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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妖孽

第九章 口供

大明妖孽 冰臨神下 3184 2017-06-14 08:0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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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龍親自出面,將前來吊唁的客人送到自己家,少不了要做一番解釋,還得表達歉意,好在趙瑛生前性子古怪,連帶著義子們也都有“怪名”,眾人倒是見怪不怪了。

  部分義子已經(jīng)成親,家就在附近,都回去通知一聲。

  華燈初上,除了孫龍夫妻,趙宅里已無外人,所有人都聚集在前院,分成幾伙,一伙是三十四位義子,還有六位沒回北京,另一伙是孫龍夫妻和六名丫環(huán),還有一伙是十名男仆。

  趙瑛是武人,家里義子眾多,所以固定奴仆只有這不到二十名。

  雖然胡桂揚等人守口如瓶,小柔遇害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此次聚會唯獨她缺席,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院子里五十多人都沉著臉。

  老大胡桂神先開口說話,故作輕松,先是當眾恭喜三六弟即將成為燕山前衛(wèi)百戶——他不說“試”字,胡桂揚沒機會糾正——然后正式宣布胡桂揚負責調(diào)查義父死因,家中所有人都要聽從安排、有問必答。

  這都不是新消息,只是由胡桂神當眾說出來,顯得正式一些。

  胡桂揚上前幾步,轉(zhuǎn)身面對眾人,對這些人他都熟悉,能叫出每一個人的姓名、綽號以及怪癖,與大多數(shù)人打鬧過、吃喝過,小時候同臥同起,稍大一些并肩作戰(zhàn),現(xiàn)在,他將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會得罪人。

  在眾人眼里,三十六郎胡桂揚可從來不是潛在的英雄、預料中的領袖。

  “呃,那個……兇手就在你們中間。”

  此言一出,院子炸鍋了,怒斥聲、質(zhì)問聲、辯解聲混成一片,甚至有人指著胡桂揚大罵。

  胡桂揚無動于衷,他在兄弟們當中素無威信,激起這樣的反應也在情理之中,反倒是大哥、五哥出面彈壓,沒多久,人聲消散,大家都將不滿藏在心中。

  “從現(xiàn)在開始,大門緊閉,沒有我的許可,誰也不許進出,就算錦衣衛(wèi)頂頭上司來了,也是一樣?!?p>  有人發(fā)出冷笑,胡桂揚卻露出微笑,“然后玩?zhèn)€小游戲,從現(xiàn)在開始,家里的任何人不能獨處,隨時隨地,至少要三個人待在一起,互相監(jiān)督、互相作證,誰違反,誰就要被關押起來?!?p>  “大小解呢?”“睡覺呢?”“關在哪?”“誰訊問?”

  胡桂揚不作回答,繼續(xù)道:“然后就是口供,每個人都得交待前天、昨天、今天的具體行蹤,要詳細一點,這種事兄弟們都熟,不用我多說?!?p>  “這里有五十多人,還要詳細的口供,彼此還得驗證吧,至少要十天才能問過一遍,這還是一切順利的情況。三十六,你還是省省吧,查案的方法很多,不用非得這么麻煩?!庇腥瞬豢蜌獾靥岢龇磳Γ唤小靶值堋?,直稱“三十六”。

  胡桂揚脾氣好,笑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大家互相訊問、驗證,順便談談心,咱們兄弟可是很久沒秉燭夜談了。”

  冷笑聲還是不斷,可大哥、五哥不吱聲,其他人也就忍了。

  家中的奴仆也要接受訊問,孫龍從前是巡捕廳百戶,就由他負責此事。

  “明天中午之前,我要口供,二叔那邊可以稍晚一點。”人聲喧鬧,胡桂揚不得不抬高聲音,舉起雙手問道:“誰來和我配對兒?”

  沒人搭理他,眾義子各找伙伴,胡桂揚也不著急,舉手等著。

  “咱們兩個互相問口供吧?!崩衔搴鹈妥哌^來,神情一如既往的陰沉。

  “好啊,就缺一位筆錄了。”

  他們追隨義父趙瑛多年,學的是錦衣衛(wèi)審犯的手段,訊問、用刑、記錄必須各有其人,不可同時兼任,條件許可的話,最好有其它衙門的人旁聽。

  兄弟間的訊問比較簡單,不必用刑,無需旁聽,但是得有第三者將問答記錄在案。

  “二叔,麻煩你先給我們當回筆錄?!焙鹈拖虿贿h處的孫龍喊道,語氣溫和,看向三六弟的眼神卻是冷酷的。

  孫龍負責訊問將近二十名奴仆的口供,但這些人都不是主要的懷疑目標,因此任務并不繁重,他梗著脖子,步伐沉重,像是在踩水車,走過來說:“誰也不準拽文,太難的字我可不會寫。”

  “我們又不是秀才,想為難二叔,也沒這個本事啊?!焙饟P笑道。

  人群散開,分別去往不同的房間,胡桂揚等人去前廳,在棺材邊上互問。

  孫龍找來筆紙,胡桂猛鋪紙,胡桂揚研墨,老頭子握住筆,輕輕沾墨,“說慢點兒。”

  兄弟對面站立,胡桂揚問:“誰先問?”

  “你?!?p>  “嗯。請二叔開始記錄,訊問者:胡三十六桂揚,被問者:胡五桂猛。”胡桂揚等了一會,見孫龍停筆才往下說:“五哥,你找我接受訊問,讓孫二叔做筆錄,是因為你的行為最可疑嗎?”

  胡桂猛臉色鐵青,一邊的孫龍笑了一聲,“小子,你帶著這張嘴能平安活這么大,足見兄弟情深?!?p>  胡桂猛緩緩道:“義父過世的前天晚上,的確是我護院,二更時查過一次,四更時又查一次,沒有異常,陪我一起的人有九弟胡桂英、二一弟胡桂智。發(fā)現(xiàn)義父不行之后,丫環(huán)們第一個通知的人也是我,隨我一塊前去查看情況的人是九弟胡桂英。隨后抬送遺體的人比較多,我記得的人有二哥胡桂威、九弟胡桂英、十八弟胡桂奮……丫環(huán)小柔昨晚遇害,我的確該負一些責任,我光顧著尋找義父的遺體,沒有安排護院的人,自己也沒有再做巡查,給兇手可趁之機?!?p>  孫龍停筆,“老趙也太偷懶,給四十個干兒子隨便起名,這誰能記得住啊?!?p>  “我再慢點。”胡桂猛道,沉吟片刻,繼續(xù)道:“我的確比較可疑,至于是不是‘最可疑’……”

  “我就這么一說,五哥別當真。”胡桂揚又露出讓人恨得牙癢癢的笑容,接下來他提出的問題就正常多了,只是比較細致,幾乎將三天來的每個時辰都問到了,胡桂猛自己就是錦衣衛(wèi),對這種問法倒不在意,有問必答,而且都有佐證。

  “前晚二更到四更,五哥在家睡覺,五嫂能證明吧?”

  胡桂猛瞪著三六弟,從嘴里吐出一個字:“能?!?p>  胡桂揚還以微笑,“我問完了,五哥開始問我吧。”

  胡桂猛同樣報出姓名,開始一句一句地提問,最后他說:“義父過世的前晚,你在家睡覺,小柔遇害的昨晚,你在前廳睡覺,身邊沒有外人,所以無法證明。”

  “要不說早點成親好呢,就連睡覺,身邊都有證人?!?p>  胡桂猛哼了一聲,“我問完了,還有幾句話,二叔不用記了。三六弟,我真不明白你弄這一出有什么用?義父帶咱們的時候,都是先找到足夠的證據(jù),然后再抓人問口供,對方是否撒謊,咱們心中有數(shù)。像你這樣問話,如同兒戲一般,怎么可能問出結(jié)果?”

  “要說不明白,我最不明白,為什么義父非要提起我的名字?為什么大家非要讓我查案?既然非我不可,這就是我的查案手段,與義父可能不太一樣,但是未必不好用。再說,我總得做什么吧?總不能干等著兇手再次出現(xiàn)。”胡桂揚眨下右眼,轉(zhuǎn)向?qū)O龍,“二叔,你也得錄份口供。昨晚你和二嬸里應外合,嫌疑不小。”

  “小王八蛋,就知道你有這一手,問吧,不讓你問,老五問。娘的,里應外合……見過這么老的妖狐嗎?”

  換成胡桂猛訊問,胡桂揚筆錄,又一份口供出來了。

  三人這幾天的行蹤比較簡單,口供因此也比較簡短,饒是如此,完成之后也已是后半夜,孫龍哈欠連天,胡桂揚更困,“不行了,不行了,今天就到這里了,明天上午再問。二叔,你有三個時辰的去向缺少人證,很可疑啊?!?p>  “老婆子被你們借來看宅,這時候倒說我沒人證啦?而且我才三個時辰,你至少有十個時辰是獨自一人,說是睡覺,沒準在偷偷做什么壞事。”

  爺倆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

  胡桂猛離開,很快有三人抱著被褥和簡易小床進來,也要睡在前廳里。

  義子們從小住在趙家,安排住宿駕輕就熟,其他人都不理胡桂揚,胡桂揚這回沒睡在棺材里,而是在小床上合衣而臥,躺著躺著來了一句,“不如棺材舒服啊?!睂酌值車樀靡患れ`,他倒呼呼睡著了。

  一夜無事,次日上午,又有一批人前來吊唁,身份比較特殊,大都是京城各處的豪杰或者無賴。

  錦衣衛(wèi)查案需要與三教九流各色人物打交道,時間久了,也就成為朋友。這些“朋友”很懂規(guī)矩,本人沒有親自前來,委派代表送來名貼,多人共用一張,從大門縫里塞進來,轉(zhuǎn)身就走。

  胡桂揚將名貼全看一遍,嘲笑其中幾張字跡丑陋,在眾人看來,他一上午沒做正事。

  中午,所有口供都送來了,胡桂揚這回看得比較仔細,還邀請大哥、五哥傳看,這兩人沒看出線索,從一開始他們就不覺得這一招好用。

  直到傍晚,胡桂揚才將五十多份供狀看完,放到一邊,伸個懶腰,“總算完工了?!?p>  “你看出什么了?”胡桂猛的語氣里帶有一絲譏諷,不相信三六弟會比自己的眼光更獨到。

  “麻煩兩位哥哥將宅子里的人都叫來吧,我已經(jīng)有結(jié)論了?!?p>  胡桂神、胡桂猛驚訝得嘴合不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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