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蓉聞聲,哭得更狠了。
“可知是什么人告密?”徐君器頓時一驚,知道這件事的只有徐家的人。
徐君宇黑著臉色,重重的搖了搖頭道:“這是官差親口告訴我的。正因為有人告密,現(xiàn)在官府已經(jīng)在追查逃跑的人了,如果抓不到,那么父親欺君罪名就要坐實,即便不是欺君,身為族長的連帶之罪也逃不掉!”徐君宇咬了咬牙,他和徐君器一樣想不通,怎么會有人告密?
徐君宇說罷抬頭深深看了一眼徐君器,話題一轉道:“聽說二弟曾經(jīng)找過父親商談過此事?”
徐君器沒有多想,只是點頭:“君器覺得此事蹊蹺,來得突然,便找族長大伯討論了,可是族長大伯也沒有頭緒。”
“你怎么會發(fā)現(xiàn)此事蹊蹺?”徐君宇追問。
“我……”徐君器剛要說話,想到那日的夜談,徐自強曾說:“經(jīng)過我的調查,其中必然有人挑唆,只是這個挑唆之人還不能確定,只希望不要牽累了徐家才好?!?p> “到底為什么?”徐君宇見徐君器沉默了,咄咄逼人的追問。
“也沒什么?!毙炀髅u了搖頭,有些話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的,反而多了家族內(nèi)部的猜忌,這一路大家還要風雨同舟,如果搞得心中都有芥蒂,反而不好,這也不是族長大伯所樂見的,正因為此,族長大伯才沒有告訴他挑唆之人是誰吧。
“沒什么?”徐君宇冷笑:“還真是被你料中了,這件事果然蹊蹺!”
徐君宇的話其意頗深,任誰都聽得出,四周的人頓時恍有所悟的看著徐君器,倒是徐君蓉愣了愣,忙道:“二哥,你當時不是說……”
“沒有,那只是我胡謅的,我確實只是隨口一說,并沒有什么用意?!毙炀饕а酪豢诜穸?。
徐君蓉似是不認識徐君器了一般,瞪大了眼睛,連連搖頭:“二哥,你不是這樣的人,你不會告密的,對不對?”
“我沒有告密?!毙炀靼櫫税櫭碱^,他終于明白徐君宇的話中之意了,看著周邊大家猜忌的目光,徐君器有些不耐煩了,揮手道:“我徐君器是徐家人,絕不會告密,我一定會找出告密之人,我也一定會救出族長大伯的!”
說罷,不等眾人反應,徐君器一轉頭,便離開了。
看著徐君器的背影,徐君宇嘴角露出不可察覺的笑容,他當然知道徐君器絕不會是告密之人,可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絕不會放過,只要徐君器毀了,那么自己就是獨一無二的徐家族長候選人了!
徐家的流言開始風行,有些人對于這么多年來徐君器的為人相當認可,堅決不相信他會是背叛之人,也有些人不怕事大,不管真假總要添油加醋說上幾句,結果就變成了這樣:
“君器那孩子有出息,能文能武,絕不會做這種背信棄義的事情的?!?p> “那可難說了,人心肉長,這么多年來,他沒爹沒媽的,要是再不主動點,可就一無所有了?!?p> “聽說這次就是他告的密,不然君宇那孩子會胡說嗎?那可是他親爹!”
“就是就是,君宇對君器那可是對親弟弟一般的好,沒想到養(yǎng)了個白眼狼?!?p> “可不是嗎!這可是徐家的罪人啊,族長多好的人?。 ?p> “就應該給他實施家族制裁!”
徐君蓉默默的聽著巷落里婦人們的議論,心中如滴血一般,自己這么多年來依賴信任的二哥難道真的變了嗎?難道說人心真的是無底洞,看不透嗎?她不信……想到這,她飛奔的去找徐君宇,她想從自己信任的大哥那里知道答案!
“他畢竟不是我們親兄弟,他只是你的堂哥,而我才是你的親大哥!被抓的是我們的父親,這么多年來,他處心積慮到底存的什么心我不知道,但是可恨我沒有證據(jù),否則!”
這是徐君宇給徐君蓉的原話,再沒有聽下去,徐君蓉便落荒而逃了,為什么,為什么一夜之間,全變了!
不管徐君宇徐君器用了什么手段,都無法探監(jiān),官府給的回話說:徐自強牽扯的是抗旨大罪,若不是因為皇帝即位天下大赦,早就就地斬首,株連九族了,如今一直收監(jiān),也沒有連累徐家其他人,就已經(jīng)是大恩了,想見是不可能了!
自從徐自強被抓,徐家也徹底亂成了一鍋粥,整天人心惶惶,有幾個小支系的人偷偷拎著行李跟著流民遷徙去了,在他們看來,指望族長是不行了,留下說不定還被牽連,倒不如一走了之的好。
對于這些,徐君宇等人并不是不知道,可也只能睜一眼閉一眼,裝作不知道,畢竟這個時候人心是最亂的,就算強行留下了又能如何,若是真的牽連進來,那豈不是糟糕。
只是徐君宇和徐君器不知道的是,此時的監(jiān)牢卻是別開生面的,剛調派到饒城的縣令頭疼的看著坐在牢里一臉鎮(zhèn)定的徐自強,嘆息道:“你說你好歹也是一族之長,怎么就這么看不開呢?”
“沒有什么看不開的,大人,罪名深知犯了大罪,愿意一死?!毙熳詮婃?zhèn)定自若,來到監(jiān)牢這幾天他也看明白了,官兵根本沒有找到逃跑的人,所以所有的罪名只能往自己身上放了,他是百口莫辯。
但同時也讓他明白,大亂剛平,皇帝并不想殺人,所以即便是欺君之罪,也沒有株連的想法,頂不過就是他這個族長,要受到牽連之罪!
“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縣令急眼了,語氣中滿滿的憤怒,若是一個平頭百姓也就算了,可是偏偏是個族長,上面可是說了,對于這些家族要好言相勸,讓他們平安遷徙便是大功一件,若是此時鬧出人命,那就是觸了皇上的霉頭,自己丟官事小,掉腦袋是大!
“大人,罪民真的不知?!毙熳詮娨廊晃倚形宜?,“罪民糊涂,對于家族疏于管制,才鬧出這等事情,請大人賜死?!?p> “死死死!要是把你杖斃就能解決問題,本大人我何苦在這里跟你浪費口水!”縣令一臉惱火,喝道:“如今天下剛剛太平,因為戰(zhàn)亂人口銳減,皇上浩恩,才免你一死,只要你說出那些人去了哪里!”
“罪民真的不知啊。”徐自強長嘆一聲。
“你,你個不知好歹的老家伙!”縣令真的怒了,大喝一聲:“來人,給我用刑,我就不信他不招!”
一陣激烈的聲嘶力竭,殘酷的牢刑幾乎抽掉了徐自強的半條命,讓他直接疼的昏了過去,一旁觀望的縣令頓時嘆息不已,他何嘗希望用刑,不然早就動刑了,現(xiàn)在是沒辦法了,倒也沒想到這個徐自強是個硬骨頭,一把年紀了竟然硬生生的撐了過去,就是沒有開口,讓人不由敬佩!
派人請來了郎中,為徐自強上了藥后,縣令這才深深喝了口茶水,明日便是最后期限,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有一個結果的,否則他也要小命不保了。
昏迷中的徐自強被藥物的刺激,慢慢轉醒,看著坐在那里喝茶的縣令,徐自強張了張嘴,有氣無力的說道:“大人,您還是下令杖斃了罪民吧,罪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即便是知道,也不會說的。”是啊,那些人再怎么說,也是徐家的一份子,逃了便逃了吧,只要能安生過日子就好。
“你!”縣令大怒,伸手抓起茶杯狠狠的摔到地上喝道:“你當真以為我不敢嗎?我老實告訴你徐自強,明日便是最后期限,若是你還不說,那么就只能用你的命來抵了!”
說罷轉身就要走,走到門口又回頭道:“你也不用指望有人給你收尸了!明日我便會下令所有徐家人必須立刻遷徙,否則殺無赦!對了,這個天牢雖然算不上結實,但是你是出不去的,也別想有人來看你,哼!”
看著縣令遠去,徐自強終于松了口氣,癱倒在地上,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容,他徐自強這一生都在為徐家奔波,可最終連兒子送終都享受不到,不過想想也是值得,起碼徐家的根基保住了,徐家的香火延續(xù)了,即便閉了眼升了天,遇到老祖宗們,他徐自強無愧!這,便夠了!
許是因為身上太過疼痛,或者是知道明天自己就要死了,徐自強一直睡不著,只是默默的躺在牢獄的草地上,看著狹窄細小的鐵窗透進來的微光,他知道,天氣逐漸暗了,夜晚就要來了,度過這個夜晚,自己便要一命嗚呼了!
就在這時,一些細微的聲響驚動了徐自強,他剛要起身就聽到一聲細小的聲音:“族長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