息反而被人們忽視了。
相反的,經(jīng)過這件事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了一個從沒聽說過的人——秦觀月。
這位新任少師先是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在了陛下為女帝接風(fēng)洗塵的國宴上,而后又無聲無息地將整個京城叫得上號的官員捕殺了一半,甚至還給朝堂上換了一半血,手段不可謂不毒辣。
眾人知道,這朝中風(fēng)向已經(jīng)變了,有人開始動搖,更多人卻還是選擇了隔岸觀火,畢竟南盧黨在朝根深蒂固,在民間聲望遠播,陛下想打壓他們絕非一時之事。
果然,在霍邱病倒回家后,京中以南盧書院為首的幾大書院的學(xué)子紛紛寫文斥責(zé)秦觀月妖言惑眾,是奸佞之臣,實乃德不配位,要求陛下釋放張勛等人,嚴懲秦觀月。
寧昭自然不會理會他們,于是幾大學(xué)院糾集了百名學(xué)子圍坐在上早朝必經(jīng)的皇宮門口,就等著那少師秦觀月上朝之時把人截下來。
然而這百名學(xué)子在皇宮門口饑寒交迫地坐了整整三日,也沒等到秦觀月。
霍府。
“什么?沒等到?”
霍邱披著外衣坐在床上,一臉震怒地看著跟前的光祿卿趙義勤,“怎么可能?”
趙義勤苦笑,“大人您在家養(yǎng)病有所不知,這幾日,那秦觀月根本就沒去上朝!”
霍邱氣得胸口一疼。
京城西山別苑。
碩大的山河屏風(fēng)后便是金銀打造的寬闊湯池,龍頭入水處還鑲嵌著明珠,一層白霧籠罩著溫?zé)岬乃?,夾雜著硫磺味的熱氣撲面而來。
秦觀月泡在熱騰騰的溫泉里,閉著眼睛,神色放松。
身后蕭明泱脫了衣服,坐到她對面,抿了口小米酒,笑看著她,“陪我浪了三天了,不用上朝?。俊?p> “休假?!?p> “你是不敢回去吧?”
蕭明泱笑吟吟地挪到她旁邊,“整個京城被你搞到天翻地覆,你自己跑這兒度假,不得氣死他們?”
秦觀月睜開眼睛,給自己倒了杯涼茶,“我一文弱女子,哪能跟他們硬碰硬,沒必要。”
蕭明泱見她喝茶,略有不滿,“一點酒不喝?”
“喝酒傷腦,妨礙思考?!?p> 秦觀月瞥了她一眼,“你也少喝,小心暈倒在池子里?!?p> “米酒,不礙事,我上輩子一頓都能喝一斤?!?p> “……你哪里人?”
“東北的。”
“……”
“唉……”
蕭明泱挽著一頭長發(fā),靠著池壁,邊喝米酒邊嘆息,“襄未也有溫泉,可惜不能搬到換我的皇宮里?!?p> 秦觀月往往聽她說起皇宮才反應(yīng)過來這位是個貨真價實的封建皇帝。
“怎么從沒聽你自稱過朕?”
“沒必要,還麻煩?!?p> 蕭明泱漫不經(jīng)心道,“而且那種唯我獨尊的自稱,說多了容易忘了自己是誰,到時真以為自己唯我獨尊就完了?!?p> “是這個理?!?p> 秦觀月笑了笑,緩緩道,“太多人在坐上那個位子前只為保護身邊人,坐上后卻忘了自己為何而來。”
蕭明泱微偏頭,“我怎么覺得你在另有所指?”
“腦補過頭?!?p> 她離的近,秦觀月有些嫌棄地看過去,卻瞥見了她心臟處有一道指節(jié)長的傷疤,“怎么弄的?”
“幾年前被人用箭射的?!?p> “……”
秦觀月有些意外,沒想過蕭明泱這樣的身份也會有生命危險。
“你這是什么表情?我這皇位可是搶來的,當年我只是個不受寵的公主,你總不能指望我世襲皇位吧?”
蕭明泱一本正經(jīng)地嘆氣,“我沒你那么好命,新手村就有欽天鑒收留,我可都是一級一級砍人來的?!?p> 秦觀月想到那些關(guān)于襄未女帝的傳說,說了句,“我可不覺得自己有多幸運?!?p> “嗯?”
“……”
秦觀月朝她伸出手掌,蕭明泱低頭看去,眼里閃過一絲詫異。
那塊白皙干凈的掌心上印著一朵半開的血色紅蓮,占據(jù)著小半個手掌,栩栩如生,像隨時會盛開一般,瞧著詭麗妖艷。
“紋身?”
“……是毒藥?!?p> “真的假的?”
蕭明泱興致勃勃地抓住她的手掌端詳著,“什么毒藥,專門用來紋身的?有別的圖案嗎?”
“……”
秦觀月皮笑肉不笑地收回手,“回頭給你弄一點,我親自喂你?!?p> “聽起來很貴重,還是不用了?!?p> 蕭明泱表情認真了些,“怎么弄的?”
“成為欽天鑒首徒的條件,以防我得到了欽天鑒卻不愿被他們所用?!?p> “他們?”
“大羲皇帝,欽天鑒掌門,長老……”
秦觀月漫不經(jīng)心地撥弄著池水,“還有寧氏的其他人……”
“有慢性解藥?”
“一月一次。”
“否則?”
“大概有醫(yī)學(xué)上十二級疼痛的程度?!?p> “秦觀月?!?p> “嗯?”
“拿了解藥,便跟我回襄未吧?!?p> 蕭明泱偏頭看著她,淡淡道,“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活成什么樣就活成什么樣,誰也不能動你?!?p> “……”
秦觀月嘴唇微動,沉默了許久,才笑了下,“好啊,我會考慮的?!?p> 蕭明泱卻很不滿,捏著她的下巴,皺眉道,“我可是皇帝,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嗎?”
秦觀月失笑,揮開她的手,“不急著找你的爍金地圖了嗎?”
“急有什么用,急也找不到,誰讓人不在我襄未呢?!?p> 蕭明泱懶洋洋地靠在池壁上,“我又不敢讓你跟我透露計劃,萬一連累你受罰怎么辦?”
“合著剛才故意讓我感動,就是在這兒等我呢?”
“所以你承認剛才被我感動了?”
“……”
秦觀月斜睨她,“還想不想知道了?”
蕭明泱朝眨巴眨巴眼睛,“想?!?p> “寧嬰忌憚網(wǎng)羅勢力,為留后路才會鋌而走險將賬本暗藏在貢品中運送進京,這說明京中有讓他信任的人,并且……”
“此人能接觸到貢品,所以至少是個朝廷官員。”
蕭明泱神色微滯,忽而想到了什么,“所以你是故意讓樓冰河過來隨行護衛(wèi)的?”
秦觀月笑了笑,沒說話。
一墻之隔,偌大的水池里一南一北安靜無聲地坐著兩個男人。
“……”
樓冰河扭頭看了眼旁邊閉著眼的少年,問道,“你的武功誰教的?”
“……”
“宮越?不太像。”
“……”
“你骨骼精奇,是天生的習(xí)武苗子,和我當年一樣。”
“……”
“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已經(jīng)入了伍……”
蕭聲睜開眼看著他,“你想說什么?!?p> 樓冰河神色自若,“閑聊罷了。”
“……”
蕭聲冷冷瞥他一眼,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他動作極快,讓對面走廊過來的綠衣少年看到了個白衣身影。
“今兒有人來了?”綠衣少年問。
內(nèi)侍回道,“回二殿下的話,今日太子妃陪著襄未女帝過來的?!?p> “襄未女帝?”
二皇子寧巳瞬間來了興致,“那女帝長得如何?美不美?聽說她有三千后宮,有沒有帶過來一兩個?”
“……奴才不知?!?p> “放心,我就是問問,不調(diào)戲人家堂堂女帝。”
寧巳目光瞥向方才那白衣身影出來的方向,“我去那兒泡?!?p> 內(nèi)侍為難,“那兒已經(jīng)有人了?!?p> 寧巳心頭一喜,他知道太子妃身子弱,泡不了一會湯泉,方才出去的定是太子妃,那剩下的……
他彎起嘴角,推開門就沖了進去,嘴里還喊著,“這里面怎么沒人???那本殿下就在這兒泡——”
他話音戛然而止,渾身僵硬地看著湯池中膀大腰圓的健壯男子。
身后的內(nèi)侍匆忙趕來,“殿下,這是隨行護衛(wèi)的將軍用的湯池?。 ?p> 樓冰河懶洋洋看著他,“二殿下要一起?”
寧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