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月光下的毒蛇
馬車上,隨雯手上拿了一本書,卻并沒有翻開,只是看著陷入思考的言致,面上也帶了些思索。
忽然,言致一直在腿上有節(jié)奏拍著的手停了下來,隨雯隨之回神,問道:“怎么了?”
“現(xiàn)在與你說了反增煩惱,待我確實下來再告知你?!?p> 隨雯瞇眼,眼中劃過一道精光,點頭“也好,不過,你自己小心,那個寒柯,看起來并不簡單?!?p> “嗯,雯姐姐,你日后,若非必要,莫與此人接觸,本非同類,恐心甚毒。”
隨雯應(yīng)下,送她回了府自己才回去,回去時想了想,還是放棄了去查探一二的想法,若打草驚蛇反而不利,她手中的人能耐還不夠。
定王府
言致甫一入府就攔下了剛剛打西山回來的兄長,問道:“哥,豫叔呢?”
“今日一早幫爹辦事去了,怎么,有事?”
言致?lián)u頭,隱晦地動了動眸子,卻沒說什么,只是說道:“今日我與宋夫人說了要過幾日去提親,只我辦事魯莽,可能有些言語不甚妥當,加上宋三三兄弟,求親之時哥哥可能少不得要受些挫?!?p> 言曄溫然一笑“這算得什么?宋夫人待她真心,我很高興,哪個男子想娶得心上人不受些挫折的?不過是娘家給女子加的庇護罷了,將來阿草出嫁,那個男子若不能入了我和爹的眼,那肯定也是不成的。”
言致唇角壓了壓,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看向側(cè)方,不與言曄明亮含著笑意的眼睛對視,嘴上調(diào)笑道:“哥哥自己有數(shù)就好,至于我,哥哥大可放心,能入我言致眼者,定也能讓父兄欣賞?!?p> “那哥哥就拭目以待?!?p> “哼。”
深夜,吏部尚書林莫府上占地面積最大最為精美的院子中,一株剛生了新芽的桃樹下,有一張石桌,今日月光很好,月白色的光輝灑下來,與在桌邊靜坐那個身影似合了一體,又似是給那身影多加了些陰影。
月白色的衣裳,一頭散開未束的發(fā)遮住了整個背,手中還一下一下的撫摸著一只毛白溫順的兔子。言致靜靜地貼在屋檐上看著這樣的情景,無端有些背脊發(fā)涼,仿佛看到了一條花色艷麗的蛇盤在那里,靜謐,卻危險。
忽聞一聲脆響,言致訝異地睜大眼,那是骨頭被生生捏斷的聲音。
原本放在兔子脖子上的手緩緩抬了起來,輕輕招了招,有人遞上一把透著寒光的匕首。
那只手在月光下瑩白如玉,言致卻看到了其間的白森森的骨,陰森駭人。
這得是多么殘酷之人才能將這樣的事做得如此當然?
一點銀光直沖言致而來,她就勢落到地上,再提氣已經(jīng)到了院墻上,院中寒柯正拎著一塊完整白凈的兔皮冷冷地看著她,手中的匕首不知所蹤。
“哎呀呀,美人何必動怒,小爺只是路過此地,偶見美人月下自憐,好奇留下看兩眼,卻不想美人所行之事實在不美,這才驚擾,望美人恕罪?!?p> 清朗干凈的少年聲音從那張黑色的面具下傳出,有些調(diào)笑,又有些譴責。
寒柯冷笑,一張臉欺霜賽雪更似鬼,看著她,聲音很低地說道:“既壞了我的興致,那就把你的皮留下?!?p> 楞了一下,確定有不下二十個高手正疾奔而來,言致拱手道:“那就得罪了,小爺這張皮囊雖不算好,卻也不打算送人?!?p> 話落,俯身一轉(zhuǎn),扯了一把新葉于手,揚手間一片飛花,點點直奔寒柯處處要害,尤以面部為最,足有十來片葉子是沖她臉來的,她若不避,定然傷重,若避了,就留不下此人了。
言致正欲退走,卻見寒柯幾個側(cè)身避過往身上要害處去的新葉,全然不顧面上,雙手成爪欲抓她肩。
以手腕擊開寒柯的手,言致旋身躍到房頂上,感覺到這院子已被四面八方毫無破綻的包圍,暗嘆一聲笑道:“美人,你可真令小爺刮目相看,不止對待生靈殘忍,對自己也這么狠啊?!?p> 寒柯接過手下遞上的手帕擦盡面上血,一張帕子已成了血色,臉上還有數(shù)道細密的傷口正往外沁著血,她似是不知疼,也似乎是對自己的面容毫不在意,對于言致的譏諷更是不加回應(yīng)。
“給我拿下她?!?p> 她字落下,言致已經(jīng)飛躍而下,直取寒柯中門而來,手亦成爪,卻與寒柯的不同,她的手,更似龍爪。
抽出手下腰間的劍,寒柯亦不退不避的迎上來,招招狠厲至極,若非言致身形輕盈,中一刀就是重傷之勢。
二人交手,寒柯的手下對視一眼,分出了九人一撲而上。“哎呀美人,說好的單打獨斗,你怎么能加人?這可不公平?!?p> “……”仍舊毫無回應(yīng)。
“哎呀美人,說句話嘛?!?p> 寒柯抬眸,眉眼間俱是戾氣,話語更是寒徹骨“把你的皮留下,我與你說個夠。”
言致趁她說話,身形一動,原抓向肩的手就勢往下,直奔胸膛而去,寒柯一驚后退,卻被言致扯下了胸前的布料。
“啊啊啊啊啊啊,怪物,你這個怪物,難怪那么殘忍,果然不是真的女兒家,我就說女兒家都溫柔若水,哪有你這種怪物?!?p> 寒柯面沉如水,就著她撕下的地方扯下一條布,狠狠地將頭發(fā)都綁了起來,再提劍時,氣勢已完全不同,女子用劍與男子用劍,本就大不相同。
“我不管你是何人,今日都別想踏出此地半步?!?p> 言致蹙眉,面露一絲疑惑,手上卻不敢松懈絲毫,一個側(cè)身避開,手起如刀落,一節(jié)兩指寬的樹枝被她砍了下來,往斜上方輕輕一斜,以桃枝作棍,硬是接下了寒柯的劍。
那九人成掎角之勢圍住言致所有退路,卻避著眼睛不看寒柯胸前,也不再對她動手,雖說那里不過是被扯掉了外衫,里衣還白得晃眼的在那里。
這些人對寒柯身為男兒并不驚訝,卻對她衣衫不整如此避諱,此人性情定然極其暴虐,才會讓下屬如此噤若寒蟬。
回想方才一幕,言致終于明白自己為何看寒柯第一眼就十分不舒坦,這個人的氣息不對,有人說寒柯時欺霜賽雪氣質(zhì)清冷,她今日才知,寒柯分明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暴虐陰冷。
這樣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又是怎么和祁俊軒那個白癡勾搭上的?男扮女裝混入京都,究竟,意欲何為?
若有意從龍之功,以男子身考取功名或投身西王府作一幕僚,豈不是正途?
還是,別有圖謀,祁俊軒不過是棋子?
那么,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