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丫鬟的家事

　　蘇映雪進(jìn)到母親房中，給母親請了安。

　　蘇母讓她到身邊來做，問了些花圃中的事情，又讓她不必過于操勞，保養(yǎng)身體。蘇映雪必經(jīng)是她膝下唯一的女兒，自幼便嬌養(yǎng)著，只是女兒為人并不嬌縱，很是讓蘇父蘇母安慰。

　　蘇母示意蘭若，摒退了房內(nèi)下人。

　　說道：“昨兒紫煙的事情，為娘對她的處置，你可覺得有甚不妥？”

　　蘇映雪思量片刻道：“我原本的意思，也是要將她趕出去便可了，畢竟她在府中這么多年?？墒?，我后來才想起花圃中的事情，我擔(dān)心她就這樣被趕出去，會對外吐露花圃中的事情。再者，這些年來，她跟著我，也學(xué)了不少侍弄花草的本事，她若有心，必會找其他的花草商人的。只是女兒現(xiàn)在說不準(zhǔn)她究竟會怎樣?！?p>　　蘇母聽她如此說，很是安慰。便說道：“今兒下人來回，說紫煙回了家去，一直嚷嚷著要見你，我雖處置了她，可這些事情還是由你來做主?！?p>　　蘇映雪道：“娘說的是。那就讓人過兩天帶她來見我吧。花圃中的事，我怕她會拿這件事提什么條件。”

　　“也好?！碧K母又道“紫煙這事是個教訓(xùn)，你院里好幾個丫鬟也都到了婚配的年紀(jì)，我思量著將她們放回家去，讓她們各自的父母給她們尋個好人家嫁了。若婚后還有愿意到府里來服侍的，等嫁了人再安排進(jìn)來就是。你覺得如何呢？”

　　“母親此舉甚好。眼下將要過年，府里也忙，等過了年，再安排此事吧?！?p>　　“好，就聽你的。”

　　這一日蘇映雪在母親院里用罷午飯，回去休息。

　　紫云見蘇映雪回來，忙低頭進(jìn)屋鋪被。蘇映雪一愣，喚來方才同紫云說話的小丫頭蕓兒問話。

　　蕓兒回道：“我也不是特別清楚，好像是因為紫煙姐姐的事情吧。我勸了好久，她并不告訴我，不過她家里人今天來過，我聽他們談話時好像說到過紫煙姐姐?！?p>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蘇映雪進(jìn)了屋，紫云鋪好了被子，低頭站在一側(cè)，靜候著。

　　蘇映雪在桌前坐下，喚道：“紫云姐姐，陪我說幾句話吧?！?p>　　紫云身子一僵，低著頭在蘇映雪身側(cè)坐下。

　　蘇映雪道：“紫煙姐姐回家之后可還好？她可有給你捎信？”

　　紫云并不清楚蘇映雪打聽這事兒是什么原因，又不敢亂說，最后說道：“她并沒有給我捎過信，我只是聽說她回了家不吃不喝，一味的傷心罷了?！?p>　　蘇映雪嘆道：“這原本也是我考慮不周，才讓紫煙犯下如此大錯。我若早些考慮到她年紀(jì)已到，早些放她出去尋個好人家嫁了，也不會發(fā)生這次的事情。”說著連連嘆氣。

　　紫云忙道：“這里并沒有姑娘的錯，是紫煙自己壞了規(guī)矩，姑娘就不要自責(zé)了?！?p>　　蘇映雪道：“話雖這么說，可我終究是做主子的。我若能防微杜漸，她也不至于如此?！?p>　　“姑娘，您做的已經(jīng)很好了。這次的事，如果不這么處理，會影響到姑娘的聲譽(yù)，更會讓其他人小看了姑娘，若不懲治，就會有下一個紫煙的?！?p>　　“謝謝你能理解我。今日我們話既然說到這里，我也想問一問紫云姐姐的想法。你與紫煙姐姐是同歲，不知，你是否有了心上人？”

　　紫云的臉頓時通紅，慌忙搖手道：“沒有沒有?！?p>　　蘇映雪安撫道：“姐姐莫慌，我不過是思量著問問姐姐的心思，畢竟你也到了年紀(jì)，若姐姐愿意，我請母親做主放你回家去成親，回頭你若還想來陪我，再進(jìn)府來便是。我的身邊，一定會給你留個位置的。姐姐覺得如何呢？”

　　紫云不想蘇映雪竟待自己如此，慌忙跪下：“姑娘的一派好心，紫云感激在心。只是紫云不愿嫁人，只想服侍姑娘左右?！?p>　　蘇映雪見她言詞懇切，神情中又有無限悲傷，忙扶她起來：“姐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紫云一陣悲痛，蘇映雪扶她坐下，慢慢安撫她的情緒。紫云哭過之后，情緒緩和些，才慢慢道來。

　　原來，她自幼父母雙亡，自己跟著哥哥生活。七歲那年，他哥哥為了娶妻，將她賣到蘇府做了丫鬟。昨兒她哥哥聽說了紫煙的事情，便跑來與她商量。說什么紫煙做了那種事情，蘇府竟沒把她賣了，只是發(fā)落回家，連贖身的銀子都沒要。竟然也要她做出那種事情來，好出府脫了奴籍。紫云自然不愿。他哥哥卻說什么，自己已經(jīng)為她尋了一戶好人家，只等她過去，便可做主子，吃香喝辣，再不用服侍人。紫云自然不信他的話，略一打聽，卻原來是城東夏吳村里一個五十多歲的地主。那老地主剛死了老婆就急著續(xù)弦，真真無恥到極點?？勺显频母绺缇挂阉腿ツ抢?，她怎能不傷心？

　　蘇映雪聽了，只恨的攥緊了拳頭，罵道：“這樣的人，也配稱作是人，也配被人稱作哥哥！”這邊又問道：“紫云，此事你要聽我的。他當(dāng)年既賣了你，你們便再也沒有兄妹情分，你不必再顧及他！回頭我便派人通知門房，不許他踏入蘇府半步?！?p>　　“姑娘，婢子謝姑娘?！弊显破鹕肀阌鹿?。

　　蘇映雪趕緊扶起，對她道：“好了，你不要再傷心了，有我們在，他便休想得逞?；仡^我將此人告訴父親，如此惡人，必讓他在揚州待不下去。你也莫要傷心了，快回房休息休息。我這里還有珮兒和玲兒呢?！?p>　　紫云謝過，自去休息不提。

　　蘇映雪在房中坐了片刻，喚來珮兒磨墨。

　　蘇映雪想了片刻，提筆寫起來。寫好以后，折起來裝進(jìn)信封里，吩咐珮兒：“拿著這封信，送去秦府里交給子卿哥。”

　　珮兒只當(dāng)是蘇映雪與秦子卿二人兩日不見，便傳信說情話呢，便歡欣鼓舞的跑出去了。

　　卻說那秦子卿，回府之后，被父親一頓數(shù)落，回了家不先來拜見父母，卻去了別人府上。秦母卻明白兒子的一番心思，略勸了幾句，便將話題轉(zhuǎn)向其他地方了。

　　秦府里是世代為商的，當(dāng)年蘇府初做生意時，兩府沒少爭斗?？珊髞韮杉叶分分l(fā)現(xiàn)互相挺臭味相投的，便又結(jié)交成了朋友。揚州城里以前的首富是秦家，自從蘇府做了花草生意之后，才漸漸被比了下去。秦府里人口相對多些。秦子卿是他們的小兒子，上頭還有一個哥哥，兩個姐姐，一位庶兄，皆是成了家的。眼下就剩下小兒子了，老兩口也是盼著能與蘇府結(jié)親，念蘇映雪尚小，并不催促著定親。因為在他們心中，這對小兒女結(jié)親只是遲早的事情罷了。

　　放下這話不提，卻說秦子卿回去之后被父親數(shù)落，心中并不在意。只是被父親要求著每日里外出拜見族中幾位長輩，還有那些親戚，每個人都少不得要問他一問，向他打聽游學(xué)趣事。這再有趣的事情，說的多了也是無趣。秦子卿心中疲于應(yīng)對。這天傍晚終于拜訪完了所有長輩，他終于喘了一口氣，長長的吐出來，心中好不舒坦。

　　早命了車夫回去，讓人牽了一匹，棕色大馬，徑自往城外奔去。過慣了自由的生活，再次回來，卻無法適應(yīng)了。馬兒狂奔，秦子卿任由冷風(fēng)打面，心中歡喜無比。天早已黑了，秦子卿怕再被父親責(zé)罵，趕緊打馬回府。

　　及至府門前，卻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在徘徊。那身影聽到馬的嘶鳴聲，回過頭來，趕忙向自己跑了過來。秦子卿認(rèn)得是蘇映雪身邊的小丫鬟。

　　“秦少爺，您可回來了，為了給你送信，我在這兒站了半天，腿都酸了?！?p>　　秦子卿一聽是蘇映雪給自己寫了信，樂不可支，趕忙問道：“信呢？”

　　珮兒把信遞過去。秦子卿急忙打開，等看了信的內(nèi)容時臉色陰起來，最后收了信，對珮兒說道：“回去對你們姑娘說，就說她交代的事情我一定會盡快辦好的?！?p>　　“啊，辦事？姑娘是要你辦事呀？你不要給姑娘回信嗎？”珮兒本以為自己是來做紅娘的，不想?yún)s不是這樣，好失望呀。要是秦少爺能寫一封回信，寫一些情詩什么的就好了。

　　“不用，天也晚了，你一個小姑娘家不能在外面呆的太久。你只要把我的話傳到就可以了。”說著從懷里逃出幾錠碎銀子，交給珮兒：“我今日有事出了一趟城，讓你辛苦站了半日，這點銀子拿去，路上買些點心吃。阿四，你負(fù)責(zé)把她安全送回蘇府。去吧?！?p>　　珮兒歡歡喜喜的接了，謝過了秦子卿，跟那阿四離開了。

　　因為快到年節(jié)，揚州城里格外熱鬧些，天雖然已經(jīng)黑了，還有不少的商鋪在做生意。珮兒小跑著在各個點心鋪里跑，將各家最好吃的點心都買了一份。阿四看的是目瞪口呆，他從來沒見過這么愛吃的小姑娘。邊買邊吃，邊走邊吃，再時不時的遞給阿四一份。珮兒無比開心，秦少爺給她的那些銀子，可比她三個月的月銀還多呢，她這一下午可沒有白站。嗯，必須好好犒勞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