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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之時

第十三章 如何才是值得

夏至之時 白澤月 2228 2017-06-08 10:00:00

  大選在即,安慕想著不能成為楚婠的拖累,所以自那以后安慕一直都努力想要疏遠(yuǎn)楚婠。

  但楚婠卻不在意他的瑕疵,依舊熱烈而虔誠地愛著他。

  就算得不到回應(yīng),她也堅持著不曾放棄。

  快到年底的時候,蒼茫大雪覆蓋了京城。

  很多人都說,那是京城最冷的一年,往往雪還沒來得及化,鵝毛大雪便又覆蓋了街上的路。

  安慕的母親因?yàn)樵缒暝诜敔I受過很多非人的折磨,就算后來安慕努力用賺到的銀子替她請大夫醫(yī)治舊傷,可依然沒有什么效果。

  從入冬開始,他的母親就一直在咳嗽生病,到小寒的那會兒,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咳血的癥狀了。

  在安慕的指導(dǎo)下,楚婠的琴技進(jìn)步很快,楚家對于安慕也還算優(yōu)待,知道他母親圣體不好,恐怕也無心教學(xué),便先停了琴技課,又給他母親送了很多續(xù)命的藥材。

  聽聞安慕母親病逝的那一天,馬龍看著一貫端莊優(yōu)雅的楚婠,不顧形象地翻過了院墻,尋到了安慕的院落,緊緊握住他的手,對他說:“先生,以后你還有我。”

  安慕原本就心儀楚婠,此番傷心欲絕之下,自己心愛的姑娘不顧一切地來到自己身邊,他終是忍不住緊緊握住了她的手,無聲痛哭。

  良久,待到情緒稍微平穩(wěn)之后,他才拉著她的手,走到書桌旁,用顫抖的手握住筆,開始逐字逐句的寫下想要對她說的話。

  “我是在俘虜營出生的,那里出生的小孩,都只知自己的母親,卻從來都無法得知自己的父親是誰。冬天的邊關(guān)比這邊還冷,俘虜們是沒有衣物和糧食的,為了養(yǎng)活我,母親吃了很多苦,身體的病根也是在那時落下的。當(dāng)時很多人都勸她,只要拋棄我,以她的美貌,可以選擇嫁給一些老兵,再也不用挨凍受餓??赡赣H卻從來沒有聽從他人的勸解,只是固執(zhí)而溫柔的將我?guī)г谏磉叀?p>  我記得有一年鬧饑荒,連樹皮草根都被人吃光了,每天都有很多俘虜被生生餓死。我當(dāng)時特別害怕,一直以為自己也會死去。一向從不低頭示人的母親,為了我去求那些看守俘虜?shù)膶⑹浚懞盟麄?,忍受他們殘忍的凌虐,用換來的一點(diǎn)點(diǎn)食物,將我脫離了鬼門關(guān)。

  她總是對我說,我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可我之所以能咬牙堅持到現(xiàn)在,又何嘗不是希望能讓她活的再長久一些。

  明明終于不用再受苦了,為什么要一個人先離開,明明……”

  后面的話,安慕?jīng)]有寫完,因?yàn)檠蹨I再一次模糊了他的視線。

  楚婠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心疼萬分。

  但也正是因?yàn)榘材綄λf了這些真心話,才讓她終于明白,他能活到現(xiàn)在已是非常不易,她不能再自私的因?yàn)閻矍?,而將他陷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其實(shí)安慕在對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就已經(jīng)做好了直面自己內(nèi)心的準(zhǔn)備,不管前方是刀山還是火海他都不會再放開自己喜歡的姑娘。

  可比起他接受她,楚婠卻更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活著。

  所以那天的最后,楚婠在離開之前,輕輕擁抱了一下安慕,對他說:“我喜歡你,這樣的心情永不會改變。我想要跟我喜歡的人在一起,可我更希望他能擁有輕松自在的人生。”

  當(dāng)時她心中唯一所想,不過就是如此而已。

  他們都心知對方的愛意,但為了對方的安危,都決定將這樣的感情深埋在心底。

  在大選之前,能多看對方一眼,便已是最大的幸福。

  可離別卻總是忽如其來。

  那會兒在安慕的教導(dǎo)下,楚婠的琴技也達(dá)到了巔峰。

  兩人上課時候的合奏,常常能引得飛鳥駐足,庭外游魚環(huán)繞。

  有情之音,最是動人。

  當(dāng)今圣上便恰好在這時被楚政引進(jìn)了府中,聽見了這曲天籟,也記住了撫琴的安慕和楚婠。

  安慕是奴,圣上并沒過多放在心上。

  但楚婠不一樣,豆蔻年華的少女,美得宛若怒放的薔薇,坐在琴旁,也開在了他的心間。

  還未大選,楚家嫡女楚嫣便被下旨封了后。

  圣旨下到楚家的那一天,楚婠聽著眾人的恭賀,但心底卻空蕩蕩的,沒有半點(diǎn)喜色。

  一直按兵不動的楚政,也終于尋到了楚婠,屏退了所有下人,淡聲對她說:“你知道我為什么從來不阻止你和安慕相愛么?因?yàn)橹挥心銈兿鄲?,他才會毫無保留的教導(dǎo)你,而你的琴技也才會進(jìn)步升華的最快,而只有相愛之人奏出來的琴音,才是這世間最動人的聲音?!?p>  楚婠大驚,她從來沒想到,自己的愛戀居然會被父親看穿。

  她嚇得瑟瑟發(fā)抖,以往小時候那些因?yàn)楦嫠?,而在她面前被活活打死的丫鬟們,她們的慘叫直到現(xiàn)在才在她耳邊環(huán)繞。

  她是被圣上看中的姑娘,是楚家‘唯一’的嫡女,楚政不會動她,可是安慕呢……

  她跪在楚政的面前,不住地磕頭:“爹爹,千錯萬錯都是女兒的錯,求求你不要傷害他。”

  楚政將她扶了起來,微笑著對她說:“我不會對他怎么樣的,只要你一直乖乖聽話,做爹的乖女兒?!?p>  為了安慕能夠活下去,楚婠終究還是答應(yīng)了進(jìn)宮,并且還答應(yīng)以后要唯楚家的命令是從,成為一個真真正正任人擺布的精致人偶。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楚政根本就不會給楚家留下任何的危險和把柄。

  在帝后大婚的那天,楚政帶著安慕見過楚婠,讓她徹底放心去往宮中后,他便讓人著手處死安慕。

  馬龍那會兒還呆在府中,一來是防著安慕別因?yàn)閻廴怂尴氩婚_,二來是因?yàn)榈酆蟠蠡椋瑢m中貌似也去了不少陰陽師,他這才暫且歇了今日跟楚婠進(jìn)宮的心思,只待那些陰陽師離開,他再去宮中尋她。

  可他沒想到,他這一停留,卻聽聞楚政吩咐心腹打算對安慕不利。

  馬龍知道安慕對楚婠的重要性,是以他想也未想,便立馬決定去救安慕。

  卻不曾想,他這些年一直呆在楚家,對京中地形并不熟悉。

  楚政為了能處理干凈,是吩咐了屬下將安慕帶離京城再做打算。

  等馬龍拼了老命的奔走尋找到安慕的時候,那個姿容絕世,琴技過人的男子,已經(jīng)徹底死去了。

  馬龍心中悲戚,他終究還是來晚了一步。

  他不敢想象,如果楚婠知道這樣的消息后,究竟會是什么樣的反應(yīng)。

  楚婠入宮之后,便受盡了寵愛,她一直想著只要安慕活著,只要家族能安好,她這一身哪怕被永遠(yuǎn)所在皇宮,那都是值得的。

  得知安慕的死訊,是在三年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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