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山洞外,只是一瞬間,白茫茫的一片,雞蛋大的白色冰雹像發(fā)了瘋一樣,混在風雨中,直狠狠的砸到樹上、石頭上、地上,很多小樹已經(jīng)倒地,大樹的枝椏也都紛紛斷裂。
查看了四周,確定不會引發(fā)山崩之類的情況后,洪福仁這才松了口氣,道:“這是一場能砸死人的冰雹??!”
“是啊,從小到大就沒見過這么大的?!?p> “可不是嗎!看來今年是個大災禍年啊?!?p> “就是就是?!?p> 大家在擔憂害怕的同時,紛紛說出了心底的恐慌,只是一愣神的時間,洪福仁恍然道:“遭了,這番冰雹砸下去,欽差大人的隊伍豈不是傷亡慘重。”
別人不知道,徐君宇卻是知道的,宋川人自信無礙,鐵定是沒有刻意躲避的,這么一陣冰雹砸下去,別的不說,就光那些馬匹定然會受驚,一旦大批量的受驚,那傷亡就絕對不在少數(shù)。
正如洪福仁所說的,現(xiàn)在的宋川人正在經(jīng)歷災難,在冰炮還沒有砸下來的時候,馬匹已經(jīng)受了驚一般開始嘶鳴,有些甚至有掙脫的意圖,冰雹砸下來的一瞬間,馬匹徹底受驚,慌亂的嘶鳴、掙脫,一瞬間,踏過了人群四處逃散,頓時不少人從馬上摔落,有的直接被馬蹄踐踏。
被眾人圍在中間的轎子一瞬間四分五裂,先是從轎頂,再到四周,只是一瞬間,宋川人狼狽的逃出轎子,在眾人的護衛(wèi)下,慌亂的找地方躲避。
有些人被冰雹砸中了暈厥了過去,有些人直接被砸的口吐鮮血,更多的是在慌亂中自亂陣腳,儼然失去了一個軍人該有的風范,如草莽一般,好在多數(shù)人還是穩(wěn)住了,用所有能遮擋的東西遮擋頭不被冰雹砸中,頂著風雨,艱難前行。
風雨中,有人湊近了宋川人,扯著嗓子道:“大人,前面的路斷了。”
“怎么回事?”宋川人皺緊了眉頭,這時他想到了洪福仁焦慮的表情,只怪自己太自以為是了。
“有棵大樹連根斷了,橫在路上,前面走不通了啊?!?p> 宋川人重重嘆息,這種天氣想去清理路障是絕不可能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個落腳遮蔽的地方,否則很快遮擋的東西也都要砸壞了,那么冰雹就會照著每個人的山上砸來。
那些冰雹可都是實打?qū)嵉?,砸到胳膊上立馬青了一大塊,若是砸到臉上,立馬就腫了起來,眼前這些兵有不少都已經(jīng)掛彩,再這么下去絕不是辦法,可是怎么辦?
風也來越大,裹著雞蛋大的冰雹狠狠的撞擊著地表,細雨中很難讓人睜開眼睛,霧蒙蒙一片,看不到眼前的路,大隊的人馬迅速的縮水,所攜帶的行李也都被拋棄,宋川人一行人盯著風雨冰雹艱難的前行。
他們曾躲在樹下,可以一陣狂風,樹枝噼里啪啦的斷裂,砸傷了不少人;他們也曾圍在一起,可是瑟瑟的風吹得臉上生疼,冰雹砸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停止不動的形態(tài)讓他們愈發(fā)的寒冷,有些人甚至被凍得倒地不起,雖然只是十月,刺骨的風已經(jīng)如刀割一般。
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沒有遮擋沒有房屋,凄涼的風,讓這批人馬飽受折磨,直到風雨漸去,冰雹像影子一般,說停也就停了,萬籟突然靜了下來,眾人紛紛丟掉身上的枷鎖,歡呼、雀躍,這一刻,似乎與死神爭斗了一般,有一種死里逃生的感覺。
就連宋川人也微微露出了笑容,雖然此時的他已經(jīng)全身濕透,一身泥漿,懷中緊緊抱著他的官帽,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可終究是慶幸的。
眾人清理了一下后,僅有的驚喜沒有撐太久,就都垮下了臉來,原先的隊伍只剩下兩百多人。
宋川人微微一怔,忙問:“快清點一下?lián)p失?!?p> 眾人哭笑不得,早就一無所有,還有什么可清點的,一個小兵跑了上前,從懷中掏出已經(jīng)淋濕淋透的圣旨,顫巍巍的說道:“大……大人,除了這個,其他都沒有了?!?p> 這是宋川人出京時,明皇賜的巡視圣旨,代表的是替天巡狩的圣意,同時還有一個欽差的官印,不過目前看來官印已經(jīng)遺失了!
宋川人顫抖的接過圣旨,身體有些微微發(fā)抖,不管是丟了圣旨,還是丟了官印,都是死罪!
顫巍巍的打開圣旨,模糊的字跡早已看不清圣旨的內(nèi)容,宋川人終是退了一步,整個人如風中落葉一般猛地向后倒去,身后的官兵慌忙扶住,眾人七手八腳的找了個地方讓宋川人坐下休息。
待到徹底清醒,宋川人這才將圣旨遞給了保管的小兵道:“務必以性命保管?!?p> 小兵緊張的接過圣旨,此時所有的人,誰都知道,如果丟了官印和圣旨被毀之事傳了出去,那么在座的所有人,都性命不保,此時的他們已經(jīng)是宋川人這條繩子上的蚱蜢。
看到眾人的臉色,宋川人深深吸了口氣,沉聲道:“沒有人知道我們丟了官印,也不會有人知道圣旨被毀,如今我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怎么說我也是品級大員,可你們只是兵,如果要問罪,你們首當其沖。”
看著眾人驚恐的臉色,宋川人又道:“不過你們放心,只要我宋川人還在,就不會讓你們出事,眼下,繼續(xù)巡視才是重點,皇上交代的任務不能不完成,但事后回京復命之時,所有罪責我會一力承擔!”
“大人!”眾人聞言紛紛感嘆不已,有的甚至深深跪了下去。
他們多數(shù)是有家庭的,有的甚至是打仗多年,雖然可能不是在戰(zhàn)場上沖鋒廝殺,只是個后勤人員,但是他們看了太多的死亡,有時候看多了就越是懼怕了,宋川人的話是他們唯一的出路,也是唯一的保障。
看著眾人團結(jié)一心,宋川人長舒了口氣,道:“你們先去查探一下徐、洪兩家在何處落腳,我們先過去,或許還能有其他辦法。”
官兵一聽頓時恍然大悟,雖然他們沒有了糧食沒有了馬匹轎子,但是只要徐、洪兩家人還在,那么勢必會對自己恭恭敬敬,到時候弄點吃的肯定不成問題?。?p> 眾人想著立馬來了勁,各自分頭,留下的人不知道從哪些個角落里掏出些沒有濕透的樹枝枯樹葉,升起了火,眾人圍著僅有的火堆烤火,此時的宋川人內(nèi)心是復雜的,隨明皇出生入死這么多年,也算是草莽中的英雄,雖然只是個文官,但也是上過戰(zhàn)場的,廝殺都沒有天災來的可怕,這一刻的他有些彷徨起來。
要說不害怕,那是假的,可是他已經(jīng)年過五旬,害怕這種事已經(jīng)不會占用他太多的時間,更多的是考慮后面的事情,即便回京,他相信只要將情況如實道明,皇上一定會原諒他,最多也就是罷官,命是可以保住的,但是作為開過元老,為皇上辦事自然是要盡心盡力的,這一路來雖然看了不少遷徙的人流,可是駐扎下來的并不是很多,想要了解遷徙的家族駐扎情況,就要更深入的巡視,可目前已經(jīng)到了絕路的情況,這里人煙稀少,官府接管區(qū)域很少,想要通過官府來解決問題已經(jīng)不太現(xiàn)實了。
可是眼下就有一個機會,一個千載難得的好機會!想到這里,宋川人嘴角露出了笑容,可是不等他開懷大笑,那邊有人哭喪著臉跑了過來。
“大人,不好了!”
“怎么了?”宋川人蹭著站了起來。
“我們?nèi)ド侥_尋人的隊伍遇到了泥石流,幾乎全部覆滅?!眻笮诺娜艘荒樀捏@恐,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宋川人緊皺著眉頭,看著眾人的恐慌,忙道:“眼下剛逢天災,勢必劫難重重,大家務必小心。”
“是。”
等了近兩個時辰,天色已經(jīng)慢慢恢復了明亮,出去的兩隊人馬,除了一隊被泥石流淹沒的,另外一隊遲遲沒有消息,宋川人開始焦急了,難道又出事了?
不僅宋川人,其他人也都焦急了,經(jīng)過這么一陣冰雹的洗禮,大家都累壞了,也餓了,可是食物早已經(jīng)沒有了,就等著找到徐、洪兩家人,好蹭點吃的喝的呢。
看出大家的焦急,宋川人起身道:“與其坐在這里枯等,不如我們朝著那隊人馬的方向去尋?!?p> “是。”眾人紛紛起身,這也是他們心中所想。
一堆人急匆匆的踏著泥濘一路尋找,宋川人走在人群的中間,雖然沒有了轎子,也沒有往日的威風八面,但是與生俱來的氣質(zhì)還是不容忽視的,即便走在人群的中間,也能讓人一眼看到。
走了半個時辰,終于有人驚呼起來:“看,那邊一定是徐、洪兩家留下的?!?p> 只見地上一些殘留的痕跡表明了這里曾有人來過,宋川人輕輕點了點頭,道:“走。”
兩百人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前行,腳步越來越快,很快,一片草叢出現(xiàn)在眾人的眼前,眾人停了下來,宋川人走上前四處看了看后,道:“似乎有人來過這里。”
“大人,那?”有人疑惑了,這里太靜了,靜的仿佛天地間沒了聲音一般。
“啊”幾聲尖叫,只見隊伍的前面,幾個人迅速的下沉,見狀,每個人的臉色都蒼白了起來,尤其是宋川人,他猛地一揮手道:“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