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家鬧鬼的消息不脛而走,幾乎傳遍了大街小巷,還是藺家少東家,動用了武力,才把這件事強制性的壓了下來。
在這饑荒年歲,人人自危的情況下,誰敢多說藺家的一句不是,雖然大家心里都知道,這是藺家遭到老天爺?shù)膱髴?yīng),但也只得眼觀鼻,鼻觀心的把自己的嘴管嚴實了。
不出鳳冥玥所料,這林老爺回魂的消息,果然傳到了瘋瘋癲癲的藺夫人的耳朵里。
半夜三更,無人敢在藺府里到處游蕩,都是早早的便熄燈睡下了,從藺老夫人的院子,到祠堂一路,不知道被什么人,扔了一地的黃符紙,還有過路的紙錢。
有人在不遠處,唱著祭奠亡魂的哀歌,混合著一兩聲詭異的哭喊聲,讓躲在內(nèi)院的藺夫人,根本就坐不住。
“林正老頭,你回來找我尋仇來了嗎?”她仰天大笑,灌了一杯酒,就跌跌撞撞的向著那唯一的燈火而去。
祠堂的屋頂之上,點著七星燈。
鳳冥玥身穿紅白巫袍,臉上畫著奇異的紋路,像是從天而降的天神一樣,站在月亮底下,她慢慢的張開雙臂,像一只大鳥一樣,在屋頂上飛速的旋轉(zhuǎn)。
看上去,就像是一種奇異的舞蹈一樣,處處透漏著詭異。
藺家夫人醉著酒,來到了藺家祠堂,便看到的是這樣的一幕。
鳳冥玥不斷的旋轉(zhuǎn),寬袖飛袍,仿佛黑暗冥河上,與人骨同色彼岸花的重重花瓣,妍雅的姿態(tài)間,帶著令人不堪觸碰的詭魅,卻也同樣讓人移不開目光,只能癡癡的看著,那飛躍的猩紅與無力的蒼白。
看著那個瘋癲的老女人來了之后,鳳冥玥咧唇一笑,朱唇輕啟,唱出了第一句。
“三千亂鎖引冥魂,百丈黃泉地獄深?!?p> 藺老夫人聽到這幽幽噎噎的聲音,頓時感覺毛骨悚然,酒突然就醒了一大半,才看清楚了,站在屋頂之上的,是個女人。
鳳冥玥瀲滟一笑,繼續(xù)唱道。
“來生不見路何處,忘川河畔勾錯魂。”
像是看到那奈何橋下,無邊無際的彼岸花一樣,白骨深深的河底,透漏出有太多的不甘,這世間有太多的執(zhí)念,死后都會化作烏有。
為什么這世間,有太多的悲歡離合呢。
“紅塵浮華皆往事,望君早日歸吾門?!?p> 藺夫人想起了她和林正老頭一起同甘共苦的年輕歲月。
突然有了一種,很想流淚的感覺。
一曲罷了,鳳冥玥轉(zhuǎn)過臉來,看向了藺老夫人,詭異一笑,藺家主看到了,她的眼里,滿是血水。
“妻主,你終于來了……”
明明是個女人,藺夫人居然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林正的影子。
那些七星燈突然一下子全滅了,鳳冥玥像是一只用盡力氣的布偶,閉上了眼睛,朝著下面,倒了去。
“不!”她叫得撕心裂肺,如果從屋頂上,那么摔下來的話,就算是個人,也會沒命的。
藺家主跑了過去,想順勢接住鳳冥玥,但這一跑過去,卻是什么都沒有,再抬頭看向屋頂,就連那些七星燈都一同不見了。
她剛剛看到的,究竟是什么東西,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突然,一直沒有燈火的祠堂之內(nèi),燃起了一盞燈火微弱的油燈。
兩個披麻戴孝的女人,跪在一個排位下,幽幽的哭著。
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詭譎萬分,看那兩個女人的身影,長得挺像她的兩個女兒的,她就大膽的走了過去。
“藺霜,唏兒,你們……在這里干什么?”
那兩人根本就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繼續(xù)對著那個排位哭喪著,聲音難聽得刺耳。
藺老夫人一把就抓住其中一個女人的肩頭,把她轉(zhuǎn)了過來。
藺唏的臉上,白得就像一張紙一樣,印堂發(fā)著黑,眼圈地下,也是一大陀黑色的東西,沒有一點生氣,只曉得在那里哭,像是被鬼迷了心智一樣。
而藺霜就更為夸張,就像是棺材鋪里面,擺放著的那些紙人一樣,兩腮被涂得通紅通紅的,不知寄予了何方幽靈。
藺家主一下子勃然大怒,對著那塊排位大罵道,“我不管你是回來了也好,要找我尋仇也罷,你怎么能禍害我的孩兒呢!既然是死了的人,那就給我滾回你的陰曹地府!”
死一般的沉寂之后,突然藺霜和藺唏兩個人,齊齊的倒了下去。
燈光一下子變得昏暗了起來。
一道凄厲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悲哀,從屋里響了起來。
“藺天義,你好狠的心啊……”
藺家主抬頭,看見了墻上的畫像,流出了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