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父子兄弟爺孫
言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見他神色有些激動，甚至緊張得都邁不動了，不由一笑，伸手托住他右臂將他往前帶了一步。
走出了第一步，第二步也就輕而易舉了。
那兩個少年郎自小就聽著言天和尚璟的故事，知道剛才那個人就是言天，就是那個護(hù)國將軍，不免心中激蕩，直到他們都走遠(yuǎn)了才想起來把馬牽下去。
言家的將軍府，如今的定王府便是京都數(shù)一數(shù)二的恢宏大氣了，可跟尚武莊一比，就顯得小氣多了。
莊內(nèi)的一草一木都有上百年的歷史了，滿目俱是高聳入云的柏樹，挺拔筆直，修剪得只剩主干，整齊排列著。
掩映其間的庭院也俱是修建得高大宏偉。
道路都是由整塊整塊的石板鋪砌的，拐彎處沒有任何圓潤，直來直往。
莊景，體現(xiàn)的就是尚武莊百年傳承的氣節(jié)。
出了前院這片聞名天下的柏樹林，右轉(zhuǎn)便是尚武莊如今的家主尚宏的住所。
很普通的院子，門楣上還掛著端午時(shí)的艾草，已經(jīng)干成了黃褐色。
院門微開。
言曄看了一眼顯先生，見他一臉怡然自得，只是眼神已經(jīng)瞟了言天很多次了。
他原想去推門，如今一想便往后退了一步。
言天獨(dú)身站在最前面，他的手動了幾次卻始終不敢抬起。
整整十五年，自從兄長離開，他就再也沒踏足尚武莊。
一開始是父親盛怒，他既不能說也勸無可勸，他助兄長離開是成全，于父親看來卻是糊涂。
后來千湖之亂耗時(shí)日久，更是沒能與父親好好談?wù)劇?p> 再之后言天就因喪妻而遠(yuǎn)赴扎勒，走時(shí)，甚至沒來與父親道別。
這其中，緣由繁多。
可終歸是不孝。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言天抬起了手，緩緩地推開了本就微敞的院門。
然而院內(nèi)，沒有人。
言曄上前把每間屋子都推開看了看，確實(shí)沒有人，別說尚宏，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
顯先生也很是疑惑，他以為尚宏會在屋內(nèi)等著，聽他的吩咐也應(yīng)該在屋內(nèi)。
言曄左右轉(zhuǎn)了轉(zhuǎn)，說道：“爹，去練武場吧，爺爺?shù)臉尣辉??！?p> “顯先生，你先去休息吧，明日隨我們一同去將軍府?！?p> “也好，我這把老骨頭也上王府里住住去。”
尚武莊寬廣的練武場內(nèi)。
言曄站在一旁的樁子上，他身邊站著一個長身玉立的高大青年，場內(nèi)有兩個人打得難分難解。
倏然，那道褐色的身影收槍退了出來，說道：“你十六歲時(shí)就能勝我半招，如今我老了，更是不敵了?！?p> “全靠父親多年教導(dǎo)?！?p> 言天已經(jīng)跪在了地上。
“少給老子打官腔，老子不稀罕聽。你喜歡跪那就跪著吧。”尚宏也不再看言天一眼，說道：“曄兒下來，讓爺爺試試你的能耐。”
“好，孫兒陪您過過招?！?p> 言曄還未跳下來，尚宏又說道：“算了，就在那梅花樁試試，你不必下來了，有人礙著?！?p> 言曄抿唇忍住自己的笑，也沒多說一句話，提氣往后躍了幾個樁子定下。
“出手吧?！?p> “哪有孫子先動手的道理？爺爺先?！?p> “好，那你可小心了?！?p> 話落，尚宏已是一拳轟出，花白胡子被分作兩邊揚(yáng)起。
爺孫二人在梅花樁上真拳實(shí)腳的動起手來，言曄多數(shù)在避，偶爾出掌力道也只有三分。
言天一本正經(jīng)的跪在地上看著。
背脊挺直，眼神專注。
那個青年不知何時(shí)到了言天身邊，說道：“二哥，大哥……還好嗎？”
“應(yīng)是還好，自他離開后我也未與他聯(lián)系過，阿草與大哥有書信往來，大哥如今，很快活，但他還是不敢回來，也許……”也許永遠(yuǎn)都不會再回來，他有那個勇氣面對自己的心，卻不能要求世人一同接受。
這是他的選擇，也許不孝，可世間，安得雙全法？
“那就好，這些年爹其實(shí)已經(jīng)不怎么氣了，許是年紀(jì)大了，總念叨著你和大哥的安危，總擔(dān)心你們過的好不好。”
言天低頭，心中更加愧疚。
“不打了不打了，老了老了還得教孫子讓著，這算什么事！”
“爺爺老當(dāng)益壯，孫兒不過是占了你先與父親打了一場的便宜。”
尚宏聞言哈哈大笑，欣慰地拍了拍言曄的肩頭：“還是你小子會說話，明知是拍我的馬屁，可聽著舒坦，不像某些人，連話都不說不了。”
“那肯定是因?yàn)闋敔敋鈩輳?qiáng)大，威懾力高，才讓人說不了話。”
尚宏摸摸胡子，對言曄話中為言天做的解釋不加搭理，只是站在梅花樁上看著底下跪得筆直的義子，眼神放空。
半晌才道：“起來吧，跪著搞什么？等老子來扶你？”
話落，飛身出了練武場，言曄忍不住一笑，跟了上去。
“曄兒，阿草呢？”
“妹妹在家中等著爺爺，她隨軍中大廚學(xué)了些手藝，等著您品嘗呢?！?p> 尚宏挑眉，眼睛亮了起來，說道：“阿草會做菜？”
“嗯，妹妹于飯食一道有些天賦，她無事時(shí)總會下廚?！?p> “老頭子有口福了啊，你剛才說什么？你爹封王了來接我是吧，封不封王倒是小事，不過為了阿草的廚藝我可以去城里住幾日?！?p> 知曉老爺子只是嘴中還狠，心早就軟了下來，言曄也不揭破，只是順著他說了幾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