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問道:“這是那兩個犯人招供的嗎?他們開口說話了?”
劉曦回道:“有一個人確實開口說話了,不過消息不是他提供的,我只是找他確認(rèn)了一下?!?p> “是一個獵戶看到的,但那個人摔傷了,沒辦法帶我們上山,所以要找個熟悉那山上路的人。另外,你吩咐完,就立即讓他們休息,免得明天早起沒精神?!?p> 陳九點頭:“那衙役的話,我會留一部分人員守住大牢,以防有人劫獄,其余的全部和我們一起出發(fā)?!?p> 劉曦和黑鬼是在劉沐承的書房用的飯,劉曦順手從書架上拿下洙湖縣地圖。
“這次行動,衙役只負(fù)責(zé)守在山腳下。因為南山太小,衙役武力有限,全部上山動靜太大,容易讓敵人察覺。”
“我們就現(xiàn)在消息初步預(yù)計山上至少有4名匪徒,功夫都還不差,但有兩人受傷,所以錢莊押銀的人再加上錢氏那批侍衛(wèi),應(yīng)該是夠了,到時候我?guī)麄兩仙?,你帶著衙役把山腳下圍住就可以?!?p> 劉曦指著地圖上的三個點,
“這里,這里,還有這里,這三個重點都要有人守住,所以帶多少衙役你去衡量,盡量多帶些人,因為這些地方的實際情況還得到了才知道,你的任務(wù)就是帶人死守下面,不能讓人逃了?!?p> “不派衙役上山,錢氏會不會有意見,本來抓人是官府的事,結(jié)果全由他們的侍衛(wèi)去做,而且錢莊的人也未必會聽我們的。這樣做會不會有點那個?!?p> 陳九有點擔(dān)心。
劉曦笑著搖了搖頭。
“我們這次碰上的本就不是一般人,衙役那點功夫,強(qiáng)上的話,死傷不知道多少。錢氏的侍衛(wèi)肯定是沒有問題的,錢氏急著救她兒子,這點事情不算什么,她都不會注意到的,至于錢莊的護(hù)衛(wèi),那些人重傷了他們?nèi)齻€兄弟不說,還有錢氏這個東家小姐在,不會有問題,放心?!?p> 說完還對陳九調(diào)皮地眨了眨眼?!鞍押线m的人放在合適的位置上,這樣一來還可以減少衙役的死傷?!?p> 陳九暗笑,劉曦行事總是會考慮到手底下的安全,也難怪她衙門里有威信了,道了聲知道了,就下去安排了。
陳九走后,黑鬼問劉曦:“你還要回牢房嗎?”
“不了,我還沒想好要不要那樣做,等把人救回來再說吧。”
黑鬼道:“你最后提到用反間計,你是想讓被抓的另外一人以為老李出賣了他們,告訴了我們綁匪藏身的地點,所以我們才會找到南山去,從而使他們的人懷疑到老李,讓老李沒有退路,只能對我們坦白,而且老李的孩子也是我們可以逼迫老李合作的籌碼?!?p> “但是你同時心里又很不愿意這樣做,因為一旦出現(xiàn)問題,就是將那孩子置于險境,你不想傷及無辜?!?p> “我就說衙門里,鬼叔最懂我了,我都不用說出來,你就都知道了?!?p> “可你沒有退路了,你已經(jīng)把他單獨關(guān)在刑室里這么久,又跟他透了底,你不能冒著走露消息的風(fēng)險將老李關(guān)回原來的牢房,你今天晚只能將他單獨關(guān)在刑室,那等到明天行動結(jié)束,人如果能救回來,真真假假已經(jīng)不重要了,因為那時候他叛徒的名義已經(jīng)坐實,那他的家人就一定會有危險,因為你不知道他們是個什么組織?!?p> 停了一下黑鬼又繼續(xù)說道,
“但是如果明天沒有將人救回來,你也還是需要在老李身上打開突破口,你只能在他身上想辦法,到時候還是得走這一步。這一步你已經(jīng)邁出去了,容不得你停下?!?p> 劉曦苦笑:“事到臨頭,我才想躲,很沒有擔(dān)當(dāng)吧。我只是覺得這樣的我也特別陰險,連我自己都有些鄙視我自己了?!?p> 說完劉曦又搖了搖頭,“算了,不想了,我們?nèi)バ淌铱纯窗伞!?p> 一路上,劉曦步伐都有些沉重。
進(jìn)了刑室,老李就看向了他們,眼里閃過掙扎卻沒有說話,顯然,他已經(jīng)猜劉曦反間計的用意。
劉曦此時已經(jīng)收拾好了心情。
“我說的反間計你可有想明白?我們把你單獨關(guān)到這里這么久,現(xiàn)在又知道你們藏身的據(jù)點,我只要稍稍動動手腳,你的那位朋友就會認(rèn)為是你告的密,是你背叛了他們。而你那些朋友都是武夫,會怎么對待你的家人?”
老李原先還存著一絲僥幸,以為劉曦不會這樣做,但當(dāng)她說出來,他只有滿腔的怒火。
“卑鄙小人?!?p> 劉曦回道:“我卑鄙,你們不是同樣拿小孩去威脅人,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而且我的出發(fā)點似乎要比你們高尚一點,我是為了救人才這樣做的,而你不是。并且我也給你改過自新的機(jī)會,如果你說出實情,我可以保你家人無憂,讓他們生活平靜,至于你,你犯了法就得接受懲罰。”
這樣的理由像是劉曦在說服自己,說服自己是從正義出發(fā)的。
老李罵道:“比我高尚,那是你不知道我們經(jīng)歷過什么,更何況以救人之名,行害人之事,你有哪一點高尚,不過是披著偽善的面具,為非作歹。”
才說完,老李又繼續(xù)怒吼著。
“平靜,我們的生活一直都那么難,哪里會有平靜?!?p> “為什么那些作惡的人活的逍遙自在,而你們這些官員卻偏偏咬住我們不放,你們都是一樣的,一樣的令人惡心?!?p> “虧我還聽洙湖縣百姓說縣令是個好官,看來也不過如此,你以為我還會再信你的話嗎?你們這些人,面上一套,背地一套,為達(dá)目地不擇手段,你們都該死?!?p> 老李這幾炮轟下來,劉曦有些站立不穩(wěn),我確實是以救人之名,做害人的事,
不過這人一直在說你們是指誰,
“我們?還有誰要抓你們?你指的是誰?”
老李發(fā)泄完后,整個人都頹了。
“無所謂了,你想怎樣就怎樣吧。人你們只要救回來,我的罪名就坐實了,我說不說又有什么差別。生死早有天注定,我本已是偷生之人,又還有什么關(guān)系呢。”
說完就閉上了眼睛,老李心里還是有不甘,自己一世的清譽毀過一次,還要毀第二次,老天真會捉弄人。
但他也不可能將事情如實告訴劉曦,因為那太重要了,要是上報官府,會毀了所有人。
妻子和孩子倒不會有事,他相信容偵就算相信他告密,也不會為難他的家人,只是以后日子會難過些,最對不起的就是那些老戰(zhàn)友,沒有幫他們報到仇,自己還變得不清不白,怎么有臉下去見他們。
而劉曦此時的心情更是復(fù)雜。
老李一身的傷痕再加上緊閉的雙眼留下的淚珠,像個垂死的老者,迎面撲來的悲涼感讓劉曦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老李最后都不愿道出實情,不愿背叛道義,劉曦覺得他選擇犧牲了孩子。
他最后留下的眼淚是為孩子留的,那是深深的愧疚。
而這一切都是劉曦逼的。
劉曦逃離似的出了大牢,出大牢后才感覺又重新找回了呼吸。
劉曦看著一直陪在旁邊的黑鬼。
“我是不是太過分了?逼一個父親放棄自己的孩子?!?p> 黑鬼安慰道:“你要記住,是他們錯在先,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救回那個孩子和保護(hù)大家的安全,這案子不破,大家都要被株連。更何況你還沒有那樣做,不是嗎?所有的這些都只是假設(shè)性的情況,一切還沒有發(fā)生。”
最后黑鬼又補(bǔ)充道:“而且你不覺得他的悲傷也不像是快要失去至親的悲痛,本來讓你來是以為在這種情況下,那人總會招供些什么,可以幫助到明天的行動,沒有想到這人這么強(qiáng)硬。不過這道題還有得解,一切等明天結(jié)束后再說?!?p> “對,一切都還沒有發(fā)生。”劉曦自言自語地說著。
邊說邊走了,也沒有跟黑鬼道別。
黑鬼看著劉曦的背影,估計今晚對她而言會是個不眠夜。
小姑娘還太年輕,善惡黑白或許還不能完全分清,以后她的疑惑也許會更多。
不過沒關(guān)系,憑著她那顆聰明的腦袋,會明白的。
黑鬼猜得沒錯,劉曦整夜未睡,想了個辦法解決此事,不過得等到行動之后。
劉曦聽著外面的打更聲,感覺時間差不多了,便起身收拾好去前院。
劉曦在前院等了一會兒,陳九就帶著人來了。
稀稀拉拉的幾十人,雖然人員不多,看起來也不是很專業(yè)的樣子,但是劉曦已經(jīng)很滿意了。
像洙湖縣這樣的小縣,因為案子較少,真正能用來查案的捕快并不多。
所以縣衙最多的其實是處理民生的問題,而且每個月朝廷所發(fā)的經(jīng)費,并不含走卒的工錢,如果縣衙需要,那只能縣令大人自己掏錢。
看著這一幫人,劉曦覺得陳叔可能是把各種庫房,帳房,以及每年進(jìn)供糧倉的凡是在縣志手冊上的人,都找了個遍,才有現(xiàn)在的規(guī)模。
畢竟監(jiān)獄那邊的獄卒是不能動的,還得增派些人手。
劉曦對著眾人說道:“我們今天去不是殺敵,我們只需要攔住他們就可以了,不需要跟他們拼命,大家一會不要單獨行動,不要離大隊,明白了嗎??!?p> “明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