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曉住的宿舍樓和王小青所在的宿舍樓完全不一樣——最大的區(qū)別在于所有房間都是并排在同一個走廊上,沒有一個統(tǒng)一的大廳。對應(yīng)的,每個宿舍都有獨立衛(wèi)生間,面積也大很多;不像王小青,關(guān)鍵時候還得和另外七個寢室搶廁所和洗澡間。雖然當年肖曉曾經(jīng)調(diào)侃過王小青宿舍和研究生宿舍格局很像,但是王小青心里明白:人家研究生宿舍的大廳可是擺了電視沙發(fā)鋪了地毯的,而且總共就三個寢室,每個寢室就兩張床。同樣是人,差別怎么這么大……想到這里王小青扶著墻嘆了口氣。
不過肖曉的寢室有一點不太友好,那就是走廊太幽深——尤其像這種雨天,莫名有種陰森的感覺。連王小青這樣的生化危機系列腦殘粉玩家都覺得陰森,更不要說其他女孩子了。王小青到了三樓,面對著側(cè)面一排緊閉的房門和黑黢黢的走廊起了一身的雞皮子疙瘩。快步趕到肖曉的寢室門前,急促地敲了兩下門。按理說,肖曉今天下午應(yīng)該在趕大作業(yè)來著,不過既然上午有心思上游戲,那就說明還是沒有進入“死亡期限”吧……
果然,過了一會兒就聽到肖曉應(yīng)門:“誰???”
“找我媳婦肖曉啊?!蓖跣∏喙室鈮旱蜕ぷ雨庩柟謿獾鼗氐馈?p> 門很快就開了。門內(nèi)的肖曉穿著一套超厚的粉紅色珊瑚絨睡衣,鼻子上架著學習專用的老式黑框眼鏡,手上拿著鉛筆,正用可以媲美小黃人的死魚眼看著王小青:“啊,你怎么來了……”
“我和瞳瞳擔心你啊,你又不接電話,就想直接過來找你咯,結(jié)果瞳瞳半路被學生會叫走了,于是來的就只有我?!蓖跣∏鄶偭藬偸郑詿o奈便退了一步讓她進了寢室。
“應(yīng)該沒有耽誤到你趕作業(yè)吧?!蓖跣∏嘤行┬奶摰貑?。
“……”肖曉楞了兩秒,突然咂嘴一笑,“傻丫頭想啥呢。”說罷拍了拍王小青的腦門,把她往寢室里推。
“你不是該趕作業(yè)了么。”王小青回頭問道。
“是在稍微做一些,不過正好我靈感枯竭……”肖曉把她室友的椅子往自己桌前一搬,讓給王小青坐,“靈感這個東西,不到最后我是擠不出來的,你懂?!?p> 兩人就著座位坐下,肖曉撿起畫板又開始在畫板上稍作涂抹。王小青抬眼看著肖曉桌上散亂著的畫紙和馬克筆:“所以說你這人,一出什么大事就自己悶在心里……上次丫丫的事情也是…………”
“……”肖曉抬了抬頭,并沒有回話,又繼續(xù)畫她的草稿。
“昨晚到底怎么了?是魔人給你打電話說死情緣嗎?”
“……怎么會想到魔人?”肖曉手上的筆停了,把畫板挪遠了閉著一只眼端詳著畫紙上的內(nèi)容,過了一會兒仿佛思考畢了,又拿了回來,繼續(xù)畫。
“……感覺最近能讓你難過的也就只有這個人了啊……”王小青歪了歪頭,捏著下巴思索。
“……如果我說不是呢?”
“……那……是家里面的事?如果是家里的事我就不問了,家丑不可外揚我還是懂的?!?p> “……”肖曉深呼吸一口氣,將畫板放下。從抽屜里的十幾個打火機里隨便選了一個,從褲子包里掏出一盒女士香煙,“走,陪我到陽臺上吸根煙,我慢慢跟你講?!闭f罷起身,挪了腳邊的塑料小凳子往窗臺走。王小青知道窗臺有個一直放在那的小木凳,便只是從肖曉桌邊的廢報紙中抽了幾張。
肖曉和王小青在窗臺坐了下來,肖曉一邊看著雨后初霽的天空一邊吞云吐霧地講述這幾日發(fā)生的事情。
原來在[嘎嘣脆]AFK之后,[馬自達]依然沒心沒肺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樣地來邀請肖曉打本,肖曉拒絕了幾次以后,[馬自達]依然毫不受挫,接著軟磨硬泡,于是肖曉索性跟了幾次[馬自達]的團隊打本,學習指揮副本的經(jīng)驗——這事兒除了魔人,沒有人知道。一起打副本久了,肖曉就發(fā)現(xiàn)[馬自達]這人還是挺好的,雖然這樣說很對不起[嘎嘣脆],但是單純作為朋友去欣賞[馬自達],會發(fā)現(xiàn)這個人很“逗”,總是能給周圍人帶來歡樂,心胸也挺寬廣,不會拘泥于過去。
[嘎嘣脆]AFK之前,曾專門到兩人打本的YY找過[麗人添香],兩人單獨聊了很久以后,[嘎嘣脆]選擇了AFK,而[麗人添香]則繼續(xù)和[馬自達]情緣。也正是那段時間,[麗人添香]開始以工作忙起來了為理由,每天除了打本基本都不在線了。
肖曉內(nèi)心多少有些愧疚,加上她在跟團打本的時候[麗人添香]表現(xiàn)出了對[馬自達]極度的不耐煩,肖曉開始十分同情[馬自達]——不難看出,[麗人添香]一點都不喜歡[馬自達],連[馬自達]幫她做日常都只會得來一句:“你都幫我做完了我做什么?”。
肖曉后悔了,如果當初不幫王小青出頭也不至于天天和[嘎嘣脆]混在一起引來誤會,再想到自己幫王小青出頭的結(jié)果導(dǎo)致王小青在游戲里的日子也不好過,肖曉就更加自責了。
“我覺得那時候的我,可能是因為拜了全區(qū)第一明教當師傅,有點自我膨脹了吧,什么事都想出頭?!毙钥嘈Φ馈?p> “……哪有那么夸張,別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攬啊?!蓖跣∏喟参康?,雖然她并不能打心底里接受肖曉不顧[嘎嘣脆]的仇和[馬自達]去打本的行為,“更何況你這么一說,那我豈不是也要背一口鍋,遇到渣男和小三也不是我愿意的啊?!?p> “承認不承認,我覺得都不能否認我這根攪屎棍的作用?!毙晕艘豢跓?,開始繼續(xù)講故事:
魔人消失的當天,楊瞳在黑龍族遇到了重新練了個純陽成男號的[嘎嘣脆],也就是[蕭默然]。從[蕭默然]的話來看,[麗人添香]半A的原因根本就不是“工作忙”,她真正“忙”的,是和[蕭默然]一起練了個名叫[舞翩然]的小號,兩人甚至都沒有換區(qū)服,就開始纏纏綿綿翩翩飛。
肖曉本著對[麗人添香]的愧疚,并沒有去[馬自達]那邊告狀。隨著魔人的消失和與[馬自達]的相處,漸漸生出了一個歪點子:她要讓[馬自達]喜歡上自己,這樣由[馬自達]方面去跟[麗人添香]提出死情緣,[麗人添香]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蕭默然](也就是[嘎嘣脆])在一起了。
肖曉講到這里,已經(jīng)在王小青的臉上看出了十分明顯的“嫌棄”、“震驚”、“無語”之色。果然,當初不敢告訴王小青這件事不是沒有理由的——她害怕王小青過于正直的三觀會導(dǎo)致兩人的友誼止步于此。但是她也很悔恨,決定欺瞞也就等同于不給王小青規(guī)勸自己的機會——在相信自己和相信王小青之間選擇了相信自己,結(jié)果賠了夫人又折兵,那么王小青當然有理由生氣。
“我知道你現(xiàn)在肯定很無語……”肖曉將煙頭掐滅,隨意扔在陽臺上,頹廢地低下頭去。迷茫也迷茫過很多次了,都走到這一步了,自然應(yīng)該有面對“狂風暴雨”的勇氣。
“繼續(xù)往下說?!蓖跣∏鄥s是意外地沉住了氣,并沒有召喚“狂風暴雨”。
“后來我和馬自達越走越近,甚至連手機號碼都有了,他天天給我打電話,有時候是閑聊,有時候是埋怨添香,有時候……”肖曉停了一下,“……總之,后來我們發(fā)現(xiàn)彼此互相吸引——當然有可能只是我單方面被吸引了吧。對,我把自己給玩進去了?!彼嘈Φ?,“本來還想著要全身而退的自己被玩進去了。”
王小青想說什么,終究沒說出口,她思來想去之事其實不需要肖曉承認,只需推理便明白了,那又何必再增加肖曉的負罪感呢?即便是王小青厭惡的[馬自達],也是個人,如果知道肖曉的初衷,難道不會難受?
“可是我不信這是我單方面的臆想,他明明打電話跟我說過他喜歡的是我……”肖曉說著說著開始哽咽,“我又被騙了是嗎?男人的‘喜歡’都是不可信的是嗎?”
王小青畢竟是個心思細膩的人,一個“都”字很容易讓她聯(lián)想到魔人——她還在想為什么肖曉能做到這么快就喜歡上別人,說到底還是因為對魔人無聲息消失的怨恨。
“曉曉,就事論事,你和[馬自達]怎樣我不知道,畢竟是你不愿讓我知道的。但魔人對你怎樣我和瞳瞳都看的一清二楚,我不認為他喜歡你這件事是假的。說到底,就馬自達能對自己兄弟做出橫刀奪愛這檔子事,我更愿意相信馬自達就是個渣男,他在玩弄你的感情你知道嗎?”
“他沒有……因為他都已經(jīng)跟我打電話說他在和添香說死情緣的事情了。然后添香沒有答應(yīng),而后居然回來天天陪著他打本了。”
“等等……我剛才沒反應(yīng)過來。意思就是,添香和脆雞在一起的時候根本沒有和馬自達斷干凈是嗎?AFK也是她騙脆雞的謊言?”
“對,準確來說一邊享受著馬自達幫她清日常,每天只需要上來打本;一邊又在小號上和師兄你儂我儂?!毙詿o奈地回答道。
“………………”王小青深呼吸一口氣,本來對[麗人添香]就無感,甚至有點嫌棄她輕易放棄感情又作踐他人情感的態(tài)度,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徹底對這女人不齒了,“那馬自達就立馬不喜歡你了跑去喜歡她?什么鬼?”真是越說越氣。
“添香跟他說這段時間沒有陪伴他,冷落他了,以后會改。他覺得內(nèi)心有愧?!毙哉f道。
“那你為什么不索性告訴他添香腳踩兩只船的事情?”王小青恨鐵不成鋼。
“我有什么立場這樣做?說到底如果不是我,她也不會和馬自達在一起?!毙杂殖槌鲆桓鶡熞c,被王小青打掉。
“那你有沒有想過蒙在鼓里的脆雞什么想法?”王小青順手連肖曉的煙盒也沒收了,“還有,不論你樂意不樂意,昨天晚上,我遇到了馬自達,已經(jīng)把添香建了小號和脆雞在一起的事情告訴他了——雖然當時只是因為看他一個人雙開著添香的號于心不忍,何況那時候我也不知道她居然根本沒和馬自達斷干凈。”
肖曉目瞪口呆地看著王小青將自己的煙盒扔了出去:“脆雞也該知道這件事。添香和馬自達會為你的眼淚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