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四哥第一次去飯館，卻遇老賴意外出現(xiàn)
“永清哥，右轉(zhuǎn)，右轉(zhuǎn)?！彼母缵s緊對著永清大喊。拖拉機(jī)油門太大，聲音很吵。
“干嘛右轉(zhuǎn)啊，不回家了?！庇狼宀攘艘荒_剎車問道。
“你不是答應(yīng)我要到飯館里吃飯的嗎？”
“原來是這事啊，可是天還沒黑啊?！?p> “你看太陽都快落山了。”
那時要到七點(diǎn)多才會天黑，現(xiàn)在才六點(diǎn)多點(diǎn)，太陽的余威還是很厲害的，火辣火辣的，空氣中也散發(fā)著熱氣，人們仿佛都在蒸籠里蒸著一樣，悶熱難耐。
天可沒那么快黑，四哥夸大其詞，當(dāng)然是心里惦記著第一次去飯館，誰讓永清哥和他說了一下。他雖然十三歲，但總歸是個小孩，小孩都是會撒嬌的，特別是在他們面前許下什么承諾，尤其是吃的、玩的方面，他們都是特別在意的。如果答應(yīng)他們的事沒做到，他們就會耿耿于懷，記恨一輩子。
俗話說：“欺大莫欺小，欺小記到老。”
永清自然懂得這個道理，可看看太陽還這么高，身上汗臭難聞，想早早回去洗澡，便對四哥說：“壽根啊，你看今天累了一天，身上都是汗臭，早早回去洗澡吧？”
四哥把臉一拉長，很不高興的樣子，“你說話不算話，欺負(fù)人?！?p> 永清看他那個可憐樣，心里也不是滋味，這孩子從小到大都是苦命，受盡打罵欺壓，衣服也是穿得破破爛爛，也沒吃過一頓好的。好吧，今天就豁出去陪他吃頓好的。
四哥把臉轉(zhuǎn)到邊上，很不開心，永清用手把他臉轉(zhuǎn)過來，對他說：“好，今天哥帶你去下次飯館?！?p> “真的啊。”四哥剛才還愁眉不展，一下就喜上眉梢，激動地叫起來。
“哥說話算話?！?p> 說著，永清就開著拖拉機(jī)“嘣嘣，嘣嘣”，像頭驢一樣歡快地往商業(yè)街的飯館奔去。
拖拉機(jī)在一個叫“北鄉(xiāng)人家”的飯館門前停下。那時私營飯館還不準(zhǔn)辦，整個澤隨鎮(zhèn)上就這一家飯館，是澤隨村大隊辦的，就是一個平房改的，有一百多個平米，是清代的老房子，很多木雕、牛腿，雕刻精美，房子中間就立了幾個圓柱，并沒有用木板或磚塊隔開，顯得空間非常開闊。進(jìn)門是柜臺，還擺了幾張四角桌、長凳，其它地方擺著幾張圓桌、小板凳，大概可以容下百來個人同時就餐。
時間尚早，這會店里也沒什么人，店員們還在忙著洗菜、掃地。
永清和四哥走進(jìn)去，都沒人搭理，這完全出乎四哥的意料之外。他以為像電影里放的一樣，走進(jìn)店里，他們就是上帝，店員要對他們畢恭畢敬、點(diǎn)頭哈腰的。
這飯館是村集體財產(chǎn)，你們愛吃不吃，還熱情招待你？等著吧！
“壽根，你吃什么？”
“我啊，我就喜歡吃豬肉，你將就點(diǎn)吧?！彼母缭缇宛挼貌坏昧?，特別是走進(jìn)飯館，沒吃到豬肉，倒是聞到豬肉香味，嘴里已經(jīng)控制不住，使勁吞著口水。
“豬肉，我也喜歡吃，就點(diǎn)豬肉吧?！庇狼搴退母缫粯?，那時吃肉的機(jī)會是少之又少，大家都喜歡吃豬肉。
以前吃大鍋飯時，買五毛錢的豬肝做米糊吃，要煮一大鍋，吃到最后也只能吃到一星半點(diǎn)豬肝，就已經(jīng)覺得心滿意足了；買一條帶魚，要放一大鍋蘿卜絲，大家也是搶著找?guī)~，可吃到最后，只吃到點(diǎn)魚腥味，可大家還是覺得今天的蘿卜絲也好吃；大家吃飯也比現(xiàn)在人能吃，油水少，那時每人每頓能吃一斤二兩米的飯，就是鍋里的鍋巴也挖掉吃完，一個字“香”。
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人們吃什么都覺得特別香，哪像現(xiàn)在吃什么都覺得沒味。
永清走進(jìn)店內(nèi)，可沒人理他，便喊起來：“我要點(diǎn)菜吃飯?！?p> “誰在這里吵吵??？”一個圍著白圍裙，戴著廚師帽的婦女，放下手上的活，走過來。
“我要點(diǎn)菜吃飯?！?p> “原來是永清啊，今天難得這么舍得過來吃飯??？”澤隨鎮(zhèn)上的人基本都認(rèn)識永清。
“今天忙累了，想過來改善一下伙食?！?p> “哦，那你要吃什么？”
“來盤青椒肉片，一盤花生米，一盤炒豆腐干，一斤老酒，要陳年老酒?！庇狼宀粌H想吃肉，還想喝點(diǎn)酒，解解饞。
“好的，等一會，你們就兩人，就坐這邊吧?！眿D女指了指四角桌、長板凳，讓他們坐下。
他們坐下后，四哥便問道：“哥，你還真是名人啊，到哪里都有人認(rèn)識你。”
“那是當(dāng)然，我三天兩頭往鎮(zhèn)上跑，我認(rèn)識的和認(rèn)識我的人都很多了?！?p> “你還要喝酒啊？好不好喝，我媽都不讓我喝的?！?p> “今天累了，整點(diǎn)解乏，等下給你來點(diǎn)，很好喝的?！?p> “好?！?p> 說話間，婦女已經(jīng)把青椒肉片端上來了，熱氣騰騰，香飄四溢。
“真香，真香?！彼母缏劦饺馕兑呀?jīng)控制不住了。
“看你就是鄉(xiāng)巴佬，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庇狼甯缛⌒λ母?。
“沒辦法，我是第一次進(jìn)飯館啊?！?p> “吃吧。”
四哥就不客氣了，拿筷子的手都抖動起來，很激動的樣子，夾了很大一筷子，往嘴里一放，那美味無法形容，鮮香、美味，肉因?yàn)榉帕说矸鄣木壒?，又滑又嫩，太美味了，從小到大，從來都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就是過年吃到的肉，由于他媽不會燒，肉都是又老又硬，可那種肉他也覺得美味，更何況今天的肉。
“美味極了?！彼母绺袊@道。
“哈哈哈，少見多怪，比你媽燒的好吃吧?！?p> 四哥不住地點(diǎn)頭，筷子也不閑著，不停地往嘴里送肉，“香，香，真香。”
后面幾盤菜也上來了，黃酒也上來了，永清自己先倒了一杯，一飲而盡，“爽，口早就渴了?！?p> 轉(zhuǎn)頭又對使勁吃菜的四哥說道：“壽根，你要不要整口??？”
“黃黃的，像馬尿一樣，有啥好喝的?！彼母缈床簧涎?。
“你喝了就知道了?！?p> “那就來點(diǎn)吧?！彼母鐫M嘴油膩道。
“拿去?！庇狼褰o他倒了一杯。
四哥看了看，但還是咪了一小口，微苦，黃酒味像藥味，難聞，“唉，不好喝，還是像馬尿，不喝，不喝，還給你?！?p> “你以后喝多了，就會覺得好喝了?！?p>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誰考慮那么多呢。”四哥只顧吃菜。
由于吃得太快，一下卡住喉嚨，“水，水，我……”
永清趕緊給他拿杯水，并幫他拍背，“叫你吃那么快的?！?p> 四哥好一會才緩過勁來，當(dāng)他睜開眼往街上看時，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一下震住了，心也提到嗓子眼，“哥，你看那不是老賴??？”
“老賴，在哪里?。俊庇狼羼R上警覺起來。
“那里，就在前面。”四哥著急喊道，并指著前方。
永清仔細(xì)望了望，還真的是老賴，腿腳靈活了，看來上次的傷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這個災(zāi)星又要出來鬧事了，心情一落千丈。
四哥也擔(dān)心起來，剛才的食欲一下沒有了，眼睛直直地看著老賴，不會來找他們報仇來吧，真是樂極生悲??！
但老賴好像沒有看到他們一樣，獨(dú)自低著頭離開了。
由于老賴的出現(xiàn)，打消了他們倆吃飯的興致，永清付了錢，便發(fā)動拖拉機(jī)和四哥心事重重地離開了。他倆心里都非常擔(dān)心老賴會報復(fù)，老賴可不是好惹的主，吃了那么大虧，肯定會來報復(fù)的。可擔(dān)心又有什么用呢？“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