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泉感到人生無望。
七分鐘前,面試老師在他等待了半個小時后終于叫到了他的名字。他身體發(fā)顫的將暖手用的豆?jié){放在腳下的時候,身邊的女孩已經(jīng)脫掉了身上的大衣,穿著短裙高跟“啪啪啪”的走進了教室的時候,他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盡管他腦海中不斷反復念叨著培訓老師教給他的面試法則:一定要看著面試老師的眼睛,面帶微笑,讓他們感受到你那無與倫比的自信和春風般的溫暖,讓他們覺得你飽讀詩書腹中才華橫溢卻有一顆無比謙遜的心,要讓他們覺得不錄取你簡直天理難容。
白一泉也是這么想的,只是發(fā)生了一點小小的意外,因為先他一步的那個女孩已經(jīng)說了整整一分鐘。
“老師們好,我叫柳鳳梧。這是我的母親給我取的名字,因為在我出生前的那一夜,她夢到了一只鳳凰落在了我家的梧桐樹上……”
我擦咧,這么有藝術感的名字?鳳凰落在梧桐樹上?這是天生祥瑞啊。白一泉在心里吐槽,放在古時候你不就是陪真龍?zhí)熳与p宿雙飛的后宮之主?。克滩蛔∠肫鹆俗约旱淖晕医榻B:“大家好,我叫白一泉。白開水的白,一瓶礦泉水的一,一瓶礦泉水的泉。”
白一泉覺得自己好像比那女孩矮了一頭。
女孩繼續(xù)她的自我介紹:“我從五歲開始學習芭蕾,曾經(jīng)拿過市里比賽的一等獎……”
白一泉努力回憶自己拿過什么獎,想來想去貌似也就只有在小學的校運會拿過男子跳繩第二名。還是老師手滑給他多記了一百個,要不然他應該是墊底的……
白一泉覺得女孩好像又高了不少。
“另外,我還喜歡寫作,曾經(jīng)在報紙上發(fā)表過散文《我的夢》……”
寫作?他也喜歡寫作啊,他還是騰訊文學的簽約作家呢,只是他不會寫散文,倒是寫了一本玄幻小說還掛在網(wǎng)上連載呢,雖說看得人不多,讀者群里只有幾十個人聚在一起聊天打屁。但不管怎么說,這點他還是沒有被女孩比下去的。
想到這,他的身體又直了一些,看著女孩也沒有之前那么高了。
終于,女孩結束了她的自我介紹,面試老師滿意的點頭后將目光放在了他的臉上。他心里一喜,卻裝作處變不驚的模樣,面帶微笑,清了清嗓子:“各位老師好,我叫白開水?!?p> 噗嗤。
女孩沒有忍住,笑出了聲來。那一刻,白一泉感覺心里什么東西,碎掉了。
……
“所以說這個學校的面試你又搞砸了?”李長鵬看著耷拉著腦袋的白一泉,重重的嘆了口氣,在面前形成了一道白色的霧氣,“那你真是悲劇了,這應該是你最有把握的學校吧?!?p> “我有什么辦法?!卑滓蝗矅@了口氣,“后面我的腦子一片混亂,說的什么都不知道了?!?p> “畢竟人家是學播音主持的,我們這些拿筆寫東西的怎么可能面試得過人家?!崩铋L鵬聳了聳肩,“算了,回賓館吧,我今天的面試結束了,你的呢?”
“我記得也沒有了?!卑滓蝗诳诖锩嗣?,摸到了一個硬匣子,“咦,這是什么?”
他掏出來一看,發(fā)現(xiàn)是一個黑色的信封。信封上寫著“致白一泉”,卻沒有署名,信封口還紋著暗紅色的火焰。他打開信封,竟然從里面拿出了一張面試單。而且這張面試單和之前那些學校的都不一樣,它也是純黑色的,更像是一個請?zhí)執(zhí)鲜且粋€燙金色的英語單詞——“THIRD”。
李長鵬湊了過來:“這是什么?你什么時候比我多申請了一個學校?”
“不會吧,我怎么不記得,而且我怎么沒有聽過這個學校?”白一泉也有些發(fā)懵。
他打開了這張黑色的面試單,只見上面用中英兩種文字寫到:“
親愛的白一泉同學:感謝你申請本校的面試,面試的時間為17:00,希望您能準時參加。
THIRD。”
白一泉抬頭看著李長鵬,李長鵬也看著他,兩人的眼里都是疑惑。
“這是惡作劇吧?!卑滓蝗傻溃霸趺催B學校的名字都沒有,說,是不是你放在我包里的?”
“我吃飽了撐著啊。”李長鵬攤了攤手,“這上面不是寫了學校名字么,T-H-I-R-D,第三?這是什么破名字?好吧我也覺得是惡作劇,丟掉不就行了嗎?”
“這里面還夾著一張面試單呢,上面還有我的照片?!卑滓蝗f道,“誰會這么無聊,大費周章的逗我玩?”
李長鵬聳了聳肩:“這種事情我怎么會知道了。好了我要去吃飯了,別跟著我,你這個萬惡的單身狗?!?p> 說罷,李長鵬朝白一泉做了個鬼臉,轉身就跑,跑到了一個穿著天藍色羽絨服的短發(fā)女孩面前。那是他的女朋友,有時候白一泉還是很羨慕李長鵬的,出來考個試還能和女友一起,不像自己,萬惡的單身狗。
想到這,白一泉便準備將惡作劇的面試單丟掉。他的手機卻突然響了,拿出來一看,發(fā)現(xiàn)是母親大人問他考試的情況如何。他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敢告訴母上大人實話,只是回了一句:“發(fā)揮正常,不出意外應該能夠考上一兩所?!?p> 實際上是一所都考不上。白一泉又嘆了口氣,將手機關上,在屏幕熄滅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了手機上顯示的時間“16:37”。
“面試時間為17:00,希望您能準時參加?!?p> 白一泉想起了惡作劇面試單上的時間,心里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去看一看。如果真的是惡作劇,也花了不了多少時間,反正面試的教室離的也不遠。想到這,白一泉鬼使神差的往校園里走去。
……
身為藝術生,白一泉沒有美術生那樣的藝術天賦,也沒有播音生那樣的氣質。他只是單純的因為文化課的成績實在看不下去,父親大人又看他喜歡寫小說,抱著試試看的態(tài)度讓他去學影視編導。
事實證明,他也沒有丁點這方面的天賦。每次寫的影評都讓培訓老師看得直皺眉頭,培訓了大半年的時間也只是讓他有能力湊夠影評所要求的一千五百字罷了。對于白一泉,培訓老師只要求他盡力而為,說不定就有哪個瞎眼的學校看上他了呢。
白一泉倒是不怎么在意,他本來也不怎么想呆在教室里學習那些完全看不懂的理科公式,而藝術生有一半以上的時間都不會呆在學校。特別是在最緊張的高三,同窗們都在教室里埋頭苦讀的時候,藝術生則在全國各地考試,頗有明清時期進京趕考的士子風范。
后來白一泉才知道士子不是這么好當?shù)?。特別是在大冬天在室外排了一個多小時的隊拿了一張報名表卻只在面試環(huán)節(jié)中堅持了三分鐘的感覺,實在是不好受。白一泉開始羨慕起那些呆在溫暖的教室里讀書的家伙們了。
他一邊想著,一邊來到了面試單上通知的教室。這種時候大部分學校的面試都快要結束了,從全國各地趕來考試的藝術生們陸陸續(xù)續(xù)的退出了學校。冬日的傍晚總是來的比其他季節(jié)要早,他站在教學樓上向下眺望,發(fā)現(xiàn)整個學校被染成了淡金色。這本該是個很美的畫面,但當白一泉看到那些藝術生們三三兩兩,結伴而行的離開學校的時候,他突然覺得很孤獨。
只是這種感覺很快就消失了。他轉過頭,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來到了目的,3402。面試通知書上通知的面試地點,讓他有些納悶的是,除了他以外,走廊上沒有其他的人。他之前面試過七所學校,每一次都排了不下于二十分鐘的隊,排隊的人越多,說明這所學校越受歡迎。
像現(xiàn)在這樣,一個人都沒有的,還真是少見。
這不得不讓他再次懷疑這場面試本身就是一個惡作劇。至少他從未聽過國內有任何一所藝術高校名叫【THIRD】。現(xiàn)在什么大學不是相互之間在各個領域爭奪第一嗎?哪有學院直接承認自己是第三的。
白一泉越想越不靠譜,越想越覺得自己被騙了。于是他準備離開,然而就在這時,3402的門被打開了。一個有著齊肩短發(fā)的漂亮女孩依偎在門邊,抬眼看著他:“來面試的嗎?”
白一泉瞬間站直了身體:“是是是是的。”
漂亮女孩將白一泉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而后撇撇嘴:“進去吧,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