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可笑

　　后來，府里的下人告訴她，說相爺對夫人如何如何好，變著法兒不重樣的哄夫人開心，每次沐休都會給夫人各種不同的驚喜。

　　比如有一次，相爺在沐休那日，買了九十九盞孔明燈，讓人同一時間放飛，他則帶著夫人在屋頂看燈，每一盞等上都寫：“晚點遇上你，余生都是你——若兒?！?p>　　那時她就想年哥兒捧在手心寵著的為什么不是她？杜氏一介商戶之女，賤籍，有什么資格得到年哥兒如此的寵愛？

　　母親說杜氏無子，一定要給年哥兒多納幾房美妾，她仿佛得到了佛主的點播，對，杜氏無子！

　　她找到母親言明自己要做年哥兒的妾，母親一開始是不同意的，母親說年哥兒是丞相，她依著這層關(guān)系定嫁得好，但世上哪有比年哥兒更好的男子？

　　若嫁，當(dāng)嫁當(dāng)世最好的男兒，年哥兒就是。

　　母親拗不過她，逼著年哥兒納她為貴妾，當(dāng)時年哥兒不同意，母親便鬧了幾日幾夜，最后以絕食相逼，年哥兒無法親自尋她。

　　想起陳伽年親自找來的情形，王婉玉眼眸蓄滿淚水，眼眶赤紅，臉上充滿了絕望和凄苦。

　　“三妹妹，你要想清楚，你跟我，我除了能給你優(yōu)渥的生活，其他一概不能給你，你不會有孩子，不會體會到作為女人該有的樂趣?！?p>　　她不信，她那么年輕，是女子最好的年紀(jì)，是個正常的男人都不可能不心動，只要抓住他的心，一切都是她的。

　　“年哥兒，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如果你不要我，我也不要活了?！彼蛟谒_下，抓著那繡有仙鶴的官服，位極人臣，權(quán)傾朝野的男人，就在她眼前，一定要抓住，一定要抓?。?p>　　“三妹妹，愛一個人不是這樣的，你既心意已定，母親也絕食多天，我便依你，若來日后悔，便來尋我，我允你改嫁。”

　　后悔？那時她想怎么會后悔，只要有了名分，一切都將不是問題。

　　可，別人說年哥兒是做大事的人，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移，美色面前從來都是面不改色，坐懷不亂。

　　三年來，她手段使盡，依舊是處子之身，可笑，可笑。

　　可，她也是女人，也需要慰藉，需要有個肩膀依靠。

　　想到那人，王婉玉整個人猛的一激靈，從悲傷中回過神來，顧不得身子骨不利索，翻身便下了床，“我要回琉璃院。”

　　“婉姨娘，慢走不送?！痹葡龀芭淖岄_身子，幸災(zāi)樂禍的將陳曦的話原封不動講給王婉玉聽，“婉姨娘，姑娘說她已知曉你有了身孕，讓我告訴你，孩子是無辜的。”

　　婉姨娘剛走兩步，聞言腳下一崴跌倒在地，“無辜的？無辜的……”她喃喃自語。

　　“娘，我要見我娘?！彼榔饋硎Щ曷淦堑耐鉀_。

　　“姨娘，您慢點，別動了胎氣。”偏偏劉大夫還在后面追喊。

　　云霞望著王婉玉消失，嫌惡的一甩繡帕，“不要臉?！?p>　　王婉玉臨到琉璃院腳步突然頓住了，“要找娘，不能坐以待斃?！彼f罷折身奔向西院。

　　西院，此時王老夫人正用新送來的燕窩，“上不得臺面的東西，竟用白燕糊弄老身?！弊炖锵訔壍貌恍校珔s依舊不停一口一口的吃。

　　“就是，那杜氏就是沒個上得臺面的心胸，你是年哥兒的養(yǎng)母，將年哥兒拉扯大，竟送白燕來孝敬你，實在太過分了。”張氏在邊上說得唾沫橫飛，絲毫沒想到王老夫人不過是續(xù)弦，真正有養(yǎng)育之恩的王老太爺早死了，“你暈倒，也不見杜氏來看一眼，年哥兒也不來請安，真是一窩子白眼狼?！?p>　　尤其是王老夫人都吃白燕了，她就更沒有燕窩吃了，不過這話她是不會說出來的。

　　眼見著一碗白燕見底，王老夫人也吃了一肚子氣，將玉碗一甩，“拿走，看著就生氣?！?p>　　周嬤嬤剛吩咐人將見底的玉碗撤走，王婉玉便哭著撞進(jìn)來了，“娘，娘，救我?！?p>　　“玉兒？”王老夫人嚇了一跳，同時心疼不已，“怎么了，可是那杜氏欺負(fù)你了？告訴娘，看娘不扒了她的皮，商戶賤女?！?p>　　“娘?！蓖跬裼駬溥M(jìn)王老夫人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但就是不說話。

　　“看玉兒委屈得，你好生勸勸，我去找找你大哥，外甥女都被欺負(fù)了，他這個做舅舅的無論如何也不能坐視不理。”張氏也是聰明人，知道她在這里王老夫人母女不好說話。

　　“好好好，都叫來，今日年哥兒不給個說法，老身就死給他看！”王老夫人滿臉怒容。

　　周嬤嬤送走張氏，又關(guān)上門，王老夫人才輕拍王婉玉后背，“好了，有什么話告訴娘。”

　　王婉玉抬起頭來，滿臉淚痕，“娘?！彼煅实谜f不出話來，此時此刻，她滿心恐懼，根本不知自己該怎么做。

　　“好了好了，沒有外人，說?！蓖趵戏蛉诉€很放心，此刻正合計如何再次逼迫陳伽年休掉杜氏，扶正她的寶貝女兒。

　　“娘?！蓖跬裼裼杂种埂?p>　　王老夫人對這個女兒也有些不滿，都三年了竟然還沒成功扶正，簡直無能，又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膽小模樣，頓時便氣上頭，“說，支支吾吾的，你還當(dāng)我是親娘？”

　　王婉玉被王老夫人一呵，馬上便羞澀的道：“娘，我有孕了?！?p>　　“真的？”王老夫人興奮得懷疑自己聽說，“玉兒，你說什么？你有什么了？”

　　“有孕了?！蓖跬裼褚а涝僬f一遍。

　　“太好了。”王老夫人激動得手都顫抖了，“娘的好女兒，你可算是有孕了，這回看杜氏怎么說！哼?！?p>　　王婉玉看著這樣的母親，突然有些不敢說出真話，但不能不說，相爺根本就沒碰過她，這個孩子相爺不用查就知道不是他的骨肉。

　　“娘?！彼]上眼睛，破罐子破摔般飛快的道：“這個孩子不是相爺?shù)?！?p>　　“什……什么？”王老夫人一口氣沒提起來厥了過去，這回半點裝的成分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