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慷慨
凱瑟琳很餓，小肚子里不時傳來一陣陣咕咕的聲音像是在催促著她，這種感覺糟糕極了。
每走上一小段路，凱瑟琳就會忍不住蹲下來，著急的翻開腳下地面上黑色泥土層，試圖找到一些能吃東西。
可是讓她感到絕望的是，泥土下什么都沒有，沒有草根、沒有昆蟲、也沒有苔菜，她不得不站起來繼續(x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前行。
半個星辰時段后，就在凱瑟琳快要餓暈過去的時候，她突然聞到了一陣淡淡的烤肉香味。
光明大陸根據(jù)古老的星辰算法，人類將一天分為了十八個星辰時段。
從日出起的前三個星辰時段被定為早晨，接下來三個星辰時段被定為響午，再接下來的三個星辰時段為黃昏，而最后的九個星辰時段為夜晚。
一開始凱瑟琳以為是自己的幻覺，直到越來越濃的肉香味鉆到她的鼻孔時，她才發(fā)現(xiàn)那股肉香味居然是真的。
凱瑟琳追蹤著氣味，小心翼翼的向著前方快步走去，一直走到一面土坡后才停下來。
再次見到那個被自己從海灘邊拖回來的窮鬼時，對方正在大口大口的吞咽著剛剛烤熟的土狼肉。
那個討厭鬼的手指上全是烤肉留下的油脂，他的嘴里塞滿了黑乎乎的肉塊，遠處躲在土堆后面的凱瑟琳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肚子再一次不爭氣的發(fā)出了咕咕聲。
眼尖的凱瑟琳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這個窮鬼握在手里用來切割狼肉的小刀正是自己阿媽留給自己的那一柄。
很明顯，那只倒霉的土狼并沒有脫離死亡的命運，但是凱瑟琳敢肯定，哪怕是一只受了傷的土狼，也不是眼前這個瘦弱的窮鬼所能殺死的。
凱瑟琳固執(zhí)的認為，一定是自己之前幸運的割斷了土狼背部的血管，那只受傷的土狼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了，最后卻被這個可惡的窮鬼撿了天大的便宜。
這個便宜本來應(yīng)該是自己的，卻被對方撿走了，凱瑟琳已經(jīng)開始后悔自己為什么那么笨，要把這個掃把星從海邊拖回來了。
部落里的老人們說的沒錯，貧瘠之地不需要憐憫，因為這會讓自己最終咽下死亡的惡果。
在蠻荒部落里，凱瑟琳只有在每年新年的時候，才能從部落的慶典上遠遠的聞一聞這種烤肉香味。
烤狼肉的味道她只在夢里嘗過，但是每次醒來她都忘了到底是什么滋味。
“混蛋，這只土狼是我的，你怎么能把它烤了，你知道一只完整的土狼能夠換多少苔麥嗎？把我的小刀還給我，等等，天?。∧憔尤恢苯影牙穷^砍下來，你這個粗魯愚蠢的蠢貨，你知道一張完整的狼皮在貧瘠之地起碼能賣一個銀幣嗎？而現(xiàn)在這副狼皮只值幾十個銅幣了”。
凱瑟琳快步走上前去，叉著腰大聲指責(zé)著小杰克，如同一個罵街的小潑婦。
指責(zé)對方的錯誤是她能想到的用來掩飾自己心虛的最好辦法，畢竟這只土狼是這個窮鬼撿到的，并不屬于自己。
凱瑟琳一方面只想要回自己的小刀，另一方面卻又希望這個年輕人會因為愧疚而分給自己一根帶著少量狼肉的骨頭。
當然，前提是一定要先讓這個窮鬼覺得這只土狼本身是她的才行。
在貧瘠大陸活了十二年，凱瑟琳從來不會認為有人會無償?shù)膶⑹澄锓窒斫o別人，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陌生人，還有那柄小刀，她無論如何也要從對方手里討要回來，那是阿媽留給她唯一作為念想的東西，無數(shù)個夜晚凱瑟琳必須抱著這柄小刀才能安然入睡。
“這是留給你的，你一定餓了吧，別用那副表情看著我，雖然我的手藝確實不錯”。
對方還是那副傻兮兮的笑容，當一整只烤的外焦內(nèi)嫩的狼后腿肉已經(jīng)遞到了她的面前時，凱瑟琳呆住了，她睜大著明亮的藍眼睛，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話會這么有殺傷力。
自己的話真的激起了對方靈魂深處的愧疚嗎？還是說這個窮鬼本身就是個傻子？
凱瑟琳已經(jīng)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實在太餓了，特別是一整條烤熟的狼腿擺在自己面前，而她已經(jīng)有兩天沒有進食過了。
至于如何從年輕人手上弄到那整塊的狼皮，她打算把這事先放一放。
凱瑟琳搶奪過對方遞來的狼腿，顧不上燙口，用力的咬下一大塊肉，然后大口大口的吞咽著。
這種味道，實在是太美味了。
凱瑟琳敢發(fā)誓一輩子沒吃到過這么好吃的東西。
對于她們這種普通人來說，能夠吃到的最好的東西就是土拔鼠的肉，但是那種肉有很濃的酸味，每一次吃完都必須用清水漱口才會讓發(fā)麻的口腔好受一些。
而她現(xiàn)在拿在手中的的這塊土狼肉，完全不是土拔鼠的肉可以比擬的，烤焦的狼肉又潤滑又爽口，而且咀嚼的時候完全感覺不到任何腥味。
這個窮鬼一定是個廚子，而且還是一個手藝不錯的廚子。
凱瑟琳紅著臉，一邊偷偷的觀察著眼前這個窮鬼，一邊打量著他身后的那柄怪異的勺子。
“你已經(jīng)吃飽了吧，現(xiàn)在能告訴我，你來至哪里，還有我要怎么去卡林頓王國嗎？”
杰克看著面前狼吞虎咽的小矮子，急切的問道。
“憑什么，除非你把另外一只狼腿也給我，對了，還有那張狼皮”。
凱瑟琳瞄了一眼烤架上的狼肉，有些沒有底氣的說道。
她的嘴里因為塞滿了烤肉，說的話含糊不清，不過幸好杰克聽明白了她的意思。
“沒問題，剩下的狼肉都是你的，還有這柄小刀”。
杰克毫不猶豫的把手里的小刀遞了過去，這柄小刀只有巴掌大小，青銅打造的刀刃上有好幾道小缺口，哪怕切割狼肉都有些費力，杰克不明白為什么這個小矮子會這么在意它。
“好吧，你是個好人，不過我阿媽說過，好人都死得早，你這種人在貧瘠之地可活不長，我是萊恩部落的人，我們部落就在南邊，部落里有一百多人，但是現(xiàn)在部落能夠采集到的食物已經(jīng)越來越少了，所以沒有獲取食物能力、只要年滿了十二歲都會被驅(qū)逐出去，我找到不食物，又沒有多大的力氣，所以被部落驅(qū)逐了，你想去卡林頓王國得去更大的部落才能得到消息，聽說在更南的方向有許多大部落，他們一定知道怎么去你說的卡林頓王國”。
“我要怎么才能找到那些大部落的人，從他們口中得到消息呢？”。
小杰克從來沒有聽過這么沒有人性的生存法則，這不是讓這些可憐人自生自滅么？但是這并不是他所急于關(guān)心的，他希望早點去卡林頓王國，在那里自己才能見到更新奇的東西。
而且老湯姆告誡過他，想要治好自己的病，只有到卡林頓王國的王都去碰碰運氣，那里匯集了整個卡林頓王國最好的醫(yī)師，他們也許會有辦法。
凱瑟琳搶過杰克遞來的小刀，然后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損壞后，才把它收起來，一根麻繩系在了她瘦小的腰部，剛好可以將小刀綁在上面。
“每年這個時候，雄鷹部落的使者都會過來收繳貢品，雄鷹部落是個非常大的部落，聽說他們有自己的城池領(lǐng)地，他們的人一定知道你要的消息，相信這幾天就會有使者來我們部落了，只要你付出足夠的交換物品，就能從那些大人物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貢品？交換”。
小杰克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似乎沒有可以交換的任何東西，他把目光轉(zhuǎn)向了剩下的土狼尸體身上。
“別打那只土狼的注意，它現(xiàn)在這是我的了，你得重新去找一只，而且至少得有一塊完整的狼皮才能獲得到消息，貢品你不知道嗎？就是名義上的保護費，我們部落上繳貢品，雄鷹部落就會保護我們不被其他的部落所吞并，在貧瘠之地，想要生存下去，不但要有尋找食物的能力，還得有足夠強大的靠山”。
滿嘴狼肉的凱瑟琳繼續(xù)含糊不清的說道。
她的腮幫子里因為塞滿了肉塊而變得鼓鼓的，像極了深海里的一種淘氣魚，那種小魚受到威脅時會立即用氣體充滿腮幫，那曾經(jīng)是小杰克兒時的玩具之一。
“貢品我會自己想辦法，你能帶我去你們部落看看嗎？你現(xiàn)在有了這些，應(yīng)該能夠證明自己的價值，被部落所接受了吧？”
凱瑟琳偷偷的看了面前的窮鬼一眼，心底偷偷鄙夷著對方的大言不慚，好像殺死一只土狼是多少容易得事情一般。
不過現(xiàn)在面前的這些食物都是這個窮鬼送給自己的，她的臉皮還沒有厚到轉(zhuǎn)眼就能拒絕對方這個簡單的請求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