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當初確實給小柔許下一個承諾,等到陳明將給吳三桂報信的管家給截住之后,拯救這么崩壞的世界之后,陳明便會為小柔贖身。
可惜事與愿違,當他丟失掉拯救世界最大的機會之后,陳明便一心撲在如何補救過失上了,過去一年的時間里,陳明最主要的一件事就是忙著遷徙京畿地區(qū)的百姓,忙的暈頭轉(zhuǎn)向的他,早已將他隨口許下的承諾給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不過陳明不是言而無信之人,既然上天讓兩人能有緣再次相遇,那么只要小柔還愿意跟著他,那么他便會為小柔贖身。
“把你們身上的銀子,都給我湊湊。”陳明一邊摸自己懷里的瑣碎銀子,一邊向他的那些兄弟們說道。
這次遭難,并沒有像去年遭受的那場海難一樣,有李達這個貴人相助,這次他千辛萬苦趕到濟南府城,他父親給他留下的人脈卻是一個毫無實權(quán)的通判,而且這人為官清廉,從不利用職務(wù)便利,為自己撈得一點銀子,就連他們家的丫鬟仆從,都是陳明他老爹贈送的,而且每年都會接濟他幾百兩銀子。
這位通判也是陳必謙的得意弟子,所以他再迂腐,老師所贈禮物,他再怎么也的接受,畢竟儒家宣揚的就是長者賜不敢辭。
他省吃儉用,留了一百多兩的棺材本,見陳明有難,全數(shù)拿給了陳明,陳明也不推辭,因為陳必謙的人脈現(xiàn)如今只局限于山東等地,再往南下到江蘇,那便是南明的勢力范圍了,陳氏宗族雖在南明這半壁江山有著極大的能量,但陳明的身份,只有陳氏宗族本族人才知曉,外族附庸一概不知,所以接下來的幾個月,一切吃穿用度都需要陳明自己想辦法了。
至于那位通判的人情,陳明甚至不需要知會他父親,他自己就有能力還上這個人情。
這次離開濟南府南下濟寧縣城,陳明學(xué)奸了,將這一百多兩散碎銀子,分散在每個人的頭上,這樣再次遇到劫匪,興許還能保留個幾兩銀子,還能有活命的機會。
所以此刻他才會叫兄弟們湊錢。
不過這個舉動,卻引起了田員外和他那些家丁手下更大的嘲笑聲。
陳明沒理他們,將眾人的所有散碎銀子湊在一起,陳明仔細掂量了一下,發(fā)現(xiàn)一共還不滿一百兩銀子。
眾人面面相覷,都將自己的衣襟拉開,示意自己沒有藏一文錢。
“我看看!”田員外擠了過來,三兩下就數(shù)清了陳明手中的銀錢,“一共九十三兩六錢余二十一文……噗……哈哈哈哈!”
田員外抱著肚皮狂笑不止,“哎喲,我肚子疼,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彼哪切┘叶∈窒乱哺裥?。
“乞丐就是乞丐,還想贖人,討夠了錢再來吧!”
“哪位兄弟算術(shù)好,快給這位乞丐公子算算,這離五百兩還差多少錢!”
“乞丐公子,哈哈,老趙,你這外號安得太妙了,我服了你了!哈哈哈哈!”
田員外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聲,又被手下所說的乞丐公子給破了功,又過了好半天才平復(fù)下情緒,繃著臉說道:“就這點錢,打發(fā)叫花子呢……”提到叫花子,田員外差點又繃不住情緒,笑出聲來。
“公子……算了吧,不要為了我,把你最后的一點積蓄也用掉了啊”小柔也看出了陳明的窘境,低聲勸道。
陳明嘆息一聲,將腰間常年佩戴的玉佩給取了下來。
“公子不可!”陳明的一眾兄弟急忙勸阻。
“公子,君子無故,玉不離身。此玉佩乃是您出生時,令尊所賜,太貴重了,不可??!”夏秋風急忙勸阻道,這玉佩的來歷,陳明給他講過,所以他知曉。
“無妨,美玉換美人,值!”陳明揚手將玉佩遞給田員外。
田員外在陳明拿出玉佩之時,整個人就不淡定了,一直在偷咽口水,他見陳明將玉佩遞給他,他急忙一把搶過玉佩,目光貪婪的抓著玉佩仔細觀看,越看臉上的笑容越燦爛。
“秒啊,上好的西域和田玉,雕的瓶插牡丹,寓意富貴平安,雕工精湛,花紋精美,巧奪天工啊,一看就是大家族流傳的珍寶,這玉佩至少傳了四五代人了,我說這位陳公子,你可真舍得啊,你把這玉佩換給我,怕是今后死了連宗族祠堂都進不去了吧?”田員外有些感到意外,不就是一**嗎?至于用這么貴重的珍寶交換嗎?這讓田員外驚訝的同時,他也知道了,此刻的陳明愿意付出任何代價來贖小柔,大家族的子嗣向來是這樣,看見一樣?xùn)|西,得不到是不會松手的。
“田員外識貨,估個價吧?!标惷魑⑿Α?p> “哎喲,這可不好估算,亂世古玩不值錢,這太平時期再好的寶貝,擱到現(xiàn)在,餓極了一頓飯就換,陳公子您這玉佩,在太平時期,那是有市無價,估不出價來,勉強估算的話,至少也在千兩白銀以上了。”田員外還算公道,沒有故意貶低這玉佩,不過他語氣一轉(zhuǎn),“不過嘛……到現(xiàn)如今,它的價值還真是因人而異,這樣吧,這個玉佩,加上你手上的所有銀錢,換這個賤婢,如何?”
“你個奸商,你自己都說這玉佩價值千兩,用來抵用五百兩已經(jīng)是吃了大虧了,你還要我們剩下的所有銀錢,太貪得無厭了,老子今天就大開殺戒,殺殺你那膽大包天的膽子!”夏秋風越說越氣,最后都將刀揚起,準備砍人了。
夏秋風這個舉動,嚇得田員外那些家丁急忙抽刀出鞘,一群人與夏秋風對峙。
“風兄,冷靜點,你這樣做和強盜有什么分別?”陳明慌不擇言,將自己的心里話脫口而出。
壞了!
話說出口,陳明就知道糟糕了。
夏秋風露出一股不敢置信的神色,望著陳明,身子顫抖,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誒,沒辦法了,只得還是將枷鎖套在他身上吧,將他‘囚禁’住總好過他失控吧。
陳明瞬息之間做出決斷,開口說道:“你忘了你跟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嗎?你是捕快,是專門緝拿盜賊,捉拿不法之徒的捕快!以前你偷過酒嗎?你會在當場抓住的時候撒潑耍賴嗎?你會一言不合暴起傷人嗎?不會!當初我所看重的那個夏秋風,是心懷百姓,任俠重義的英雄!不是現(xiàn)在偷盜撒潑的狗熊!”
夏秋風被陳明這么數(shù)落一通,身子顫抖的差點連刀都掉在了地上,夏秋風素來敬重陳明,這一年來陳明所做之事,夏秋風都看在眼里,陳明做了那么多事,都是為了天下蒼生在謀劃,從來沒為他自己著想過,這樣心懷天下的明主,是他做夢也想跟隨的人。他把陳明當兄弟看待,可沒想到自家兄弟會對他說出這樣傷人的話。
“公子,過了!”一旁的高福都看不下去了,出言提醒陳明不要再刺激夏秋風了。
夏秋風的神態(tài),陳明看在眼里,心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現(xiàn)在只能兵行險著了。但今天的刺激,就到此結(jié)束了,免得逼他太狠,走上極端。
陳明給高福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安撫夏秋風,高福嘆息一聲,走上前去,將渾身顫抖的夏秋風給扶到一邊。
“田員外,我答應(yīng)了,玉佩加上我們所有的銀錢,給小柔贖身?!?p> 啪!啪!啪!
三擊掌,誓約已成。
田員外命手下翻找出小柔與他簽訂的賣身契,交給陳明,陳明也將玉佩和身上所有銀錢全數(shù)交給田員外。
呼,總算是完成了這個承諾,雖然丟掉了爹賜給我的玉佩,但想來爹知道我是為了救人才這么做的,應(yīng)該不會怪罪于我吧!
正當陳明松了口氣,準備帶著大家一起出發(fā)的時候,田員外目光一閃,突然說道:“等一下,還忘了一件事,陳公子的這位桀驁不馴的手下,偷喝了我的酒,這怎么算?”
陳明一愣,心里不解,夏秋風偷喝酒多大點事,贖身的時候,那么大的便宜讓你占了,我吭過一聲沒有?
不對!
他是見夏秋風情緒不穩(wěn),想挑逗他!
你找死!老子千辛萬苦,將夏秋風調(diào)教到這種地步,今天因為你,差點讓我的計劃落空,老子好不容易控制住了他的情緒,你竟敢還來惹火!
這是你自找的!要怪就怪你挑的時機不對吧!
陳明眼中殺機一閃,而后又瞬間被壓了下去,不過這一絲殺機還是讓田員外給捕捉到了,這可把他嚇了一大跳,他沒想到這個落魄的乞丐公子,竟然會有這么威重的殺意!這樣的眼神,一般的官員都沒有,只有那些常年占據(jù)高位,掌握天下百姓的生殺奪予大權(quán)的朝堂大佬,才會有這么恐怖的眼神!這是上位者才擁有的眼神!
他正想找個臺階,打個哈哈就將此事揭過,免得招來橫禍,可惜事情一旦開了頭,接下來發(fā)生的事,就不由他做主了。
夏秋風又有了炸毛的趨勢,已還刀入鞘的他,緊緊握住刀柄,手指骨節(jié)捏的發(fā)白,讓人有種刀出鞘,必死人的錯覺。
千鈞一發(fā)之刻,陳明突然開口說道:“行!我賠,我把這把劍賠給你!”陳明解下他腰間的佩劍。
夏秋風和高福還有在場的兄弟們都愣住了。
“公子,不可!”眾人急忙阻止道。
“不……不用了吧……”田員外知道自己捅了馬蜂窩,懦懦說道。
陳明一把將自己的佩劍拍在田員外身上,說道:“好了,風兄偷你酒喝的事,到此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