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正正的八仙桌前,大巫師已經(jīng)大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白笙和程緋一左一右坐在他身邊,齊夜乖乖的坐在尾座,當(dāng)他的背景。
白玄這次恭恭敬敬的向他行了古禮:“爺爺?!?p> 大巫師嚴(yán)肅的點頭道:“今日是你的生辰,吃了這頓飯,你就成年了,家族的重?fù)?dān)也要交付到你手中一半,你可愿意承擔(dān)?”
“玄,愿承擔(dān)?!卑仔俅我欢Y。
“好!”大巫師站起來端起桌子上的酒,“喝了這碗酒,吃些飯,去祖祠吧,那邊白家眾人都還在等你?!?p> 祖祠的成人宴,才是這次回來的大頭兒,白玄需要向所有族老證明自己的能力。
白玄接酒,毫不猶豫的一飲而盡,這是家酒,是毫無保留的祝福。
辣!極辣!
白玄只覺得好像有火從嗓子里燃燒著一路向下,一直灼燒到自己的胃里,然后那種辣又從胃里沖上來,猛烈的轟擊了他的大腦。
白玄紅著臉,流著眼淚,吸吸鼻子,放下了酒碗。
白玄表情很委屈,他沒想到大巫師給的酒會這么烈。
“這酒是你剛出生那天埋在樹下的,18年的陳釀,烈一些很正常?!贝笪讕煱丫茐又匦路馍希f給他,“第一碗酒屬于你,第二碗你要奉給先祖,剩下的,你要將它倒給所有族老,如果還有剩余,那就是你的。”
程緋又給他倒了一小碗甜湯,白玄立刻端起來喝了一口,雖然喝的有些急,但他還是能感覺出來甜湯那軟濡的口感,帶著一絲絲的清香,將那灼燒的痛感,慢慢的撫平。白玄突然喉頭一梗,曾經(jīng)極度模糊的童年記憶,像漲潮的水一樣,洶涌而出。那甜湯,那無比熟悉的味道……
那是,娘的味道。
“慢些喝,還多著……”那個白衣的女子,滿滿的溫柔語氣。
白玄抬頭看著她,他是記得的,那個熊孩子每次喝的很急的時候,她都會這樣說——
【慢些喝,還多著……】
他和記憶里那個小小的他終于在這句話里,合二為一。
感覺自己已經(jīng)緩了過來,白玄抱起酒壇子,站起來道:“我先去祖祠那邊,媽,等我回來做吃的給你。”
“爸,行李箱里給你帶了一把羽扇,你看看喜歡不?”白玄又對白笙道。
夫妻倆立刻喜笑顏開的點頭。
只有大巫師還眼巴巴的看著白玄,白玄笑瞇瞇的看著他,然后把酒壇子抱緊。
大巫師期待的小眼神簡直太可愛了。
“我想起來了……”白玄慢吞吞道。
“我的呢?在哪兒?”大巫師興奮的立刻問。
“你的我忘記帶了!”
大巫師:“……”好想回爐重造你這熊孫子。
眼看著白玄都走了,還是沒有開口,大巫師氣的炸了全身的毛兒。
齊夜好笑道:“爺爺,阿玄送你的,是一件真正的巫器?!?p> “巫器?”大巫師被齊夜驚的跳了起來,他急不可耐道,“你可知道什么是巫器?真正的巫器已經(jīng)有快三百年沒出世了,巫器啊……在哪兒呢?快拿出來給我看!”
齊夜的行禮已經(jīng)在他們和程緋嘮嗑時候已經(jīng)拉進(jìn)了院子,白玄很瀟灑的只帶了自己個兒回來,齊夜嫌棄白家寨子這里不如城里住的方便,除了他的一箱子新衣服,其他日用品帶了足足三個大行李箱。
最后剩下的一個密碼箱,就帶了白玄準(zhǔn)備的禮物。
一個白色羽扇,一個銅鈴,還有一大包放在冰里千里迢迢帶回來的食材。
蹲在箱子邊,白笙搖著新到手的羽扇,自覺很瀟灑,也很滿意。這個羽扇入手順滑貼服,是裝風(fēng)雅的極品。
大巫師的所有目光都被那個銅鈴鐺吸引了。
“真的……真的是巫器,沒錯!”大巫師有些激動,又有些顫抖的將銅鈴鐺捧起來,生怕摔著了。
白笙和程緋對這銅鈴鐺巫器不感興趣,他們只對白玄特意帶回來的食材感興趣。
“小夜,這都是什么?”程緋一把奪過白笙的羽扇,一邊搖著一邊問。
都是一些沒見過的食材。
齊夜卻很興致勃勃的翻看著這些食材道:“緋姨,你就等著吃就好了,這些食材可是很美味的,這個世界上已是獨一無二的那種。”
他雖然也吃過那些珍貴的食材,但是目前他的這具身體還是太脆弱,完全不能消化掉白玄儲藏的食材。
但是,這些經(jīng)過白玄精挑細(xì)選的食材,其溫和的本質(zhì)可以讓他們很容易就接受。
“有口福了!”齊夜嘿嘿笑著,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獨一無二?”白笙和程緋對視一眼,看樣子,他們家兒子,有了不得的秘密。
因為處在他們這個地位的存在,什么沒有吃過,沒有見過,現(xiàn)在白玄帶過來的食材他們居然沒有見過。
白笙用探究的目光看著程緋,程緋搖搖頭,白笙輕輕的微笑,既然是秘密,那還是不問了,等兒子愿意說的時候,他自會說的,不是嗎?
齊夜將這些食材都搬到廚房后,繼續(xù)坐回院子的餐桌上,搞了半天他還沒有來得及吃東西,都有些餓了。
大巫師已經(jīng)把銅鈴鐺別在自己的腰上,時不時的摸兩下,笑的合不攏嘴。
“酒崽子,咱們喝兩杯?”
“好啊!”齊夜道,“我去拿酒!”
“讓阿笙去?!贝笪讕煹溃约业木平巡氐暮茈[蔽,他不覺得齊夜能找到。
齊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沒吭氣,白笙卻對齊夜道:“你自己去拿?!?p> “哎?!饼R夜喜笑顏開的竄起來,直接跑了。
“你這孩子,懶死!”大巫師瞪著眼覷白笙。
白笙毫不在意:“別小看小夜,他那鼻子聞酒比狗還靈敏,絕對會把你最好的酒拎出來。”
大巫師:“……”坑爹!
————————
祖祠
白玄抱著酒壇子,沉默的面對著族老們。
白家子嗣通過考驗后才會成為繼承人候選,繼承人候選們通過各種任務(wù)得到地下世界那些權(quán)貴們承認(rèn),才能正式成為繼承人。
但是要想真正掌權(quán),卻要等到成人后。
今天,是白玄最后的考驗。
白家族老們同樣靜默的看著白玄,身為繼承人,白玄才是這次祖祠宴會的主角。
但是,這不代表著,這次祭祀的禮節(jié)需要白玄自己一人獨自完成,他們,是在用這種方式來索取本屬于白玄的權(quán)力。
掃視一圈那些族老們,白玄心中嘲笑,他憑本事得到的地位與權(quán)力,憑什么要輕易讓出來呢?
白笙已經(jīng)很久不管理地下世界了,這些年來都是族老們維持著地下世界的秩序,所以,想給他一個不軟不硬的威脅嗎?
白玄抱著酒壇子,一步一步的踏上臺階,上方是白家先祖的牌位。
白玄看了一眼他那坐在牌位上支著下巴四處張望看熱鬧的先祖靈體,就隨手端起酒碗,解開酒封,倒了滿滿一碗。
看到酒,先祖眼睛直冒金光,他連忙從牌位上飄下來,只等著酒液撒地,他可以美美的喝上幾口。
白玄卻端起酒碗,自己喝了下去。
“白玄,你在干什么?這一杯酒應(yīng)該是敬給先祖?!贝箝L老皺眉。
看著先祖氣的白胡子飄的到處都是,白玄歪著頭笑著:“這是先祖請我喝的。”
先祖:“……”老祖我一滴都不想給你這灰孫子喝!
“你這是說什么話?”大長老不滿道,“先祖有靈,怎么會請你喝!”
“先祖有靈,為何不會?”白玄看著飄來飄去的靈體。
先祖終于感覺到了不對勁,這個孩子的目光,居然隨著他的飄動而移動。
先祖靠近白玄,仔細(xì)的看,仔細(xì)的打量,沒錯,是自己的血脈。
貌似自己這一支沒有可以看透陰陽的能力吧,先祖有著懵了。
先祖:【你,你看得見我?】
白玄點頭,不只看得見也聽得見!
先祖激動的在牌位上方轉(zhuǎn)了好幾個圈。
自打他被供奉在這牌位上,他就被束縛在這里,再也沒有離開過哪怕半步。天知道年年月月都面對同一個場景的老祖,是多么的渴望能到處走走,到處看看。
但是,沒有人看得見他,沒有人聽得見他,他是幽靈,無影無形,從一開始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還能以這種方式活著時候的興奮,到感覺鬼生無趣,然后感覺抓狂,最后他只能絕望無奈的坐在牌位上,等著他的灰孫子們演戲給他看成為了他唯一的樂趣。
有人可以看到他了,哪怕只是一個灰孫子!
先祖一屁股坐在牌位上,嗚嗚咽咽的嚎啕著,可惜沒有眼淚。
白玄將目光移向大長老,這個老男人雖然慈祥和藹,但是這種慈祥和藹是建立在和他沒有利益沖突之上的。
“既然先祖有靈,你證明給所有人看?!贝箝L老平靜道。
白玄瞇著眼,看了他一眼,然后抱著酒壇子,再次倒酒對先祖道:“老鬼,請你喝酒!”
先祖聽到后,立刻大喊:【這一整壇子都給我!】
“都給你!”白玄的食指有意無意的掃過那碗酒的酒液,“這是我出生那天我爺爺埋在院子樹下的陳釀,不算極品,卻也沉香烈性。請!”
大長老還奇怪白玄在和誰對話,然后,他就看到了他這輩子最神異的畫面。
酒碗憑空浮起,就像有個無形的人將它端了起來,然后微微傾斜,酒液詭異的一點一點消失無蹤。
“好酒!”
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看著那個白胡子的老頭兒虛浮在牌位上喜滋滋的喝著酒。
“再來一碗啊~乖孫兒,那群兔崽子們每次都只給我一碗,根本就不過癮!真是不孝!”老頭兒伸著酒碗,對白玄討要。
白玄笑吟吟的點頭,倒酒。
這個先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真真切切的出現(xiàn)在所有后輩面前。
“我那里還有上佳的自釀酒,對了!去年釀的梅子酒大概可以喝了,我親自去梅園采摘的新鮮青梅,用極品高粱酒釀制,你想不想喝?”白玄極盡誘惑的問。
“我那里有一個大大的酒窖,儲存了各種極品好酒,可以讓你喝個夠。”
先祖愣了一下,愁眉苦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是被困在這里走不了??!”
這白胡子長的都快拖地的老鬼蹲在牌位上,又想哭哭啼啼。
“我可以嘗試一下把牌位抱走,看看能不能讓你跟著走?!卑仔K于露出了他的爪牙。
“好好好!你試試!”先祖立刻跳腳大叫。
白玄回頭看向大長老他們。
“你們,意下如何?”白玄問。
大長老臉色慘白的看著先祖,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先祖歪著頭看了大長老一眼,撓撓頭,他怎么感覺有些不對勁兒啊。
他向大長老飄過去,大長老卻反射性的后退。
先祖停下,怪叫:“乖孫兒!這什么情況?”
“他們看到你了!”白玄道。
先祖驚悚:“我是鬼!”
“鬼又怎樣?”白玄反問。
先祖跳腳:“老祖我自打死后就沒被人看到過!”
白玄奇怪:“我看到了??!這很奇怪嗎?”
先祖:“……”你本身就很奇怪。
“這不對!那碗酒絕對有問題,你干了什么?”先祖一個激靈,這個小鬼絕對做了手腳,他的手指碰過敬給他的酒。
“我只是賦予了那碗酒‘破障’的力量啊,很奇怪嗎?”白玄再次反駁。
這不奇怪嗎?
白玄哪兒來的這么玄幻的能力,這不科學(xué)!
先祖糾結(jié)了。
“你的存在本身就不科學(xué),那我用一些不科學(xué)的力量也就很正常不是嗎?”白玄看透了先祖的糊涂。
對啊,先祖本就是一個不科學(xué)的存在,那么讓他用不科學(xué)的手段顯示在眾人面前,那真是再正常不過了。
但是,為什么總感覺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大長老本以為自己能給白玄一個威脅,卻沒想到,自己徹底失了白家的權(quán)力。
那本就不屬于族老們的權(quán)力,如今回歸了它真正的主人手里。
白玄一手抱著自己的酒壇子,一手拎著牌位,看著大長老他們。
“今天的宴會我就不參加了?!卑仔龡l斯理道。
“對對對!弄什么宴會?無聊死了!”先祖在一邊附和。
特么在他面前開宴會又不給他吃,年年都這樣,他都快氣死了。
白玄看了一眼這個老頭兒,一個鬼單獨存在了這么長時間,沒有因為無聊空虛變成厲鬼,還真是有福氣。
這才是白家能歷經(jīng)千年而不倒的根本原因。
大長老臉色難堪,卻只好無奈沉默,表示默認(rèn)了這個事實。被打臉又不能反打回去,他這老臉恨不得直接摘下來藏地縫里。
白玄則抱著東西,慢騰騰的晃出了祖祠。
出了祖祠,白玄停了下來,回頭就看見飄在祖祠門前愁眉苦臉的不肯出來的先祖。
“出來?。 卑仔叽倭艘痪?。
“有點兒怕!”先祖真的怕了,他無數(shù)次嘗試過出來,但是每次都仿佛在電擊一樣被彈回去。沒次嘗試,都會讓他傷好久才能恢復(fù)過來。
“放心?!卑仔Φ溃澳惴判牡某鰜?。”
先祖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挪了一步,沒碰著祖祠的門。
再來一步,還是沒蹭到門邊。
白玄:“……”
“我真的怕了……”先祖哭喪著臉。
白玄面無表情的回去,然后抬腳,伸腳,踹。
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伴隨著一聲怪叫,以祖祠大門為起點,向外面延伸出來。
白玄接著面無表情的踏出來,繼續(xù)往家里走。
被踹出來的先祖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出來了!真的!
“我……我真的出來了!”先祖極度興奮的飄在半空,各種扭動,都沒有注意到白玄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然后,電擊感再次出現(xiàn)。
先祖尖叫著一溜煙朝白玄飄去,等和白玄的距離縮小到只有200米的時候,電擊感才消失。
“你應(yīng)該意識到了,你不能離開這個牌位超過200米。”白玄道。
先祖點頭,歡喜道:“這些就夠了,以后多帶我到處走走就好?!?p> “可以!”白玄突然回頭看著他,“不過我有個要求!”
“你說,只要我能做到!”先祖拍著胸口,信誓旦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