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衛(wèi)審案的速度很快,才三日,就有了結(jié)論。
張景年偷盜試題給張氏族人,朝華夫人毫不知情。判卷的大人溜須拍馬,見到給朝華夫人歌功頌德的文章,就給優(yōu),朝華夫人毫不知情。得到試題的所有張氏族人,剝奪身份,永不錄取,被判流放。張景年當(dāng)場砍頭。
涉案的有官職的人,殺頭。朝華夫人,罰了十年的俸祿。
其余的人照樣好好的,只有李謙之占了個大便宜,直接從第四名變成了探花郎。
再怎么著,史書里也不能寫著,今年探花沒有??!
而十年的俸祿,對于金大腿朝華夫人而言,簡直就是毛毛雨。
對于此事,朝中議論紛紛。趙義坐在書房里,緊緊地拽著手里的筆。
“今年會試,考的題目是治水。為何學(xué)子文中會提到朝華夫人呢?子期你可聽到了什么事?朕坐在這高位上久了,竟是耳也聾了,眼也花了?!壁w義正值壯年,又是武將,聲如洪鐘。
李子期毫無思索的開口說道:“水患,百姓全靠朝華夫人的紅薯玉米土豆過日,他們聽聞朝廷開倉放的糧,都是朝華夫人私庫里的。有人在考卷上這樣寫的。黃河沿岸的百姓,對夫人感恩戴德?!?p> “哦!”趙義看著李子期,眼神晦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子期卻是也不多言,等著趙義繼續(xù)發(fā)問。
正在這時候,鄭公公在一旁欲言又止。
“小喜子你有什么就直說吧?!壁w義的聲音低低的,讓人聽不出他的情緒。
“老奴家里正是那山陽縣的,有老鄉(xiāng)親,求到老奴這兒來了,想給朝華夫人送柄萬民傘?!?p> 趙義的聲音還是平平的,“既然求到你這里了,就給朝華送去吧,也別浪費了鄉(xiāng)親們的一片好意。她向來心善,收到了怕是又要感動落淚了?!?p> 鄭公公笑道:“這天下,那里有比皇上更加心系萬民的人呀?!?p> 趙義半晌沒有說話,過了很久才開口說道:“賞給朝華夫人,一個金土豆,一個金玉米,一個金紅薯?!?p> 鄭公公點了點頭,安排了下去。
“子期可有心儀的姑娘,若是有看中的,都來告訴伯伯,伯伯為你作主聘了她?!壁w義看著李子期,笑著說道,十分的和藹可親。
李子期搖了搖頭,“我要娶一個比我好看的姑娘,現(xiàn)在還沒有找到?!?p> 趙義哈哈大笑,“榮陽公主就很美啊,你看如何?”
“太矮?!?p> “那秦昭呢?趁著秦相那個老狐貍還沒有把她訂出去,先為你聘了如何?”
“太厲害?!?p> 趙義又哈哈大笑起來,“你是說秦昭厲害,還是秦相那個老狐貍厲害呢?好了,不逗你了?;厝フf與段齊聽,三姓家奴可不是那么好當(dāng)?shù)摹!?p> 說最后一句的時候,明明是笑著,卻讓人陣陣發(fā)寒。
李子期點了點頭,告辭出了宮,看著天邊的落日,他伸出手抓了抓,勾起了嘴角。
天已經(jīng)大黑了,十八娘躺在屋頂上,今兒月黑星疏,壓根兒就沒有什么可以看的。微風(fēng)輕拂著面,帶來荷塘里的陣陣泥土氣息。
李子期還沒有來,十八娘拿出一壺桃花釀,給自己斟了一杯,細(xì)細(xì)的品了起來。
大哥一大早就已經(jīng)出獄了,十八娘讓阿松燒了一鍋艾草,讓他好好的去了去晦氣。
一晃來長安已經(jīng)數(shù)月了,武氏如今已經(jīng)被打上了妾室的烙印,在貴婦圈子里,早就不如以往吃得開了。
若是利用李子期告訴她的秘密,便是朝華夫人不倒,武氏也要死無葬生之地。
可是,殺母仇人真的就是武歸嗎?
祖父特意的提到的毒藥,崔閩在治療的時候可是說了,這毒非常罕見難制,只有用毒高手才能制得出來,而與這事情有粘連的醫(yī)藥高手,就是朝華夫人。
那是不是可以說,武氏的情人恰好是圣上派去的殺手之一,她利用舊情,讓殺手殺掉魯氏以及沈耀。
但是其實,這個殺手早就接到了朝華夫人的命令,所以在刀上喂了奇毒。
不然為什么別的受傷的人,都沒有中毒,只有魯氏和沈耀中了毒呢?
當(dāng)然也有一種可能,是朝華夫人將藥給了武氏,她們是親姐妹,給她幾顆防身的藥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是朝華夫人下毒殺人,那她又為什么要致魯萍于死地呢?她們一定有什么不為人知的交集。
十八娘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就有些貪杯,迷迷糊糊的,連李子期坐在她的身旁都沒有發(fā)覺。
而李子期一來,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美人醉臥圖。
“十八,你為阿娘報了仇之后,打算干什么呢?”李子期將帶來的牛肉花生放在瓦片上,自己給自己倒了酒,輕輕的問道。
“報了仇之后,說不定我都要死了,還能干什么呢?”
“我?guī)湍闩钩A夫人,若是她倒了,你還沒有死,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今晚的李子期格外的正常,好似腦子里的病一夜之間痊愈了。
“我今天試探了那位,朝華夫人科舉舞弊,賣官結(jié)黨,他都能忍,沒有你想的那么好對付。榮陽,也是他的親女兒。”
“那位心還真是大,能夠容忍自己的女人,養(yǎng)男寵。其實我挺羨慕朝華夫人的,活得精彩萬分。枉費我一身好功夫,最大的用途,也就是飛上屋頂和你喝酒了?!笔四镎f著,滿眼都是落寞。
不管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都學(xué)了很多,卻毫無用武之地。
“好啊,反正我那時候也快死了,有什么不能答應(yīng)的??倸w不是把說過你壞話的人,都?xì)⒐獍??!崩钭悠诟改付冀≡?,位高?quán)重,實在是想不出,他還有什么需要她來做的。
“那天下可能沒有幾個人了。我那么招人恨。”李子期說著,自嘲的笑了笑,“你這酒一點都不好,太淺了?!?p> “我其實也挺遭人恨的,沈珂和孔景嫻都是不懂事的小姑娘家,我卻看著她們往火坑里跳,還添了一把柴。未來我若是想要拉朝華夫人下馬,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赡芪宜懒酥螅瑫碌鬲z吧。”
十八娘說著,拿起酒壺,大大的喝了一口。
“你殺的人,哪里有我殺的多?可是有些事情,不去做,到底意難平。哪怕是別人死了,甚至是自己死了,我也還是有,想做,也一定要做到的事情。不然,那些為我們而死了的人的冤屈,還有誰來幫他們申呢?”
十八娘開懷的笑了起來,她的眼里滿是星光。
“所以,我們是在比,誰更壞嗎?”她將手里的酒壺遞給了李子期。
李子期接過來,直接放到嘴邊,喝了一大口:“遇知音,當(dāng)浮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