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清風山,入仕為何?
三月二十三,禮部侍郎李原與公子千允同邀御史臺大半言官,翰林院和館閣諸多學(xué)士同游城外清風山。
雖說春季是郊游的好時候,可正值大比之時,且禮部侍郎可是此次大比的主事人,這么多文官一同出游實在讓人好奇不已。
被公子和李侍郎拋棄沒被邀請的言官學(xué)士門兀自在家神傷,怎么也想不通為什么自己沒被邀請,想來想去想不通就出了門找能想得通的去了。
被邀請的其實也沒好過到哪兒去,他們也不想不通,這二位是什么意思。
就這么帶著他們徒步爬山?
一干身嬌體弱的言官學(xué)士們滿頭大汗的跟著兩個看起來比他們還弱卻走得閑適悠然的青年爬著山。
朝陽初升,越來越熱,熱到很多人的背心已經(jīng)被汗水打濕了。
但前面的兩個人沒停,他們也不敢停,總不能就這么承認自己體力不行,清風山這么個小山坡都爬不上去了吧。
半山腰處有個很大的平地,建著幾座亭子,幾個回廊,供爬山游玩的人休息之用。
千允與李原對視一眼,說道:“諸君可還走的動?”
“走不動了走不動了,歇歇吧?!?p> “歇會兒歇會兒?!?p> “這日頭曬人得很,歇歇避避暑再走豈不更好?”
“是啊,這半山腰處看山下之景也別有一番特色嘛?!?p> “……”
千允就地而坐,沒去那邊的亭子,就坐在了路邊,從那里,能看到山下不遠處的京都。
繁華而又熱鬧。
眾人也不敢去亭子里,只好跟著他坐下。
“諸君可還記得方才在山下說了什么?”
眾人面面相覷,說了什么?
不就是公子問他們是否能自己爬到山上,他們都信誓旦旦的說自己可以,不必借助他人之力,這有什么?
“那諸君方才上山時心中在想什么?”
眾人一怔,上山時在想什么?
一刻不停地上山,太陽越來越熱,他們爬不動了,心中打了退堂鼓,只想就地休息,不愿再走,連往后退的想法都沒有,只想停下來休息……
“諸君還記得當年日夜苦讀時的志向否?”
“初入官場,那些振奮人心的豪情壯志又還剩幾分?”
“看著如今朝堂的景象,諸君如何做想?”
說完這三句話,千允徑自起身,往前走了幾步,遠離了這群人。轉(zhuǎn)眼望去,李原一身青衣斜坐在亭中,手中握著不知從哪兒來的水壺。
他手腕一轉(zhuǎn),水壺直接砸向千允的面頰。千允微微抬手,接下那墨色的水壺,愣了愣。
寒玉水壺?還如此隨意地亂丟……輕揚頭顱,飲下壺中水,心下一贊,好東西,這水甘甜清涼,正是解暑上品,不僅是壺,連水都如此品質(zhì)上乘。
任千允如何不食人間煙火,也不免對如此行徑感嘆不已。
這已經(jīng)不是有錢的問題了……
李原的聲音遠遠地傳來,似一道驚雷打到這些沉思的人心中。
“爬山是為登頂,還走不走?”
爬山是為登頂,那為官呢?是為了什么?
他不管這些人心中在想什么,接回水壺,喝了一口,隨手往左側(cè)一丟就不管了。
但并沒有玉石碎裂的聲音傳來。
喘息聲越來越少,這些人好像突然被天灌注了神力,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漸漸把悠閑的二人甩到了后面,這后半程竟然只用了前半程一半不到的時間。
山頂上,眾人看著眼前準備好的吃食酒水,和那個一身藍色衣衫,明顯等候已久的人,愣住了。
言曄理了理衣衫,作揖道:“言曄閑來無事,聽說諸君在此登山,小備酒水,供諸位解渴?!?p> 定王世子在西山軍營當職,閑來無事跑到北面的清風山……
說是無事那就是有鬼了。
眾人滿懷心事落座,千允二人走近,與言曄親切地聊了會兒天,然后三人坐到了一起。
李原沉默飲酒,千允和言曄卻聊得十分投機,看得眾人心中驚悸。
千允和李原是陛下最信任的人,言家也是陛下最信任的。如今這般作態(tài),再加上剛才千允說的那番話……
言曄見眾人都盯著自己,笑了笑,舉起酒杯,說道:“當年父王在西城殺了幾個混賬,卻被人揪著彈劾,多謝諸位不畏強權(quán)的維護?!?p> 當年言天殺的是三大世家的嫡系子弟,都是他們的精干力量,如何會簡單揭過,朝堂上彈劾言天濫用私刑、謀害人命的聲音甚囂塵上。
御史臺卻統(tǒng)一口徑地參那些世家子如何欺凌百姓、為禍人間,雖說沒幫什么,最后還要言天轉(zhuǎn)過頭來保護他們,但確實是頂住了世家壓力為言天說了話。
眾人看著言曄笑意盈盈的叫,忽而悟了。
這是告訴他們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忘了自己的責任,當年言天能在自身不保的情況下保了他們,如今權(quán)勢已臻極致,又有了公子和李原這等強力助手,還怕什么?
世家又如何?
世家再如何強勢,也不過是三家人,可坐在那至尊之位的是姓祁!
有何可懼?懼他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