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大條了！
陳明沒想到這才運送三次，就已經爆發(fā)過傳染病了，本來他一個從現(xiàn)代穿越過來的人，知道海上運送人口，最怕的兩樣就是壞血病和傳染病。而他這兩樣都已做好充分的準備，壞血病陳明到是不太擔心，因為從鄭和下西洋開始，海船就有食用豆芽與蔬菜的習慣，而且旅途也并不算太遙遠，一趟南下也就二十多天的事。
傳染病他雖然很怕，但他來到這里，第一個遇見的歷史名人，便是醫(yī)治傳染病的祖宗——吳又可！雖說吳又可年事已高，經不得終日在海上奔波，但吳老爺子欣賞陳明，給陳明派來了他的得意弟子高福來輔助他。
而陳明特意在運送流民之前，將高福派回去，跟隨吳又可學習《瘟疫論》，學成之后，陳明便派他一直跟隨船隊往返運送流民，為船隊的醫(yī)療條件提供保障。
而且陳明還特意囑咐過，船隊在挑選流民的時候，一定不能讓病號上船！
可沒想到這樣嚴密的防護，竟然還是出現(xiàn)了傳染??！
看來我還是高估了這個時代的人的體質??！陳明心中暗自感慨。
陳明見夏秋風還想反駁陳必先的話，急忙開口說道：“不行！不能超載運人！二叔說的對，現(xiàn)如今滿載都已經出現(xiàn)疫情了，超載必然會引起更大規(guī)模、更烈性的傳染！到時候，死人不說，要是因為疫情的原因，船只都不能使用的話，那我們的損失可就大了！再說了，北人往南方去，本就容易造成水土不服，我們這么猛然開閘運送一大批人到東番島，東番島毫無準備，或者超過他們的承受能力，那又是一輪溫疫橫行！風兄，不是我鐵石心腸，而是后果太嚴重，我們輸不起啊！”
“可……溫疫我們不用擔心，有高福高兄坐鎮(zhèn)，就算有溫疫，也能及時治理，況且我們運力嚴重不足，現(xiàn)如今正月還沒過，真正的流民浪潮還未到來，到時候，整個京畿地區(qū)渤海灣這一片的港口加起來二三十萬的流民等著出海，我們每次只能運送六七千人，一年能運多少？三分之一都不到！況且別人也不可能在碼頭上等我們一年??！就算我們搶到匠人，再在雞籠港開辟一間船廠造船，一年過后我們的海船運力也才增長兩千多人，如果不超載運行，我們……對這么多的百姓無能為力??！”夏秋風辯解道。
真以為吳又可的《瘟疫論》能根治傳染病??！就算是現(xiàn)代醫(yī)學都不敢打這個保票！
“來人，去將高福高大夫從船上請下來！”陳明吩咐了一名禿鷲軍的兵卒，然后繼續(xù)說道：“溫疫問題等高兄來了我們再說，但在這之前，我想糾正一下風兄的想法！問題不在于我們能不能，將所有的流民全部運送到東番島，問題是我們能運送多少人到東番島！計劃趕不上變化，事情發(fā)展到今天這一地步，我早就不抱有全部運送過去的希望了！
再說了，我們的遷徙計劃，應當只是京畿地區(qū)百姓南遷計劃當中的一種補充，而不是它的主力！我覺得造成今天這種狀況，極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我們前期準備工作做的太好了，本來京畿地區(qū)的百姓應該往河南山東等地遷徙，然后在無主荒地上定居下來，這才是他們本應該做的事！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盼望著出海！”
“不錯！正是因為你前期布局太好的原因，而你后續(xù)的船只數(shù)量沒有跟上，這才導致了現(xiàn)在我們左右為難的原因！”陳必先總結道。
“我說過了，計劃趕不上變化，我的本意是想在今后的幾年時間里接收一二十萬流民，哪成想走到今天這一步，反而將我逼得騎虎難下！風兄！我也希望你轉變觀念了，我們不是救世主，不可能拯救所有的黎民百姓的！”陳明帶著無奈的口氣說道。
夏秋風沒說話，陳明知道他并不是不明白道理，而是在等著高福的到來。
眾人在港口碼頭的一個小角落里，看著碼頭上人潮洶涌的人群，沉默了一刻鐘，終于等到高福的到來。
陳明看著高福因為連續(xù)跑了三趟，往返于東番島到渤海灣的運送任務，整個人瘦了許多，本來他是一個身材高大，豐神俊朗的人物，可現(xiàn)在臉頰顴骨高聳，眼窩深陷，皮膚也黝黑干燥起皮，陳明于心不忍的說道：“高兄辛苦！等這次護送任務過了之后，你就好好在家休息一個月吧，把身體養(yǎng)好，再來為我效力！”
“公子仁慈，高某心領了，但高某身負運送百姓安危的重任，不能就此歇息！公子，上一次運送百姓到東番島途中，便已發(fā)生了小規(guī)模的溫疫，幸虧家?guī)煂⒅螠匾叩谋臼陆探o了我，要不然上次就會死成百上千的百姓！”高福人雖然瘦了許多，但整個人的精氣神仿佛升華過了一次，整個人變得神采奕奕。
他在聽到夏秋風向超載運人的建議之后，急忙否決道：“夏兄不可！正所謂船只滿載是通過船艙內的床鋪數(shù)量定的，我們最多在船只甲板上的中后部，一些單獨的房間內，多安排幾人住宿，但要想大規(guī)模的加塞人員來上，那必然會有許多人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海上長途跋涉，一路上風吹日曬，還要經受風浪的顛簸，如果連人正常休息都不能保證，很容易生病，一旦生病就有可能會大規(guī)模傳染，到時候形成的溫疫，將比上一次的溫疫更為可怕！
老實說為了應付上一次的小規(guī)模溫疫，高某便已是焦頭爛額、分身乏術。如若是真的有大規(guī)模的溫疫發(fā)生，那便是把高某的這條命搭進去，也無濟于事??！”
夏秋風聽過高福的解釋，沉默許久，最終吐氣長嘆道：“誒！人力有時窮??！看來只得依公子所言了！”夏秋風看著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眶有些發(fā)紅。
陳明拍了拍夏秋風的肩膀，表示理解，“確實！人力有時窮！但我們并不是沒有補救措施！這次秦皇島港運送一事，那些流民們都看在眼里，我們確實沒有那么大的運力，那么他們當中的大多數(shù)人都會返回他們老家，然后我們通過禿鷲軍，散布消息，將他們引到河南山東等地的荒村荒地去開墾田地。至于河南山東等地是在容納不下，又不愿返回京畿地區(qū)給清廷當奴隸的百姓，我們才將這部分人接到東番島來！”
“而且，風兄！我答應你，我今后不挑那些有錢的士紳富豪們優(yōu)先登船，我讓無家可歸、無地可種、無處存身的流民們先上船！如何？”陳明向夏秋風保證道。
夏秋風精神一振，抱拳長拜道：“公子，夏某為家鄉(xiāng)父老，拜謝公子的救命之恩！夏某愿永世為公子效犬馬之勞，肝腦涂地，在所不辭！”
“公子仁義，請受高某一拜！”高福聽聞陳明的承諾，也向陳明長拜不起。
“二位言重了，快快請起！”陳明扶起二人，說道：“功勞并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是大家的，你們謝我一人作甚，你們最應當謝的，正是你們自己！風兄、高兄！大業(yè)未成，容不得我們有半點松懈之心，我們大家一起共同努力吧！”
陳明情真意切的一席話，說的兩人眼眶通紅，兩人緊緊的捏住陳明的手，久久不愿放開。
“小明！你變了，變得越來越不像個紈绔子弟了！”陳必先給了陳明一拳，帶著一種不知道是贊賞還是失落的表情說道。
“公子！大海我越發(fā)的覺得我跟對人了！別的不說，就連今后要干的老本行，劫掠商船，都覺得理直氣壯了許多！”蘇大海笑呵呵的說道。
“大海提醒我了，咱們既然已經將道理辯明了，那么大家就去按照我們討論出來的計劃做事吧！高兄，這次圍獵買賣女童商船的計劃，我希望你能組織一隊大夫，跟我們一起行動，為我們提供醫(yī)療保障！咱們今天早點講準備工作做完，爭取今晚之前，能帶足船只人馬出港，先行埋伏起來，免得放跑了幾艘買賣女童的商船，這一次，老子要讓他們血本無歸！”陳明惡狠狠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