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回過去(一)
她的名字叫陸南飛,在六歲以前她都在云南一座大山里生活,雖然這里風景優(yōu)美,山清水秀,但是卻一點也不人杰地靈,村里面出了一個惡棍,他把村里的年輕勞動力帶走了,他向大家保證,是帶村民出大山外致富的。奶奶開心地抱著還在襁褓中的她,站在村口那棵梧桐樹下,望著自己的獨子與媳婦遠離家鄉(xiāng),心中滿懷期盼。
怎知道他們一去就6年了,了無音訊,她便和年邁的奶奶相依為命了。
村里的最有輩分和威望的陳大爺,最喜歡她了,總是對人說:“這丫頭聰明又長得漂亮,以后必然成器的?!钡棠虆s一笑置之,說道:“女孩人家哪能成器,以后就是嫁個好人家就好了。”
小南飛卻記住了陳大爺?shù)脑?,默默在心里對自己說:我一定能走出大山,干一番大事的。因為有這個信念支撐著,小南飛學習比任何人都要努力。在夜里就算沒有電燈,她也點著蠟燭努力讀書。家里窮得舍不得用蠟燭了,她便跑到村長家外的窗邊借光。
而就在借光的那個晚上,陸南飛聽到了這樣的對話。
村長說:“要不要跟陸家的倆婆孫說那件事呢?”
村長老婆好奇問:“什么事?”
“哎!陸丫頭的爸爸進監(jiān)獄了,好像犯了很嚴重的罪,給判了20多年,還有她媽媽似乎也跟人跑了,估計再也不回來了。”
“那是她們的家事啊。怎么能不告訴呢?如果你不好意思去說,我明天幫你去說吧。”村長老婆拍拍胸膛說道。
之后他們再說什么,她似乎就聽不到了,她緊緊揪著手上已經破破爛爛的語文書,雙眼因為淚水模糊著,腦中一片混沌,爸爸進監(jiān)獄了?媽媽跟人跑了?
她心里裝著事,像游魂一般回到家里,脫了鞋直接躲進了充滿霉味的被窩里,那張破舊的小木床,還在“咯咯”發(fā)出聲音,把正在睡夢中的奶奶驚醒了,大聲訓斥道:“還不好好睡?明早你還要喂雞,做早飯的。”
她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知道了。”
那個晚上小南飛輾轉反側,最后也不知道如何睡著的。在天剛亮的時候,奶奶把她推醒了:“還不快點去干活?”
她奶奶重男輕女的觀念根深蒂固,一直覺得女孩就是賠錢貨,哪怕現(xiàn)在她和自己相依為命,奶奶也從來不曾給她好臉色,如果不是村干部上門多次相勸,估計她連學校也去不了。按照她奶奶理論,女生不用懂字,會生孩子就可以了。
說實在,她懵松這雙眼看著站在逆光中奶奶那惡狠狠的眼神,她真的怕奶奶會打自己。她飛快從床上翻了下來,不敢多語,直接奔著去做家務了。
她心里彷徨著:如果村長老婆等一下真的來和奶奶說那件事,不知道她這么老了能不能受得起。最重要的一點,她知道這事后,以后的日子會不會更難過了。
她蹲在灶頭旁,正拿著火苗點燃柴火,但是由于自己滿懷心事,那火苗卻落在自己手臂上,狠狠地在她手腕上燙了個火紅的傷口,那火辣辣的疼痛不可怕,可怕的是心里深淵般的無助。最后六歲的她眼里還是如缺了堤壩一般,眼淚洶涌不止。
正當她一臉鼻涕哭得稀里糊涂的時候,村長老婆來了,一進門,那大嗓門就在喊:“陸丫頭,你怎么了?我事都還沒有說,你哭什么?”
小南飛用衣角胡亂擦著臉上的淚水,抬頭看了眼那女人尖酸刻薄的樣子,轉過頭去繼續(xù)默默生火。
“這丫頭,越大越沒有禮貌。”村長老婆生氣地說道。
“梅姐,你今天怎么剛天亮就來我家啊?我都沒有什么招呼你?”雖然奶奶心里知道這個全村出了名的長舌婦來自己家,肯定沒有好事,但是她還是露出一臉笑容,客氣地說道。
“哎呀呀,我昨天知道你們家發(fā)生的大事,弄得我一晚心神不靈,你看我的黑眼圈多大,所以今天剛天亮,我就急急忙忙跑來你家了?!贝彘L老婆還用手指指了一下自己的眼眶,裝得十分無辜地說道。
她瞥了一眼那女人的嘴臉,哪怕當時小南飛只有六歲,心里還是痛罵著:這口是心非的女人,不就是過來看戲嗎?
奶奶卻焦急地追問:“究竟是什么事呢?”
村長老婆卻不急著說,坐到小南飛的小床上,翹著腿,半晌才說道:“你兒子犯了大罪進監(jiān)獄了,要二十年才能放出來了,你兒媳婦跟人跑了。”她甚至拉長了“20年”這幾個字。
“什么?”奶奶聽完踉蹌地后退了幾步,摔倒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村長老婆也急了,本來過來看戲的,怎知這老人家卻說暈就暈的。小南飛和村長老婆趕忙扶奶奶到床上,這女人就說找醫(yī)生去,匆匆忙忙溜了。
當村里的赤腳醫(yī)生趕來的時候,她奶奶都氣息薄弱了,他搖搖頭走出了屋子。那個下午她奶奶就一命嗚呼了。她沒有哭,只是果斷地請鄉(xiāng)里的大人幫忙草草了結了奶奶的身后事。
那天可能是她那一年吃得最好的一頓,村民都在同情她變成了孤兒,都給她送來較為豐盛的晚餐。她吃飽喝足以后,就裹著被子糊里糊涂睡著了。
這一覺她還真睡得很沉實,第一次睡到日曬三竿,不是村里人聲沸騰,估計她還能繼續(xù)睡下去。她用水隨意洗了把臉就出屋子外一探究竟。
小南飛第一次看這么多外來人,穿得都很時髦,手上拿著各種機器。她問旁邊的張叔:“這些是什么人?”
“那是來拍電影的,聽說今天還要在村里找小演員。”
雖然當時她不知道演員是什么,但是她知道這是自己唯一的出路。
她一路尾隨著那些外來人,最后那個戴著帽子的長得十分穩(wěn)重的男人,對她說道:“你怎么一直跟著我們???”
她當時直接開門見山:“因為我要做演員,我聽說你們要找小演員。”
男人看著面前臟兮兮的小女生,親切地問道:“那你會做戲嗎?”
“你教我,我便會了?!彼苯亓水?shù)恼f。
那男人看她一臉堅定,便說道:“你現(xiàn)在哭給我看?!彼詾樗o了一個超大的難題給陸南飛,但對于她來簡直小菜一碟,畢竟她死奶奶,沒媽媽,老爸坐大牢,那眼淚就嘩啦啦地流個不停,樣子也十分悲情。
“好了好了,不用哭了?!蹦腥丝葱∧巷w哭得如此傷心,立馬說道。
她一聽立馬收住了哭聲,抹著淚水,問道:“過關嗎?”
“簡直充滿演戲天賦,那我也不選小演員了,就你吧,從今天起,你就跟著劇組,你回去和你父母說一聲?!?p> “我不用說了。”她忽閃著亮亮的眼睛說道。
“為什么呢?”男人好奇地問道。
“因為我是這個村里的孤兒!”她冷冷地說著。
男人震驚得許久不能說話,最后他拍拍陸南飛的肩旁,說道:“我去問問村委,如果是真的,那你就跟我回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