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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之時

第九章 從前有個姑娘

夏至之時 白澤月 2036 2017-06-06 13:00:00

  在妖界的時候,馬龍一直住在中曲山下,是個格外老實本分的妖怪,生平最大的愛好就是在自家門前侍弄各色花草。

  他道行高強,但性格溫柔從不欺負弱小,再加上又是出了名的不懂拒絕他人,平時妖怪們需要幫忙,都喜歡來找他。

  不管是今天這家的妖怪寶寶生病需要去遠方尋找稀有的藥草,還是明日那家妖怪小姑娘嘴饞想要吃只有北海獨有的鮮魚,但凡有人尋到他,不管是繁瑣的小事,還是麻煩的大事,他都會一一應下。

  那時候的妖界荒涼貧瘠,很多妖怪都心心念念的想要去繁華的人間。

  可妖界和人間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妖怪們?nèi)糇陨硇逓椴粔?,很有可能還沒出妖界,就因擅自觸碰出界結界而死,甚少有妖怪能活著到人間。

  當時跟馬龍交好的妖怪當中,有一個就非常向往去人間,但由于他本身道行修為不夠,多年來這個心愿就一直沒辦法實現(xiàn)。

  橫穿兩個世界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就算是妖王級別的大妖們都不敢隨意嘗試,更別說本就對人間沒什么欲望的馬龍了。

  是以每次那個妖怪來找他的時候,馬龍都會苦口婆心地勸他趁早放棄這個危險的念頭。

  只可惜那個妖怪并沒有將馬龍的勸告放在心上,甚至日思夜想之下,居然思郁成疾。

  馬龍不想看到朋友因為夢想無法實現(xiàn)而就這樣死去,他想了想,終究還是決定咬牙為朋友冒這一次險。

  得知馬龍終于答應了,那妖怪高興得簡直不知如何是好。

  馬龍看著他開心的笑靨,略微松了口氣,可對于他如此熱衷去人間的行為卻依舊無法理解。

  對于馬龍的疑問,那妖怪則是毫不猶豫地答道:“那里有好喝的酒,美味的食物,還有無數(shù)對于妖怪而言有如螻蟻一般好欺負的凡人。我們一旦活著到了人間,從今往后就可以肆無忌憚的活著。”

  盡管對方說的如此明白,馬龍對人間還是提不起多大的興趣,比起肆無忌憚的活著,他更喜歡在中曲山照顧他的寶貝花草們,看著它們一點點長大,一朵朵開花,他就會覺得非??鞓贰?p>  但馬龍還是答應了那個妖怪的請求。

  只因那妖怪對人間的執(zhí)念已深,就算他不提供幫助,可能日后那妖怪也會找上其他的人,他很擔心那妖怪會走上犯錯的歧路。

  他只是很單純的想著,如果自己跟他去人間,一直相伴而行的話,起碼當朋友想要犯錯或者欺負凡人的時候,自己可以及時阻止他。

  在決定去人間之前,馬龍把一切的前因后果想了特別多,可他唯獨沒有想到的是,當他幫那妖怪穿過兩個世界的結界之時,居然一時不慎受了重傷,此后身體便大不如以前。

  受他幫助的妖怪在發(fā)現(xiàn)他受傷之后,唯恐他會扯自己的后腿,便趁著馬龍昏迷的功夫,悄然離開了他。

  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由于他們突臨人間,引起了人間結界的劇烈震蕩,很快便有以守護凡塵為己任的陰陽師們聞訊而來。

  馬龍醒來之后,看見那些殺氣騰騰的陰陽師,腦中唯一的念頭便是逃跑。

  因為結界被破壞皆是由馬龍一人所為,陰陽師們記得他的氣息,唯恐他會傷害那些無辜的凡人們,之后就一直對他窮追不舍。

  馬龍身上本就有傷,自是無法跟陰陽師們硬拼,可日夜不停的逃亡,體力終究會有耗盡的時候。

  為了活下去,馬龍在暫且甩開那些陰陽師之后,果斷在一個寬敞的道路旁邊,變成了一朵花的樣子,這樣才總算躲過了那些陰陽師們的視線。

  一來妖怪們能夠從土壤中汲取修復自身的力量,二來馬龍想要等那些陰陽師們淡忘他身上的氣息,是以自那以后,馬龍便一直以花的形態(tài)在原地養(yǎng)傷。

  可他法力實在太弱了,變成的花也是半殘的狀態(tài),看上去十分憔悴難看。

  一般很少有人會注意到他,就算偶爾有人下車歇息發(fā)現(xiàn)了他的存在,頂多也只是感慨一句:“這么丑還開得這么堅強的花,還真是頭一次見到呢!”

  因為他是開在了一條官道旁邊,所以馬龍對于凡人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大家都忙著趕路上面。

  官道上塵土飛揚,在路邊歇息的人們,臉上都帶著奔波的疲憊,這些都讓馬龍感覺有一種說不出的緊張壓抑。

  那時候的馬龍對凡塵當真一點好感都沒有,心心念念的都是只要養(yǎng)好傷就想辦法回妖界,以后一輩子都要在中曲山中養(yǎng)花弄草再也不來這個鬼地方了。

  直到遇見楚婠,他才開始覺得,凡間也不是他想象的那樣糟糕,而世界當真會因為一個人而讓他覺得萬分美好。

  很多年后,馬龍都一直記得他們初遇的情景。

  那天云淡風輕,日光溫和,一開始有馬車停到他身旁的時候,他并沒有在意,可一會兒之后,車上卻傳來了小姑娘殷切請求的聲音:“嬤嬤,我可以下去透會兒氣嗎?就一小會兒就好了?!?p>  莊嚴衰老的聲音冷淡回應:“如果是大小姐的話,根本就不會提這樣有失端莊的要求。罷了,總歸是個替代品,能不能被族里選上還不一定,老德你就打開車門讓三小姐下去玩會兒罷。”

  那時候的馬龍并不懂凡間的嫡庶之分,也不懂權貴世家的殘酷規(guī)則,他只知道,后來那個木著臉的車夫打開了車門之后,就有一個梳著雙丫髻,穿著齊胸襦裙的小姑娘走下了車。

  她舉目四望,見除了來往的馬車行人之外便沒有其他東西,本來還有些失望,可當她回頭看見了馬龍變換的那朵花時,眼神卻忽然一亮。

  微風拂過,吹得小姑娘發(fā)髻上的鈴鐺叮當作響,也讓馬龍看清了她如畫的眉目。

  她腳步輕快地走到他身邊,用手小心翼翼地撫摸了一下花瓣,語帶憐惜:“這里車來人往,你孤零零的開在這里很危險的。不如我?guī)慊丶野?,以后我都會好好照顧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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