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是她暴殄天物的行為引來了朝中大臣的不滿。
有人說妹喜是魅惑君上的禍水,不除則舉國不安,還有人列出了夏桀這些年夏桀為妹喜揮霍的財物開銷,原本充盈的國庫現(xiàn)在已經(jīng)所剩無幾。
不管是誰進諫勸說,夏桀都一律置之不理。
在他眼里,萬物蒼生都不如妹喜的回眸一笑。
后來輿論聲蔓延到了民間,為了平息那些對妹喜不利的傳言,夏桀開始大批屠殺對妹喜不滿的大臣和百姓。
都城行刑的那條街上,鮮血的味道經(jīng)久不散,表面上沒有人再感對妹喜議論半句,可心底卻對于夏桀的行為越發(fā)不滿和失望。
盡管察覺到了朝中的動蕩,夏桀依舊還是一如往常那般傾其所有的去滿足妹喜的一切喜好。
夏桀是那樣喜歡妹喜,為了他心愛的姑娘,他愿意不分青紅皂白的去做任何事。
可這樣失去理智的行為,就算放到普通百姓的身上后果也極其嚴重,更何況夏桀還是整個王朝最有權(quán)勢的君王。
一切有關(guān)妹喜的謠言看似已經(jīng)終止,但實際上情況卻越發(fā)不容樂觀。
君上糊涂,國不安寧,夏朝的天下越發(fā)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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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朝中后宮到處都是對她議論紛紛的聲音,妹喜很是有些郁悶。
她不明白,為什么她只是貪玩了一些,喜歡的東西珍貴了一些,浪費的錦帛多了一些,所有人便都覺得她罪無可恕。
夏桀在身邊的時候,她并沒有太過在意,可當夏桀去處理朝務(wù)的之后,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是以當夏桀忙碌之時,妹喜就會一個人從王宮溜去民間。
一開始她才入宮那段時間都還好,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尤其是在她成為了王后之后,兩人在民間的名聲越來越不堪。
百姓們對于夏桀的評價是荒淫無道的暴君,對她的評價更加難以入耳,甚至還有歌謠這樣唱道:“江水沛沛兮,舟楫敗兮。我王廢兮,趣歸薄兮,薄亦大兮?!?p> 她聽不懂那些歌謠的含義,回宮之后便晃著夏桀的胳膊,問他那些歌謠是什么意思。
夏桀聽聞之后,沉默了很久,才低頭吻了吻她的眉心,淡聲道:“這些都是妖言,我有天下,就像天有太陽一樣,天上的太陽完了,我的國家才會滅亡?!?p> 可盡管他在她面前說的極是淡然,妹喜卻依舊發(fā)現(xiàn)了他的異樣。
以往處理完朝務(wù)之后,他就會陪她一起嬉戲玩樂,可那天晚上夏桀第一次屏退了所有的宮人樂師,獨自在酒池旁無聲飲了一夜的酒。
直到翌日破曉的時候,才側(cè)頭看著她,用從未有過的鄭重姿態(tài)問她:“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君臨天下的王者,也不再能給你錦衣玉食的生活,所有人都厭惡我恨不得我死,你還愿意陪在我身旁嗎?”
若是最早之前,她初入凡塵的那會兒,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拒絕,畢竟妖怪的生命那么長,怎么可能為了一個壽命只有幾十年的凡人賠上一生。
可這些年夏桀對她千依百順的好,她就算是塊石頭,也已經(jīng)被他捂熱了。
她將臉慢慢貼在他的掌心,眷戀柔順地蹭了蹭,難得收斂了往日的任性,懂事的對他說:“從今往后我不要美酒也不要聽絹帛撕裂的聲音,甚至也可以不要那些難得的美味和漂亮裙裳了,這樣百姓是不是就會重新愛戴你,其他的國主也不會對你有這么大的意見了?”
然而以往對她有問必答的夏桀,這次卻只是沉沉地嘆了口氣,直到有宮人來請他更衣早朝,他都一直沒有回答她的話。
妹喜依舊不明白自己的奢靡享受為何會被人那般痛恨,是以當夏桀去上朝的時候,她再一次去往了民間。
只是這一次她沒有直接去往最繁華的街道,而是去了城外的村莊。
時年正逢大旱,土地在烈日的暴曬下龜裂出了一道又一道的溝壑,當她在王宮飲酒作樂,以玉石為盆,用鮮花為浴,拿著寶石逗魚,用珍珠扔鳥的時候,很多百姓都在餓死的邊緣掙扎,甚至好些人為了一塊饅頭,便迫不得已的將自己的兒子或女兒輕易賣掉。
也直到那時,妹喜才終于明白,那些朝臣奏折上那些食不果腹,民不聊生,是怎樣慘烈至極的情景。
可這還是在最為繁華的都城周圍,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還不知道有多少的蒼生百姓在受著這樣的煎熬。
那天妹喜臉色蒼白的在村莊外站了很久很久,她一直在想,這些年自己那么任性的活著是不是真的錯了?又有多少人因為她的行為,而間接遭受了她難以想象的苦難?
回宮之后她不再鋪張浪費肆意妄為,也不再纏著夏桀時時陪她,讓他能夠有足夠多的時間處理朝中大事。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夏桀將自己比喻成了太陽,民間的百姓就指著天上的太陽跪地祈禱:“太陽啊,你什么時候滅亡,我們愿意和你一起滅亡?!?p> 老百姓對夏桀的痛恨可窺一斑,而與此同時商國的湯也正是舉起了反旗集結(jié)各路大軍向夏朝都城斟鄩進軍。
由于一再對自己的君王失望,百姓們恨不得推開城門去投奔商湯,士兵們也根本無心應(yīng)戰(zhàn),往往商湯的軍隊一到,他們就紛紛放下了武器向?qū)Ψ酵督怠?p> 當斟鄩城破的那一夜,夏桀給那些最后效忠他的那些將士下了最后一道命令:“保護王后離開。”
四周到處都是火焰和鮮血,已經(jīng)換上了普通女子裝束的妹喜緊緊拽著夏桀的袖口,急聲問他:“那你呢?我們都走了你,你怎么辦?”
夏桀看了看遠方那些依舊在浴血奮戰(zhàn)的將士,又低頭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她,微涼的聲音帶著某種悲壯的意味,似懺悔,似訣別。
他說:“我是夏朝的王啊,生在這王宮,死自然也會在王宮。我這一生從未盡過半點君王職責,愧對百姓愧對列祖列宗,萬死不足以彌補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