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內(nèi)心分外舍不得和她分開,但林玨依舊選擇尊重幽頞的意見:“接下來,你是想要繼續(xù)在這里生活呢,還是去往人間?”
若是以往,幽頞想都不用想,便會直接癱在樹底下,用實際行動表明自己要混吃等死一輩子的決心。
可如今她卻覺得人生還有很多必須要去做的事情。比如,跟她的小姐妹一直在一起。
幽頞沒有答言,只是一如往常那般,牽過了林玨的手,撒嬌道:“D姐姐,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夜宵時間了,我們回去做夜宵吃吧。”
她想,只要跟林玨在一起,不管在什么地方,做什么都好。
此后幾年幽頞就這樣一直都跟隨在林玨身旁,幫她除惡妖,也和她一起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妖怪。一切都很美好,除了那個臭不要臉的陳淲一直陪伴在林玨身邊,時常在她面前礙眼,跟她搶林玨的寵愛和關(guān)注有些糟心以外,其他的一切簡直就是她最夢寐以求的生活。
記得在一次極其危險的任務(wù)中,她為了保護(hù)林玨受了很重的傷,甚至連妖怪最靈敏的嗅覺都受到了影響。
林玨擔(dān)心的不行,可她卻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只要在林玨在身邊,不管再重的傷她都甘之如飴。
可后來世道越來越亂,作惡的妖怪除之不盡,林玨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少,陸續(xù)開始有很多陰陽師來家里找她。每每幽頞問她是什么事的時候,林玨總是會摸摸她的腦袋,一言不發(fā)。
眼看著人與妖的沖突越來越激烈,死去的陰陽師和凡人越來越多,在思慮良久之后,林玨終于決定和其他的陰陽師一起離開。
可這一次危險重重,就算是被譽(yù)為天才陰陽師的林玨都沒有任何把握。
林玨留下了受傷的幽頞,讓她在這里等自己回來。
離開的時候,她緊緊擁抱了一下幽頞,對這個一心一意依賴著她信任著她的小姐妹說:“解決徹底解決事情之后,我就回來帶你去治好鼻子的傷?!?p> 幽頞雖然擔(dān)心林玨,但更清楚的是,如今已經(jīng)受傷的自己只能成為林玨的拖累。
戀戀不舍地抓著林玨的衣角很久之后,幽頞最終還是含淚松開了手:“D姐姐,幽頞一定會乖乖等你回來?!?p> 一直一直都會在這里等你回來。
幽頞是這樣說的,此后也是這樣做的。
這么多年來,不管風(fēng)吹雨打,無論外界如何變換,她都始終在原地守著瓷喵等林玨歸來。
一等,便是十八年。
“原來如此……嗚嗚嗚……是我誤會你了……原來你跟媽媽還有這樣的故事……”
林嬰聽完之后,忍不住直擦眼淚,拉著拉著幽頞的手不斷安慰她,一人一妖說到難過的地方,便忍不住抱頭痛哭。
“莫名其妙的友情,哼?!?p> 陳淲斜眼看著她們,忍不住冷哼一聲,懶得理會她們之間互相取暖的樣子??删驮谒紤]著從哪里再找一套新衣服回來的時候,卻聽見了林嬰的聲音:
“幽頞姐姐,要是你實在沒地方住了,不如就去我家吧?!?p> 去我家……去我家……去我家……
這三個字兒不斷地在他腦子里響起,令他面色大變,險些驚得跳起來:“不行!她不能去你家!”
林嬰一愣,看向他:“為什么?”
陳淲支支吾吾說了半天,到最后,索性不找借口:“不管為什么,反正就是不能住你家!尤其是她!”
開玩笑!自從聽說了林嬰就是林玨的女兒之后,他就已經(jīng)將林嬰家當(dāng)成了自己的家了!
在他的想象中,他和女神林玨外加清秀乖巧的林嬰就是甜蜜幸福的一家,橫插一個幽頞進(jìn)來算什么回事?
直到現(xiàn)在他都一直記得,幽頞這家伙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栓在林玨身上的無恥行徑,嚴(yán)重妨礙了他跟阿玨的朝朝暮暮。
所以,不等林嬰回話,陳淲便氣勢洶洶地指向了幽頞:“說了那么多,你就是不想給租金對不對!不但不想給租金,你還想賴在我家里!沒門!”
說罷,他抓起貝殼就把幽頞塞進(jìn)去,麻利地用剛剛棒棒糖上面剝下來的糖紙徹底住了貝殼的縫隙。
“喂!你干什么!”幽頞奮力地在貝殼中掙扎:“混蛋你放我出來!”
在確定幽頞暫時沒辦法出來之后,陳淲這才重新恢復(fù)了風(fēng)度翩翩的模樣,語氣也變得格外溫柔:“現(xiàn)在房價寸土寸金,有地方住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時候不早了,我們早點睡覺,好嗎?”
“不好!不要!”
幽頞不從,在貝殼里拼命地沖撞:“人家要大房子!陳淲你有本事就放幽頞出來,幽頞要和你決一死戰(zhàn)!幽頞要將你碎尸萬段!”
“呵呵?!?p> 陳淲微微一笑,伸手,推開了窗,不理會幽頞的任何怒罵,只是擺出了棒球場上黃金投手的夸張姿勢。
林嬰下意識覺得不好:“喂,你想干嘛!”
話音未落,一聲巨響。
轟鳴中,突破了音速的貝殼從陳淲手中脫手而出,飛向了遠(yuǎn)方的星空,轉(zhuǎn)瞬間就消失不見,只留下了流星一般隱約的光輝。
“永別了,寶貝兒!我會想你的?!?p> 陳淲假惺惺地擦著眼淚:“愿天堂里沒有房租!”
說完之后,他才看到林嬰陰沉的面孔。
如果好感度能夠用數(shù)字衡量的話,陳淲在林嬰這里的好感度,毫無疑問已經(jīng)跌落到負(fù)數(shù)了。而陳淲在解決完幽頞之后,突然想到了一個被他忽略的但卻非常重要的問題。
他雙手放在林嬰的肩膀上,看著她的眼睛,格外嚴(yán)肅的問:“你之前說阿玨是你媽,那你爸是誰?”
“我爸”
林嬰皺眉:“我爸是陳朝陽啊,難道你不知道?”
陳淲緩緩垂下了手,綠眸中瞬間寒意涌動:“你爸?你爸?你爸……你爸!陳朝陽!那是個什么東西!”
林嬰心中頓時一咯噔。
可還未來得及開口答話,便感覺到強(qiáng)烈的風(fēng)壓幾乎將自己掀翻。
在轟鳴中,咬牙切齒的陳淲再度撞破了墻壁,直接沖天而去,方向似乎正好是……夏至面館的方向!
“混蛋!你想對我爸做什么!”
林嬰終于明白了他的意圖,來不及細(xì)想,發(fā)足飛奔。
在樓梯拐角處,徐栩三人看到從廁所中狂奔而出的林嬰,頓時松了口氣。
見林嬰神色驚慌,徐栩急忙眼下了口中的糖果,問道:“嬰嬰,你沒事吧?!?p> 因為教學(xué)樓中一直沒有嗅到任何血腥味,所以林嬰很早就肯定知道她們的平安,但眼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便沒有停下腳步,只是頭也不回地應(yīng)了一聲:“沒事……不……有事,我要回家!”
留下三個小伙伴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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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林嬰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了家。
可當(dāng)她一腳踢開自家面館的房門時,卻沒有看到想象中的一片狼藉,反而一片溫馨和睦的氣氛。
在柔和的燈光下,那個妖孽竟然還和自己的老爸勾肩搭背地坐在一塊,看起來相談甚歡。
“哎呀,嬰嬰你回來啦?!标悳W抬頭,看到她回來,便露出一臉燦爛笑容,圍上了不知道從哪兒偷來的凱蒂貓的圍裙,語氣關(guān)切:
“你餓不餓呀?我下碗面給你吃?!?p> “啊啊?。。。。?!”
林嬰看著這見鬼的一幕,下意識地尖叫,沖向了父親,指著已經(jīng)跑進(jìn)廚房自顧自忙活起來的陳淲:
“爸、爸、爸、爸……這、這、這是怎么回事兒!那個家伙是什么鬼!”
“他?”
陳朝陽端著一杯剛泡好的功夫茶,氣定悠閑地看著她:“他是我們這兒新來的夜班廚師啊,這樣以后我們就是二十四小時營業(yè)了,能賺雙倍的錢!”
“老爸你有沒有搞錯?。≌羞@種人當(dāng)廚師!”林嬰只覺得眼前一黑:“聽說他連老頭兒的拐杖都要搶!這種家伙究竟有什么好啊!”
陳朝陽頓時神秘地笑了起來。
他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過來,悄聲說道:
“他不要錢呀?!?p> “……”
就這樣,林嬰和陳淲之間的詭異生活就拉開了序幕。
尾聲的尾聲
寂靜的午夜中。
冷清的海底,隱隱傳來了模糊的歌聲。
在那個已經(jīng)沉入海底的貝殼里,幽頞捧著手機(jī),忍不住低聲哼唱著過去的歌謠。她一邊用妖氣給手機(jī)充著電,一邊看著屏幕上。
怔怔地看著那一張林玨抱著瓷貓在海灘的照片。
她的手指抹過屏幕,林玨旁邊原本空空蕩蕩的地方出現(xiàn)了她的身影。
依舊還是少女模樣的林玨和她在一起互相依偎,背后是金色的海灘和一望無際的海洋。那個時候,天上的陽光普照,這個夏天無比的美好。
美好的像是沒有了一切痛苦和煩惱。
幽頞就這樣看了許久,才慢慢把自己的臉貼在手機(jī)屏幕上,幸福地笑了。
“D姐姐……”
(幽頞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