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松帶玉兒、梅兒，回到自己的房子。便又坐在臨窗的那張木椅上，一句話也不說。玉兒、梅兒自然又是坐在他對(duì)面的木椅上。玉兒又納起了襪墊，一針一針地戳進(jìn)去，然后捏著針身，將連著線的針抽出來，捏針頭的手，在空中揚(yáng)起老高，翹著粉嫩的蘭花指，很是好看。梅兒也在納襪底，但并怎么專心，不時(shí)地朝門外張望一下，回過頭來，又看秦松一眼，見他臉色并不好看，便又撅著小嘴，戳幾下襪墊。
從秦府老爺、婦人見他的神態(tài)、言語來看，他秦府少爺?shù)纳矸菀呀?jīng)坐實(shí)，以后，不必為自己的身份擔(dān)心。只是，秦府的婦人，并不是他的生母，他聽見婦人說什么，他的生母是“女中凰雌”，而秦府的老爺，好似有難言之隱。大戶人家的關(guān)系，本就是錯(cuò)綜復(fù)雜，要到這里生活下去，看來得將許多事情弄清楚。
“玉兒，我是夫人的親生兒子嗎？”他問道。
玉兒停下手中的女紅，遲疑一下道：“你是秦府的少爺，當(dāng)然是夫人親生的，少爺這個(gè)，問得很好笑哩?！?p> “不是的不是的，玉兒姐，我聽秀兒她們私下里說?！泵穬嚎戳艘谎矍厮?，接著又道：“說少爺...說少爺是老爺和相好生的，并不是夫人親生的?！?p> 玉兒用手使勁地掐了一下梅兒，眼睛狠狠地瞪著她，看得出，玉兒是真的生氣了。梅兒“哎呀”地大叫一聲，好似也看出了玉兒在真的生氣，連忙改口說道：“其實(shí)我...我也不知道，只是聽她們說說。”
秦松覺得梅兒的話更可信，大抵是清楚了，自己就是個(gè)庶孽，如此，秦府夫人對(duì)他的態(tài)度，便好理解。他也不是很在意的自己的身份，只要暫時(shí)有個(gè)落腳地方，他本不是這時(shí)代的人，也就無所謂是嫡子還是庶出，時(shí)機(jī)成熟，他終究是要走的。
他又問道：“那秦府，有幾個(gè)少爺？”
這次玉兒回答得很快：“秦府除了少爺你，還有一個(gè)大少爺。叫秦火喜，字烈焰?！?p> 秦松心想，這就是了，這秦府大少爺，想來就是婦人口中的“喜兒”，一定是婦人的嫡出。以后，遭那婦人的為難，是肯定的。但無論怎樣，他是這秦府老爺?shù)姆N，想來也不會(huì)慘到被人掃出門去。
庶孽的地位本來就很低下，進(jìn)不得祖廟，祖輩的墓碑上，也不會(huì)刻下庶孽的名字，也不能承襲父祖的爵位，加之又碰上這樣一位秦府的大夫人，靠秦府祖上蒙蔭，混個(gè)好前程，是沒了希望。不過秦松是個(gè)看得開的人，也就不把這些放在心上，只要有吃有喝有玩的就好。
秦松記得方才，秦府老爺又提起林家小姐，便心生幾份好奇。好像自己先前和林家小姐，是有婚約，只是因?yàn)樽约涸?，而遭到林家的退婚?p> “那林家小姐，為何不肯嫁我？”他探問道。
少爺本來就是受了此事的刺激，變得瘋癲癡狂，前幾日，在臨安城里出盡了洋相。這兩日雖強(qiáng)了一些，卻在記憶上又出了問題。玉兒肯定會(huì)小心翼翼，不能讓少爺又受到刺激。
玉兒道：“少爺，臨安城的好女子多得是，那林小姐根本配不上你?！?p> “不是的不是的，少爺，我聽夫人說，那林小姐說你不學(xué)無術(shù)，吃喝嫖賭，樣樣精通，才不愿意嫁你的。并不是玉兒姐說的那般?！泵穬黑s緊糾正玉兒的錯(cuò)誤說法。
玉兒趕緊掐了一下梅兒，罵道：“就你知道胡說，原本就是我說的那般。”
“呀，玉兒姐，你掐痛我了。夫人就是這般說的，哼！”梅兒還在堅(jiān)持自己的說法。
他瞧著梅兒，看她那番話說得順利，臉頰也無羞澀之感，肯定是不知道具體意思，見人說了，便如鸚鵡學(xué)舌一般，說了出來，尤其從這女孩口中說出來，更覺有趣，不禁咧嘴嘿嘿地笑了起來。
玉兒見秦松，并沒因?yàn)槊穬旱脑?，突然變得暴躁如雷，便長(zhǎng)長(zhǎng)地舒了一口氣。看來少爺在和林家小姐婚約事上，是看清了，便也看輕了。
梅兒見自己的話逗了秦松，便又咯咯地笑著給他扮了個(gè)鬼臉。
“那林家是做甚的？”他學(xué)這里的說話語氣。
“是做布行的，聽聞生意做的很大，臨安城里的首富哩”玉兒道。
“呀！做布行的呀，可惜了，要是做了我們的少夫人，那我們就可以去選些好布料，做漂亮衣服哩?！泵穬赫f完，托著腮幫，在幻想。
他是愈來愈喜歡梅兒了，天真無邪的，不時(shí)蹦出幾句無忌言語，逗人作笑。
“嘿嘿，梅兒想要乖衣服，哥空閑了，給你去買”他說道。
“呀！少爺，你說的是真的嗎，但不能叫你哥哩，夫人會(huì)用篾條打手心，很痛哩”
玉兒怒怒地道：“你還曉得痛，亂說話，下次夫人，還得打你?！?p> “我家是做什么的呢”他問道。
玉兒覺得眼前的少爺，真是失了記憶，連自家做什么的，居然也要問。不過她還是個(gè)小女孩，自然猜不透在秦松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雖然覺得蹊蹺，但還是乖乖回答著秦松的問話。
玉兒道：“老爺是宰相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個(gè)少爺都不記得了么?！?p> 秦松不是不記得，是根本不知道，也不和玉兒費(fèi)口舌，只是點(diǎn)點(diǎn)頭。
梅兒在一旁，插上一句道：“玉兒姐，宰相是宰大象的么，能宰大象的人，自然是很厲害?！?p> “哈哈……”秦松和玉兒，都被梅兒逗笑了。
秦松對(duì)梅兒伸出一個(gè)大拇指。梅兒則俏皮地咯咯直笑。
秦松尋思，秦府的老爺，貴為朝廷宰相，而那林家，從玉兒的口中得知，不過是臨安城里的首富，史上的各朝各代，商人的地位都不高，而林家居然敢背棄婚約，廢了這門親事，想來是有些背景的。又想著秦府這邊的原因，大抵還是自己庶孽的身份。如果是秦府的嫡子，如那位秦火喜，林家想來不敢，也不會(huì)廢了這婚約。在古代，廢一書婚約，是要大掉人品的。而從秦府來看，除了自己受了些刺激外，別人好像都不很在意此事，中間是否有那位秦府夫人的作梗，也不得而知。
即便秦府夫人從中作梗，也是可以理解的。從夫人的言語中，可以看出，很憎恨自己的生母，背地里，自己肯定沒少被那夫人，罵成野種。如果和林家的婚事促成，那他就有了林家強(qiáng)大的財(cái)力支持，加之秦府老爺?shù)纳矸莸匚?，即便他是身份低下的庶孽，在官?chǎng)里混過風(fēng)生水起，也未可知。這個(gè)，自然不是秦府的夫人愿意看見的。
他對(duì)林家的小姐，又增加幾份興趣，這位小姐長(zhǎng)何等模樣，性情有如何，不愿意嫁自己的原因到底又是什么。有機(jī)會(huì)，得去會(huì)會(huì)這位小姐。
夜色漸深。白日里跑了馬拉松賽，體力消耗過大，他有了些倦意，想睡覺了，他道：“謝謝玉兒、梅兒的照顧，我累了，準(zhǔn)備睡覺，你們也回去睡覺吧。”
玉兒、梅兒相視一番，然后咯咯地笑了起來，她們覺得，少爺今天的言語，有些奇怪。
“少爺，我們是你的丫鬟，自然也睡這里，還能回到哪里去？”玉兒說完，和梅兒走進(jìn)臥房里，將大床整理一番，然后叫秦松去睡覺。
秦松尋思，不會(huì)吧，他知道，古代有侍寢丫鬟一說，可梅兒、玉兒真是太小了。秦松硬著頭皮走了進(jìn)去，心里有點(diǎn)小小的罪惡感。
秦松走到床邊，剛準(zhǔn)備問“你和梅兒睡哪里”時(shí)，身后傳來嘩啦一聲響，他回頭，看見梅兒拉開一個(gè)大的簾子，里面是兩張精致的小木床。
“少爺，我和玉兒姐，就睡這里，晚上你有什么事，隨時(shí)叫我們，我也睡覺嘍，咯咯...”梅兒說完，跳上其中一個(gè)小床。
秦松長(zhǎng)舒了一口氣，心想道，謝天謝地，這樣還好，只要不同床睡就行。他上了自己的床，開始睡覺，確實(shí)累了，一小會(huì)兒，便有鼾聲傳出。
玉兒、梅兒，在自己的床上躺著，并沒有馬上入睡，而是輕聲嬉笑著討論小女孩的一些問題。
“老大，外語系那系花，你泡到手沒？”
“老四，最近賭運(yùn)怎樣？”
“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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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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