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已經(jīng)解除,怨鬼也已經(jīng)收服了,想必現(xiàn)在也安全了。駱二松了口氣,顧青云收了寶音的魂魄,心里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
如果這屋子里僅僅有一只怨鬼,怎么會鬧得駱家三個人進(jìn)了醫(yī)院,連辟邪的黑狗都嚇得只能躲在窩里哀嚎?
顧青云提起了警惕,叮囑其他三人:“小心,我覺得還有點不對勁。”
剛剛從幻境中醒過來的王道長大約還沒有完全清醒,他一揮袖子,說道:“哪兒來的那么多不對勁?不就是一只鬼,你不是已經(jīng)抓過了嗎?依貧道看,這個元青花可以拿出去賣了,駱居士,你要狠賺一筆啦!”
當(dāng)然,他這么說話并非是真心恭維,腦袋里想的是該如何說服駱二今年年底再捐一筆香油錢,還是在他捉鬼失利的情況下。王道長久經(jīng)世事,臉皮早已是刀槍不入,把算盤打得特別精明。
嘴上恭維,心里想著要錢,王道長的手不由自主地放在了青花大甕上。就在這時,大甕的邊緣忽然血光一現(xiàn),道長忽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狠扯了一把,倒栽蔥地摔進(jìn)了甕里,還余兩條腿在外面掙扎。
“救命——救命!”王道長猝不及防挨了這么一下子,魂都嚇飛了。顧青云連忙丟出一道雷火符。煙火轟鳴之下,白底青花的瓷甕忽然裂出了道道血痕。關(guān)鍵時刻,駱二和鄭風(fēng)水師都沒有犯慫,二人上前各自抱住王道長的一條腿,合力把道長拖了出來。
被救出來的王道長眼睛緊閉,面如死灰,不知是被剛才的雷火符嚇到了,還是著了道。顧青云看了王道長一眼,給他貼上一道凈穢符,又給了他一道辟邪符,這老道的氣色才慢慢恢復(fù)過來。
顧青云專心看向青花甕,此時的大甕已經(jīng)沒有了絲毫美感,如果說美,大概也只能歸類為恐怖美學(xué)了。
一道道血紅的紋路在甕體上綻開,黏稠的血漿從上面淌了下來。顧青云看得出那些血漿和裂痕都是假象,駱二卻是一臉的肉痛。不過,比起一家子的性命,他自然分得清孰輕孰重。
顧青云順手掏出一把符咒,誅邪符和雷火符兩者兼?zhèn)?。駱二和鄭風(fēng)水師還是第一次看到符咒是要一把一把用的,頓時看呆。顧青云卻是習(xí)慣了。閑來每逢有空,她就鋪符紙蘸朱砂畫符,因此兩個芥子符都裝得滿滿的?;趯ψ约旱娜松戆踩紤],她也覺得能夠一把轟死這些妖邪鬼物,就不要留太多的懸念了。
顧青云淡然,潛伏在青花大甕上的厲鬼卻忍不住了。一道尖銳的叫聲在車庫中響起來,幾乎要穿透了眾人的耳膜,就連昏迷在地上的王道長都忍不住皺眉。
“你們這些可恨的人,一定要趕盡殺絕嗎?”
伴隨著尖叫聲,車庫中的燈忽然一閃,熄滅了。一股腥臭的味道突然傳了出來,隨著味道,車庫里的眾人隱隱感覺到熱浪襲身,仿佛置身在火爐里。
遭了,顧青云暗暗擔(dān)憂。她雖然能夠看破這一切都是幻覺,可以不受影響。但是駱二和鄭風(fēng)水師卻不能。時間一久,只怕他們要有生命危險。
駱二和鄭風(fēng)水師卻是慌了手腳,其中不知是誰退了幾步,一腳踩在了一具軟綿綿的身體上,他嚇了一跳,王道長卻被這一腳踩的醒了過來,他一醒,先喊了一句:“誰踩我?”隨后連忙跳了起來:“衣服著火了!衣服著火了!”
顧青云心里一緊。駱二和鄭風(fēng)水師又身處于幻境之中,現(xiàn)在加上了王道長。在他們面前是一個一個還沒有燒制的泥胚,剛剛被烤的有些發(fā)干,周圍是土磚壘成的拱形的墻,腳邊是鮮紅的火炭。就算是沒有常識,也知道這是在燒制瓷器的窯里。
看情況,這座窯剛剛被封上,也就是說,如果沒有辦法出去,等這批瓷器燒成,窯口打開的時候,他們都要被燒成灰灰了。
顧青云雖然被留在了幻境之外,不用猜也知道三人正身處危險之中。她一連拍出五張誅邪符,五道金光在空蕩蕩的車庫里一陣飛舞,然后徑直刺向了車庫的一處角落。
“?。 币宦暣潭募饨许懫?,有了經(jīng)驗,顧青云先一步捂住了耳朵。在誅邪符的金光照耀下,看得出這是一個穿著深紅色衣服,面目姣好的女鬼,只是她裸露在衣服外面的身軀布滿了猙獰的裂口,看起來像是由碎塊拼成的。
只看了這一眼,顧青云就不忍心再看。她的嗓子眼泛出一陣惡心,與此同時升起的還有恐懼。就趁這一瞬間,那厲鬼忽然就沒了蹤影。
顧青云一驚之下,四處看去,車庫里空蕩蕩的,完全沒有了女鬼的影子。就在這時,燈閃了一閃,又重新亮起來了。
她頓時心里一緊,女鬼消失,只怕是進(jìn)入了幻境,駱二他們有危險了。燈光下,顧青云看到他們的衣服已經(jīng)濕透了,明明溫度不高,三人的臉上卻汗水流的像小溪一樣。
顧青云咬牙,她手持誅邪符,將手掌貼在了青花大甕上,大甕一顫,仿佛發(fā)出了一聲慘叫。與此同時,她的腦海中出現(xiàn)幾句口訣,來自某代小茅山的掌門。她下意識地念了出來,與此同時,朦朧地感受到了幾個人的意識,駱二、鄭風(fēng)水師和王道長。
“駱二叔,鄭先生,王道長,你們能聽到嗎?”顧青云問。青花大甕漸漸熱了起來,很快就變得燙手。
被困在瓷窯里的駱二三人,此時覺得自己都快要被烤成人干了,此時腦海中聽到顧青云的呼喚,幾乎喜極而泣,趕緊抓住這救命稻草:
“在,我聽到了!您說,能不能把我們救出去?”說話的人幾乎要卑躬屈膝,這人不是別人,卻是王道長。
想來他做一宮掌教,還是有一些本領(lǐng)的,因此最先聽到顧青云呼喚的是他。
“告訴我,”顧青云問:“你們被女鬼困住的幻境是什么樣子的?里面有沒有什么特別的東西?”
“有沒有什么特別的東西?”王道長快要哭出來了,垮著臉左顧右盼。一縷火苗順著他的長袍下拜燒了上來,嚇得他慘叫一聲,連忙撲滅。
顧青云等了漫長的一兩分鐘,才再一次聽到他的聲音:“我們,在一個窯里,燒瓷的窯,到處都是火,還有沒燒好的泥胚?!?p> “那好,”顧青云調(diào)動起腦細(xì)胞,想著辦法:“我想,你們所在的幻境就是這女鬼最初化身成厲鬼的地方。我懷疑,這個女鬼可能生前遭受過極其慘烈的殺害,她的骨灰,可能就藏在了其中的一個泥胚里,找到它,打碎掉,你們就能夠出來。”
“找到一個泥胚,打碎。駱二的錢要打水漂了?!蓖醯篱L喃喃自語,他一副要哭出來了的表情,狼狽地躲著火苗,把消息分享給了駱二和鄭風(fēng)水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