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天謝地,基德之前差點就瘋掉了,幸好安西大師撿到了弄掉的帕夏令牌,可是新的問題來了,這個看起來殺人不眨眼的兜帽男為什么要幫助他?
老哈倫端詳了一陣,確定令牌是真的而非贗品之后,卻沒有表現(xiàn)出對基德的信任,反而厲聲問道:“你這東西是從哪偷來的?”
“我沒有偷......”
“你在狡辯!”老哈倫仍舊不相信他的話,“異教徒總是不值得信任的,你們總是用各種陰謀詭計企圖毀滅我們的家園?!?p> “我說了,我沒有,偷!”基德的聲音在顫抖,全身也都在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內(nèi)心的波瀾在澎湃,他必須說服老哈倫這固執(zhí)的老頭子,不然自己及同伴都將陷入極其危險的境地,“這枚令牌是我在鹽井村的地下內(nèi)流河里發(fā)現(xiàn)的,它掛在一具尸體的腰間,我懷疑那具尸體便是曼努克帕夏,他已經(jīng)死了很久了,請你相信我,我以創(chuàng)世神的名義發(fā)誓我說的都是實話!”
老哈倫看著基德激動的樣子,不太像是在欺騙他,他有些動容,不禁思考,半個月之前曼努克的確曾造訪過鹽井村,但這并不能確定基德就一定說的是實話。
老哈倫摸了摸胡子,試探性的說道:“你就是阿卜杜拉說的那個溜走的異教徒吧。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老夫憑什么相信你呢?或許這只是你為了救你的同伴而精心編造的謊言罷了。看在你勇敢的份上,老夫可以給你一個機(jī)會離開,不然我只好逮捕你?!?p> 基德相當(dāng)沮喪,“為什么你就是不能相信我呢?我不僅是為了拯救我的同伴,也是為了拯救我的王國才走到這一步,我們付出了那么多的犧牲,也幫助了那么多人,可是卻沒有人會來幫助我們......”
基德有些黯然,從懷里取出了一枚刻有帶劍天使圖案的勛章,“這是克德蘭的騎士勛章。我雖是在圣加爾公會信仰環(huán)境熏陶長大的孩子,但我并不曾對光明神教持有敵意。我是克德蘭人,我來這里不是為了東帝國,不是為了自己的宗教,而是為了我身邊的人,那些等待我去拯救,等待我去守護(hù)的人。”
基德抬頭看著老哈倫,他仿佛聽不到身邊的一切聲響,雙眸中透著的微光與真摯似乎正訴說著他至今為止那些曲折坎坷的冒險經(jīng)歷。
從最初的異端之戰(zhàn)到那無法忘記,刻骨銘心的木風(fēng)城之戰(zhàn),再到后來勇闖圣巴利安的防線,最后便是鹽井村的“武裝斗爭”......為了自己的誓言,為了肩負(fù)的使命,我們不是一直戰(zhàn)斗到了今天嗎?
——基德,不要沮喪,你還沒有失敗,你依舊能說服老哈倫。
仿佛從時空之外傳來了一個未知的聲音,基德微微詫異,他沒有聽到過這個陌生的聲音,是幻覺嗎?
——拿出你的意志力來,怎么能在這里失敗,圣巴利安人和阿卜杜拉將軍都不能打敗你,難道你要放棄嗎?
在現(xiàn)實里,一根看不見的紐帶與這個世界無意相連,這是一個微妙的聯(lián)系,也是兩個靈魂間的第一次溝通。
——對啊,我還沒有失敗...李昂那多在等著我,霍依跟老板娘在等著我,整個克德蘭和東帝國的百姓都在等著我。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是謝謝你鼓勵我。
——我是邱沐霖,基德,我在看著你。
“邱沐霖么,難道是創(chuàng)世神派天使來幫助我?好奇怪的名字......”基德猛然醒悟。
那么,就帶著他們的期望,驕傲的挺起胸膛,哪怕,自己只是個一無是處的廢柴,也要像王者一樣勇敢面對!
基德將右手的掌心按到了心臟的位置,說道:“正因為這樣,我才不會,絕對不會就這么離開?!彼恼Z調(diào)越來越激昂,仿佛疾風(fēng)驟雨,“大人,我不害怕死亡,最可怕的是丟棄自己珍視的一切與信仰獨自活著?!?p> “你是這么想的嗎......”聽著這番話語,老哈倫仿佛想起了自己年輕時橫刀立馬,馳騁沙場的情景,那個時候自己也像這個年輕人一樣無懼死亡,即便敵人如洶涌澎湃的驚濤駭浪,殺喊聲如驚天動地的風(fēng)雨雷鳴,也只把他們當(dāng)作沙漠微不足道的幾粒煙塵,這一切都只是因為心中有夢,以及國家的榮譽在支撐著自己。
基德仍在訴說著,他講到了“紅色蝎子”商會,講到了被壓迫的鹽井村村民,講到了那些寧死也要替真正帕夏討回公道的人們。
安西大師放下了手中的五指劍,他似乎因為這份真誠而有了一絲觸動,他不再像之前那般冷漠地說道:“你別說了,大人已經(jīng)放你走了。你的生命還年輕,死在這里未免太可惜。”
“我說過我不會走的。”基德語氣堅定,現(xiàn)在沒有什么能讓他放棄,“我的身后是懸崖,我無路可退?!彼约阂膊幻靼鬃约菏窃趺凑f出這一番話的。
“行了,我現(xiàn)在命令你出去,別讓我看到你在這里求我?!崩瞎惤K于忍不住發(fā)話了,不留一點余地的,“現(xiàn)在,立刻,在我想殺了你之前。”
“為什么......”基德聽到這句話仿佛觸了電一般,一個冷戰(zhàn),隨后無力的垂下來雙手,他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沮喪。
——失敗了么。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也在暗自惋惜。
老哈倫背過雙手,嘆了一口氣,道:“你走吧,我沒有說要幫你,可我也沒有說不幫你。”
基德一愣,兩眼茫然地看著這個老人,“大人,你......”
“出去,在我改變主意之前,要我說幾遍?!怎么進(jìn)來,怎么出去!”老哈倫指著窗外大吼道,“沒看到老夫還沒吃早餐嗎!”
基德頓時露出了欣喜之色,還有希望!他終于后退了幾步,在窗臺前停了一會兒,轉(zhuǎn)頭道:“謝謝您,大人?!比缓笏惴顺鋈ァ?p> 老哈倫像個老頑童一樣“哼”了一聲,重新坐回地面的紅色坐墊上。
餐廳的門打開了,幾名侍衛(wèi)進(jìn)來問道:“大人,沒事吧。我們剛剛聽到了您的叫喊?!?p> “沒事,你們退下吧。我剛剛只是在回想曾經(jīng)指揮千軍萬馬的情景,忍不住大喝了一聲?!?p> “知道了,大人?!笔绦l(wèi)們尷尬地抓了抓腦袋,只好告退。
他們走后,安西大師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到老哈倫的身旁,雙手交叉于胸前,道:“大人,其實我有一句話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講?!?p> “說吧?!崩瞎悡]手道,右手舉起了酒杯。
“這段時間,我時常看到一個黑衣蒙面的怪人和一個穿金戴銀的古銅色皮膚的商人來拜訪帕夏,他們好像曾談到自己是‘紅色蝎子’的人?!?p> “什么!你為什么不早說?”老哈倫差點一口酒噴出來,“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老哈倫想起了基德提起的“紅色蝎子”商會,那異教徒說的竟會是真的?
“半個月前,從鹽井村回來不久之后開始?!卑参鞔髱煵痪o不慢的回答,“至于為什么不早說,是因為我覺得此事與我無關(guān),我是個殺手,不是間諜。”
“看來,的確有問題,那異教徒?jīng)]撒謊。我得立刻去刑場一趟?!崩瞎惷偷卣酒鹕韥恚敖裉熘形缗料臅鱿瘜徟?,我有些任務(wù)要交給你?!?p> “明白,大人?!卑参鞔髱熚⑽㈩h首,拉起了脖子上黑色的方巾面罩,遮住了自己的面孔,整張臉都隱入了陰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