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宇趕回來的時候,徐家車隊已經(jīng)整頓好了,正打算再次起程。而徐君宇也確實帶來了一個好消息,離此處二十里路有一處大的河流,而且水量充沛,附近區(qū)域空曠,正好可以在那里休息歇夜。
一連趕了十幾天的路,整個車隊也跟著縮水了一半,原本許多靠走的人都可以上馬車歇息了,只因生活用度開銷很大,帶的物資都用的差不多了。
這一路除了上次遇到的劫匪,期間也遇到了大大小小打家劫舍的小團伙不下四五起,更有的流民混入徐家的隊伍,偷盜糧食,雖然被抓到了一個,但是沒有被抓到的就不得而知了,為此,巡護小隊的人也加強了警惕。
徐君器摸了摸掛在馬背上的行囊,已經(jīng)癟的不能再癟了,自己的干糧已經(jīng)吃完了,估計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大人們還好,撐個一天兩天,只要有水都還行,可是這十來個孩子該怎么辦,畢竟是長身體,斷糧的話可就麻煩了。
徐君器這邊正在憂慮著,那邊英子就急匆匆跑來了。
“怎么了?”徐君器忙問。
“那個承志堂哥家的二嫂的孩子發(fā)燒了。”英子忙回答。
徐承志,徐君器的堂哥,在那個支系里這一輩中是年齡最小的,排行老三,所謂他的二嫂就是他哥哥的媳婦,因為徐承志與徐子英關(guān)系還不錯,所以英子每次形容他們家的人總要說承志堂哥家的誰誰誰,聽來繞口,但是徐君器自然是聽得明白。
“嚴(yán)重嗎?”徐君器忙問。
“可不是么,上吐下瀉的,摸摸溫度差不多到四十度了,再這么下去,孩子的腦袋非燒壞了不可?!庇⒆咏辜钡拇炅舜晔?。
“找了仲平大伯了嗎?”徐君器皺起了眉頭,這個時候孩子高燒如果不退的話還真是麻煩了。
“找了,沒有藥了,退不了燒啊。”
一旁的徐君宇忍不住驅(qū)馬上前詢問了情況,對于英子每次只對徐君器匯報情況的習(xí)慣,徐君宇是很不高興的,雖然他知道因為上次的事英子對自己頗有微詞,但是畢竟自己才是老族長的親子,名正言順的少族長繼承人,可英子現(xiàn)在的態(tài)度,分明就是把徐君器當(dāng)成主子,把他徐君宇不當(dāng)一回事了!簡直可惡!
“麻子!”徐君器來不及多想,一聲吼,麻子屁顛屁顛的奔了過來,因為劫匪的那件事,麻子現(xiàn)在是真的麻溜了,尤其是徐君器的話,那簡直比圣旨還管用,成日里就是“我大哥我大哥的”。
“大哥,啥子事?”麻子撓了撓頭,憨厚的笑了。
“把你的酒給我?!毙炀鱽聿患敖忉?,伸手就要。
麻子懵了,這是他剩下的最后一口酒了,這些天過去,他一直省著喝,但是也面臨彈盡糧絕了,倒不是他小氣不給,若是換成旁人,那肯定是沒門,可是徐君器要,他肯定給,只是徐君器可是滴酒不沾的呀,他要酒能干嘛?
“快點。”徐君器也懶得多解釋。
“哦?!甭樽討賾俨簧岬奶统鼍茐兀€沒伸出去,就被徐君器直接拽走,然后拉著馬韁朝著徐承志家的馬車而去。
“他這是要干嘛?”麻子懵了,一臉不解的看著英子。
英子搖頭嘆息道:“應(yīng)該是給那孩子擦酒退燒去了?!?p> “孩子?退燒?”麻子更糊涂了,英子干脆理都不理了,直接繞開麻子,也朝著那馬車而去,只留下麻子一人在原地發(fā)呆。當(dāng)然還有一個人,那就是徐君宇,這一刻,他被徹徹底底的忽視了!這是他徐君宇決不允許的,此刻他的內(nèi)心如火燒一般,雙手緊緊抓住韁繩,目光深深的看著前方的道路,他一定會讓這些人為自己的無禮而懊悔不已!
好不容易看著孩子退了燒,徐君器這才退出了馬車,搖了搖已經(jīng)空蕩的酒壺,徐君器這才想起麻子剛才那張糾結(jié)的臉,想必這是他最后的一點酒了,確實,離開徐家莊已經(jīng)半月有余了,這樣飄蕩遷徙的日子還有多久誰也不知道。
之前有口糧,還能一直趕路,所以這十幾天每天都在奔波,可是后面呢,為了生存,恐怕就沒那個時間去奔波了,否則不等他們趕到江北,就已經(jīng)餓死了。
“二公子……”一個怯懦的聲音傳了過來。
徐君器拉住了馬韁看著馬背下一個瘦弱的小女孩,他認(rèn)識這個女孩,女孩名叫徐小嬌,是自己一位堂哥的女兒,也就是自己的侄女,今年應(yīng)該有七歲多了,不過他們家一直是徐家中相對貧困的一家,一家人都是本本分分的務(wù)農(nóng)。
“小嬌?怎么了?”徐君器和善的問。
“我……二公子……”徐小嬌的稱呼是跟著大家伙喊的,因為大家都這么喊,她也就這么喊了。
“叫我二叔。”徐君器翻身下了馬,對于二公子這樣的稱呼他委實不太喜歡。
“可……可以嗎?”徐小嬌受寵若驚的睜大了眼睛,見徐君器微笑的點頭,這才放心的開口道:“二,二叔?!?p> “嗯,說吧,有什么事?”徐君器很開心,他感覺這些年他和族人的溝通實在太少了,與他無關(guān)的事他很少掛心,不是自己在乎的人他都懶得問,可是見見的,他感覺眼前的這些人都是自己所在乎的人,可是大家卻離他很遠(yuǎn),大家互相不理解、不了解,彼此的身份相隔,把所有的血脈之情給隔閡了,而現(xiàn)在,眼前的小女孩給了他一種溫暖,一種當(dāng)初只有老族長給過他的那種溫暖,所以他開心極了。
“我,我餓?!毙煨煞诺土寺曇簦怪X袋發(fā)出如蚊子一般細(xì)微的聲音。
徐君器是練武的,自然可以聽得見,于是他沉默了,臉上的憂慮更重了,自己已經(jīng)沒有干糧了,相信很多人都已經(jīng)斷糧了,而對于這些孩子來說,斷糧就意味著餓肚子。
該怎么辦呢?
徐君器還沒開口,有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小嬌妹妹呀,來來來,堂哥這里有塊餅,你先拿去吃?!庇⒆拥穆曇艏皶r響起。
徐小嬌聞言開心的接過干餅,著急忙慌的吃了起來。
“慢點吃,這都是你的?!毙熳佑⒚嗣煨傻念^,徐小嬌這才窘迫的一笑,捧著餅回了馬車。
“君器……”等徐小嬌走了,徐子英這才皺起了眉頭。
徐君器點了點頭,拉著馬韁和徐子英一同跟著車隊緩慢走著,他知道英子的意思,眼下都要斷糧了,像徐小嬌的這樣的情況會越來越多,這恐怕也是英子最后一塊餅了,這么多人要吃飯,這,如何才好!難道這么快就要開始尋地耕作了嗎?如此一來便會大大減少遷徙效率,可是不這樣,還能怎么辦?
“其實,我倒是有個辦法?!毙熳佑⑾肓讼耄_口道:“這一帶山脈很多,可以讓麻子帶幾個人訓(xùn)練射箭,去山上捕點野味不成問題,而我可以帶幾個人去水里撈點水貨,其他的婦人倒是可以幫忙尋一些野菜?!?p> 說到這,徐子英長嘆了口氣:“君器,你何苦把自己弄得這么辛苦,一個人是承擔(dān)不來這么多人的責(zé)任的,如果說承擔(dān),那個人不是更合適。”徐子英說著嘴巴朝著前方噘了噘。
徐君器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誰,徐君器也覺得自己的大哥徐君宇更有資格,可是他卻不能不管,他不會忘記老族長的交代,所以他甘愿去做所有的事,扶持自己的大哥,讓他可以安心管理一個完整的徐家。
“你的辦法不錯,我也想過,只是這樣一來,我們需要找個安全的地方宿營?!毙炀鞒了剂艘粫f道。
“這不是問題,這事交給我和麻子了?!毙熳佑⑿χc了點頭,一臉信心的直奔麻子而去。
有這樣的幫手確實不錯,徐君器欣慰的點了點頭。
英子和麻子的速度確實可以,其實想找塊落腳的地方不難,難就難在一無所有,因為要舉家遷徙,必備的廚具鍋盆是攜帶的,對于他們來說倒也不算費事。
落腳的地方就選擇離他們不過一里路的一個山腳下,說是山腳,其實離山還有兩里路,其一,這里地勢平坦,視線開闊,最重要的是這個地方有個很小的水塘,水塘面積不大,深度卻不淺,山上的水流常年流向這里,然后再流向更遠(yuǎn)的地方,有水的地方,人們的基本生活也就解決了,所以這是最重要的。
壯漢們除草清理,搬運石頭雜物,婦女們收拾物品,照顧孩子,徐君器則跟著大伙一同將附近的石頭全部搬到這里集合,然后再交給其他人簡單的搭建,搭建臨時生活的區(qū)域。
幾個孩子們活蹦亂跳的跑到了徐君器的面前,領(lǐng)頭的正是徐小嬌,因為她的年齡在這些孩子里算是最大的了。
“二叔,我們來幫您。”徐小嬌歡快的提議。
“對啊,我們都來忙您?!睅讉€孩子們紛紛舉手。
徐君器朗朗一笑:“好,那就幫忙把這些石頭遞給搭房子的叔叔們吧?!?p> “好的!”孩子們說干就干,一個一個積極努力,絲毫不覺得這是在干活,更覺得像是一種玩樂,整個場面因為孩子的笑聲,也都?xì)g快了起來,大家邊干活邊說笑,有些多年不曾說話的家庭,也都在此時聊得歡快,所有過去的不愉快煙消云散,在這湛藍(lán)的天空下,留下的是彼此互助的歡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