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清天一直在留意,發(fā)現(xiàn)王爭說這話的時候,盡管神情嚴(yán)肅的厲害,但卻并沒有習(xí)慣性的瞇著眼,看來是對結(jié)果并不擔(dān)心。
忽然回過味來,心道還是多慮了,咱這位新任的協(xié)臺向來不都是如此,走到哪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也就是放松了下來。
放松歸放松,但管清天對王爭的命令也是不敢怠慢,立刻回到書房中奮筆疾書。
也就是一個多時辰,一名親兵帶著坐營官王爭的文書跨上戰(zhàn)馬,飛奔前往萊城,那里是韓大虎的駐地。
說起韓大虎,就不得不提吳惟忠。
上次王爭成功剿滅兩河巨匪,因此獲益的文官軍將也是不少,不少人與這來之不易的勝利可是八竿子打不著,完全是躺在府里也能撿到軍功。
吳惟忠是登萊巡撫楊文岳的親信,楊文岳一頭將他舉薦給崇禎,要讓他繼任登萊二府的總兵,另一頭也沒閑著,派人快馬加鞭的趕到京師,往各處衙門扔銀子疏通門路。
兵部武選司的官員受到好處最多,自然是不斷的幫著說好話,本來這事說的好好的,也就定了。
朝堂上崇禎皇帝還在沉吟,這時候一個人走了出來,怒斥楊文岳乃是東林士黨,說的有理有據(jù),條條是道。
這個人就是當(dāng)今內(nèi)閣首輔,號稱‘孤臣’的溫體仁,眼下是崇禎皇帝眼前的紅人,就連一些太監(jiān)都惹不起。
溫體仁這話一說出來,整個朝堂的人都看向他。
兵部侍郎韓維政、禮部侍郎錢求遠(yuǎn)等人齊黨、浙黨都有,原本被東林黨打壓的沒有絲毫話語權(quán),眼下都是借助溫體仁上位,是他大明在朝堂上的傳話筒。
這時候自然也都是出列,個個義憤填膺,崇禎十分看重溫體仁,對他不結(jié)黨營私深信不疑,聽了這話也是立刻打消再設(shè)登萊總兵的念頭。
崇禎不信還好,一旦要是看重起來,那可就是一信到底。
朝堂為此爭論許久,溫體仁力排眾議,皇帝一錘定音。
說是登萊二府向來太平無事,流寇作亂也沒有竄逃到那里,東北的滿清也離得很遠(yuǎn),根本不必設(shè)登萊總兵。
況且,崇禎對吳惟忠并不熟悉,以往并沒有什么大捷傳回。
盡管崇禎沒有明說,但他心里應(yīng)該是明白,這次吳惟忠依靠的只是一個小小守備的剿匪戰(zhàn)功,需得多加歷練。
最后吳惟忠反倒成了登萊副總兵,駐守在萊州府昌邑城,雖然是銜頭低了,但其下轄一府四路,明面上來說,比起原來的海防備倭總兵職權(quán)要高,也更風(fēng)光。
相比吳惟忠,韓大虎則是個幸運兒。
千年鐵樹開花,總算是離開了這偏遠(yuǎn)的寧海,連升兩級,以登萊副總兵的職銜駐守萊城,下轄右東路、上北路、前后西路計四路參將,手頭也是一府四路的職權(quán)。
雖然明面上登萊二府一半的地區(qū)都納入了韓大虎與吳惟忠的下轄,但他們卻只是新到任,空有職權(quán)而已。
吳惟忠有登萊巡撫楊文岳這么一層背景倒還好些,起碼文官也是要給楊文岳面子的,不能太過擠壓。
韓大虎就有點慘了,連萊城都沒能完全把控,幾個萊城軍將完全不聽調(diào)遣,文官雞蛋里挑骨頭事事擠兌,完全是個空頭總兵。
不過話說回來,之所以能坐到副總兵這個位置,靠的到底是誰韓大虎雖然不好意思明說,但也是心知肚明,自然對王爭很有好感。
眼下登萊二府雖然沒有總兵,但卻有兩個副總兵,吳惟忠和韓大虎分掌四路,也各是一方大將。
......
文登營盤到萊城的路途差不多是到寧海州城的兩倍左右,所以在第三日的凌晨,這名親兵總算是從萊城東門飛馬而入。
盡管是氣喘吁吁,熱汗淋漓,這名親兵卻依舊是一刻不停的奔進(jìn)總兵府邸。
當(dāng)韓大虎聽聞這是從文登營來的文書后,立刻就是十分重視,親自接見這名親兵。
管清天不知道韓大虎與王爭之間到底有什么說不清道不明的關(guān)系,所以在文書上的話只能用折中來形容。
他剔除了武人慣說的那些慷慨激昂的保證之詞,寫在上面的基本都是官家客套話,好比王爭自從繼任坐營官以來,如何的勤加操訓(xùn)云云。
如今養(yǎng)馬島賊寇蜂起,軍民如處水火,為拯救黎民蒼生,不得不請求出兵安靖地方,履行文登營的職責(zé)。
這種文書正是管清天這種文人最擅長的,那夜寫的時候也根本沒費多大勁,韓大虎看了放下心。
說起來,韓大虎初來乍到,急需在萊城立威,但他手里一沒錢二沒兵,看了王爭的文書當(dāng)即就要拍板同意。
但這件事還不能就這么定了,眼下登萊總兵的職位空懸,他這個副總兵也要受巡撫和分巡道的節(jié)制,所以韓大虎就又將這件事上報。
不要說登萊巡撫楊文岳,就連登州分巡道李樂平都對這種小事沒什么留意,隨手交給有司官員審查。
然有司的官員們討論了半天,關(guān)注的并不是為什么要去打,而是這份文書的措辭是否規(guī)范嚴(yán)整。
看來看去,管清天說的話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中規(guī)中矩,順帶還拍了拍有司各個官員的馬屁。
最后這些人也沒找到什么可以譴責(zé)的地方,只好悻悻作罷,將文書發(fā)回萊城,道是同意了,可以出兵。
這樣一套的程序下來,最后等出兵文書下達(dá)到文登時,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來月,文登營的軍將們等的頭皮發(fā)麻。
王爭看著這份剛剛發(fā)到桌案上的文書,也是暗自搖頭,就這個效率,要是真遇上什么火急火燎的大事,等上頭批復(fù)下來什么都晚了。
這次王爭并不打算親自領(lǐng)兵,而是交給鄧黑子和高亮兩個人,這次的對手甚至都不如水匪,起碼水匪大多熟悉水性,還是有一技之長。
“出發(fā)吧?!?p> 早在前幾日,王爭就單獨與他們兩人說了這件事,當(dāng)下黑子和高亮都是又興奮又緊張,他們的老娘也都是為兒子自豪。
要知道這時候一家想要出個軍將有多不容易,更別說是可以獨自領(lǐng)兵在外的實權(quán)軍將,那可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事。
聽到王爭的話,鄧黑子與高亮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堅定,繼而是雙雙出列,齊齊抱拳道:
“撫臺放心,養(yǎng)馬島亂賊,必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