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端陽詩會(中)
天黑了下來,夏風(fēng)習(xí)習(xí)。人們懷著一顆看熱鬧的火熱之心,圍滿了畫舫邊的西湖堤岸。西湖里燈火闌珊,畫舫內(nèi)外,皆是燈火通明。官方的畫舫群里,靡靡之音漸濃,一派醉生夢死的景象,倒也和秦木會擬定的主題相符。民間畫舫里,卻又另一番景象,靈隱書院學(xué)子和民間寒士相聚一堂,在大碗喝著水酒,群情激昂地暢談家國天下事。
詞是抄襲了一首,但秦松先前并沒有,去參加詩會的想法,無論是官方的,還是民間的,看看熱鬧就算了。對他來說,家國天下事,都很遙遠(yuǎn),他想得最多的事情,是怎樣找到出路,活下去。官方的偏安一隅、謳歌美好的生活基調(diào),民間的誓死抗戰(zhàn)、北定中原的家國情懷,都與他無關(guān)。但見兩方似有劍拔弩張之勢,特別民間的詩會,竟然也有軍隊(duì)護(hù)航,又引起了他的興趣,心中有些蠢蠢欲動起來。
秦松帶著梅兒來到通往官方畫舫群的跳橋處,對一士兵首領(lǐng)模樣的人,拱手說道:“大哥,小弟為端陽詩會,做了一首劣作,請大哥轉(zhuǎn)交代誦人,代為誦之?!鼻厮烧f完,將他早已抄好的唐婉的那首《釵頭鳳》從身上取了出來,遞給那人。這是規(guī)矩之中的事情,那人也沒說二話,接過秦松遞過來的紙箋,朝畫舫里走去。
秦松朝前走,因岸邊人多,走動甚為困難,幾近人擦著人而行,梅兒怕弄丟自家的少爺,自然是緊緊地扯著秦松的衣角。秦松二人來到民間的跳橋處,走上跳橋,徑直朝畫舫里走去。畫舫內(nèi),多為年輕人,也不凡有幾位老者,大家都在談?wù)撝鴮μ煜戮謩莸目捶?,說到憤情處,又都舉起碗來,將滿碗的水酒一飲而盡。
老張不知是什么時候,早已到了這畫舫中來,仍干著他的本行之事,給眾人倒酒續(xù)茶,見秦松走了進(jìn)來,甚為高興道:“秦家少爺,到底還是來了哩?!?p> 秦松笑道:“呵呵,來也無他,湊湊熱鬧而已?!泵穬簞t躲在秦松的身后,好奇地看著舫中那些喝酒的人。
老張又道:“來了就好來了就好,我給你介紹一個人認(rèn)識。”
老張帶著秦松二人,來到畫舫的里頭,一個臨窗的桌子,桌上坐著幾位儒雅的中年男子,男子邊談?wù)撌虑?,還邊朝官方畫舫群里張望。官方畫舫群與民間的畫舫,相距不過二、三十米,彼此舫間傳出的聲音,皆可耳聞。
老張對其中一個儒雅男子道:“老朱,這位就是我常給你提起的,秦府二少爺,秦松秦傲雪?!?p> “哦?!”男子眼睛一亮,看了秦松一眼道:“如此甚好,秦公子請坐。正愁沒有好的應(yīng)對之策,秦公子的到來,可是幫了我們的大忙。我們就來個以子之矛,戳子之盾,叫那賊人自扇臉面,哈哈,爽哉爽哉?!?p> 秦松聽聞這男子的言語,感覺男子見到他之后,卻是想到了一個對付他的敵人,很惡毒很陰險(xiǎn)的計(jì)謀,至于具體是何計(jì)謀,一時也不可得知。秦松也是懶得多想,便坐了下來,梅兒自然是伺候在他的身旁。
待秦松坐定后,男子又豪爽抱拳道:“秦松秦傲雪,好名字吶,傲然之氣躍于字間。在下不才,卻也和秦少爺同了名字,在下朱松,子喬年,號韋齋。往后秦公子叫在下老朱即可?!?p> 秦松仔細(xì)端詳了一番這個叫朱松朱喬年的人,此人約莫四十上下,眉宇之間,露出一股江湖霸氣,卻無那草莽之感,反倒很是儒雅,定是飽學(xué)之人,至于史上那個人物,就是眼前的這個朱喬年,秦松還真想不起。秦松暗地尋思,他來到這大夏朝,又不是專為考證這些歷史人物而來,遇見一個人,都去考證一番,豈不是累死。管他是何方神圣,有緣,以后慢慢了解便是。
秦松還以抱拳之禮道:“豈敢豈敢,還是稱朱老為好?!?p> 朱喬年哈哈一笑道:“也可也可,哈哈。”
官方的畫舫群里,自然是另外一番景象,格調(diào)要比民間的高出了許多。多艘畫舫聚成的四合院狀,中間的水域里,是幾顆冒著尖尖角的小荷,碩大翠綠的荷葉,要么傲然挺立,要么平鋪湖面。
秦木會坐在靠南邊的畫舫里,王婉容緊挨著他而坐,然后坐著的是一排朝廷官員模樣的人。另一邊為首的是易安居士李清照,然后是一排儒雅之士。秦木會和李易安之間,有一張木桌,秦木會正側(cè)身和李易安交談。
東西兩側(cè)的畫舫里,也盡坐滿了人,想來都是些有地位的名宿大儒,才子佳人。對面的畫舫里,人影稀少,自然便是誦詠詩詞之地。一個清秀女子,正在那里撥弄古箏,古箏曲調(diào)時而高山流水,時而漁火晚舟,間或又是寒鴉戲水,或者銀河碧波,很是動聽。
曲畢。秦木會站起來,做了一番講演,算是宣布詩會正式開始,內(nèi)容大抵是分析了當(dāng)下局勢,說北方金主和大夏朝的皇帝,已有和睦之意,自然便號召天下人以和為貴,享受生活,珍惜得之不易的和平局面,皆當(dāng)為天下和平而獻(xiàn)策獻(xiàn)力,不再思那些戰(zhàn)事,讓百姓又流離失所,帝國搖搖欲墜。秦木會雖未正式提出“南自南,北自北”的賣國求和策略,但意思表達(dá)得很是明朗。
秦木會言畢,自然博得眾人的陣陣喝彩,詩會也便正式開始。一些早有準(zhǔn)備的大儒、才子,走到對面的誦詠之地,掏出身上的紙箋,誦讀起來。大夏朝,本就是婉約文風(fēng)盛行,這些人詩詞,對田園生活的樂趣、生活哲理的感悟、風(fēng)花雪月的向往,描繪得也是到位。眾多之人,都沉浸在詩詞的美妙意境中,間或沉思片刻,便嘴角莞爾,連連點(diǎn)頭。
西湖端陽詩會,也算開放包容,因受場地所限,那些未受邀請,卻又有才華的民間寒士,亦有機(jī)會,讓自己的詩詞,在詩會上大放光彩。詩會采用了代誦人制度,專門搜集未邀人士的詩歌,代為誦詠。譬如現(xiàn)在,代誦人正在誦讀一首名為《釵頭鳳.世情薄》的詞作。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fēng)干,淚痕殘,欲箋心事,獨(dú)語斜闌。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詢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眾人全都靜了下來,沉靜在此詞的美妙意境之中。李易安不愧文界翹楚,對作詞之人已猜出了個大概。秦木會覺得此詞甚妙,既符合他給詩會定的基調(diào),又不失為一首佳作,很是期待作詞之人是誰。
就連坐在秦木會身后的秦火喜,也被詞的意境折服,心里尋思,此人的文采,要比自己強(qiáng)了不少,若此人參加科舉,怕是一個可怕的對手,自然也期待是何人所作,最好是上了年紀(jì)的一個老家伙。
代誦人終于將作詞之人的名號說了出來:“秦府。秦松秦傲雪?!?p> “妙!”眾人紛紛稱贊起來。李易安早就猜出了詞作必為秦松所作,倒也沒甚喝彩,依然保持淑雅的笑容。
“哈哈,秦府秦松秦傲雪,吾兒......”秦木會欲大贊秦松時,卻見身旁的夫人王婉容正杏目圓睜地瞪著自己,便硬生生將后面的言語吞進(jìn)肚里。李易安見狀,倒是嘴角上揚(yáng),露出了一絲優(yōu)雅的淺笑。而秦木會身后的秦火喜,便是咬牙切齒,怒不可竭。
秦松和幾位中年男子,共坐一桌,幾位都是大碗喝酒,豪邁地談?wù)撎煜轮?。畫舫中的年輕書生,也都是喝酒暢談,間或有人,十倍于贊賞岳飛、韓世忠等人的戰(zhàn)績,將那金朝猛將兀術(shù)貶為智障白癡低能兒。岳飛、韓世忠等人,皆為眾人心中的英雄、戰(zhàn)神,即便又些許夸張,卻也是情理之中。
秦松只是干坐著聆聽其他人的言語,并未喝酒,也未插言。朱喬年干了一碗水酒道:“秦公子,這男人不喝酒,就少了幾份霸氣,來,給秦公子上酒。”
老張親自給秦松倒了一碗酒,還說道:“秦少爺,這是水酒,度數(shù)不高,來個十碗八碗,都不會醉,難得有此場合,就喝幾杯?!?p> 秦松也就不再婉拒,看著舫中眾人,都在為抗金而激情澎拜,不禁也有些受到感染。他雖未切身體會眾人的感受,但全民抗日的那種氛圍,是在電視上感受過的。如此局勢,大夏朝之人,確都該如蔣校長說的那般,地不分南北,人不為老幼,皆有抗戰(zhàn)守土之責(zé),而不是如汪精衛(wèi)、周佛海之徒,賣國求榮。
秦松正欲喝酒時,站在身旁的梅兒卻嘟嘴蹙眉生氣地說道:“少爺,老爺夫人不許你喝酒的啦,你又要喝......”
“梅兒,你看這周圍,全是愛國人士,又無那青樓女子,即便醉了,也干不出甚丑事來,只要你不說我不說,老爺也不會知道。”秦松觀察了一下梅兒的神色,接著又道:“梅兒乖,梅兒漂亮,明日我又帶梅兒去看馬戲、逛街。”
“哼!”梅兒依舊嘟嘴蹙眉,一副氣氣的樣子。
秦松知道梅兒再不會說什么,便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即便是濃度低的水酒,對于許久沒喝的秦松來說,也是堪稱無上妙品。
“好!秦公子爽快?,F(xiàn)在你與我等同在畫舫之中,便是一條船上的人,聞秦公子文采斐然,可否應(yīng)情應(yīng)景,賦詞一首,讓我等開開眼界?!敝靻棠暾埱蟮馈?
方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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