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佑十年四月初三。
洞庭湖岸,蘆葦蔥郁,在夏風(fēng)的吹拂下,隨意擺動,遠(yuǎn)處的空中,有兩只白鷺在飛翔。再遠(yuǎn)處,農(nóng)田里,有農(nóng)人正忙著栽秧...
秦松站在木船的船頭,看著這夢里時常出現(xiàn)的景色,心底自語道,總算是活著到了。
船家在船頭奮力地?fù)u著漿櫓。
秦松問道:“大叔,這就到了龍陽了么?”
船家笑道:“靠岸就是龍陽縣管轄,但公子等人,若要到龍陽縣城,還得走十來里地。公子等人是外鄉(xiāng)人吧,這世道可不太平喲...”
秦松知道船家是在提醒自己,要注意安全。秦松并不在意,心想,他娘的,從臨安一路逃難而來,五百多人馬,現(xiàn)在只剩二十來人,也算是從血堆里爬出來的。聽楊霸說,小小的龍陽縣,有五萬兄弟,想必是有些影響的,即便遇到地痞流氓,報上楊霸的名號,自然是不敢為難他等。如果楊霸在龍陽這點(diǎn)威望都沒有,那還干娘個逑革命。
仇千雪、林若兮、梅兒三人從船艙里走了出來,看見不遠(yuǎn)處就是岸邊,梅兒高興地道:“少爺,這是快到了么,哎呀,總算到了,到了楊大哥家里,第一件事,就是要好好洗個澡,這身上都臭死了哩?!?p> 秦松看著三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女人,笑道:“我說三位美女,這回知道苦楚了吧,看你們下次還聽不聽話?!”
林若兮笑道:“嘻嘻,如果還有下次,我還和相公過這走荒地鉆鳥林子的日子,雖說日子是苦了些,但跟在自己相公身邊,心里踏實(shí)么,我想,高姐姐怕后悔得直想跳江哩?!?p> 秦松瞪著林若兮道:“你...你個烏鴉嘴,圓圓要真出些甚事,看我不抽腫你的嘴。”
秦松說完,卻發(fā)現(xiàn)林若兮咬著唇,一臉壞笑地往他檔部瞟,仇千雪臉上竟然泛起一絲紅暈。秦松暗暗叫苦,本來一句正常不過的話語,卻被兩個女人想歪...
木船靠到岸邊,船家跳上岸,將纜繩栓在岸邊的一條柱子上。
眾人下船上岸。
彭疤子在和朝廷官兵作戰(zhàn)中,受了點(diǎn)傷,由楊昌國扶著走。
秦松道:“彭兄,能走不,傷口還痛么?!?p> 彭疤子站定道:“秦少爺,這點(diǎn)傷算個卵,但疤子心痛啊,五百多兄弟,都掛在路上了,這筆血債,到時一定要找那皇帝老兒去報。”
說到死去的兄弟,秦松心底也是戚戚然。五百兄弟都是好兄弟啊,在和朝廷的戰(zhàn)斗中,個個英勇無比,要不是他們?nèi)^戰(zhàn),他秦松怕早已給閻老五當(dāng)差去了。
秦松堅定地道:“彭兄你放心,兄弟們的血不會白流,兄弟們也不會白死,他年秋后,定找那皇帝老兒算總賬?!?p> 眾人按照船家所指的路,朝龍陽縣城里走。由于古代通訊的落后,對于楊霸等人是否安全到達(dá)龍陽,秦松是沒底的,他只能在心底,將所有的事情往好處想。
四月的太陽,已經(jīng)很炙熱,眾人走到一塊楊樹林,正欲小憩一番,突然,樹上撒下幾張大網(wǎng),將秦松等人牢牢網(wǎng)住。一干貌似強(qiáng)盜的人,從樹林中沖了出來,不由紛說,立馬綁了秦松等人,他娘的,綁就綁了,過分的是,還給秦松等人的口中塞了塊破布。
眾人被串在一條大麻繩上,被林中埋伏的一干人,牽著往前走。
秦松咿呀喊叫幾聲,又用眼睛狠狠瞪那干人,可人家鳥都不鳥,只顧牽著眾人朝前走。秦松尋思,不會這么背吧,從臨安一路都逃過來了,要是掛在楊霸的地盤,那真他娘的冤。
眾人被牽到一個大寨子前,被命令站好。那伙人中的一個,飛快地跑進(jìn)寨中。
一小會兒之后,一個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男人走了出來,看見被綁著的秦松等人,愣了一下,然后怒吼著捆綁秦松等人的那干人:“你他娘的,全是混蛋,還不快快給秦兄弟等人解綁!”
楊霸快步上前,抱住秦松道:“兄弟,你總算來了,這些日子,可擔(dān)心死哥哥了?!?p> 秦松呵呵一笑道:“呵,楊兄,沒想到我們竟然用這種方式見面,妙哉妙哉?!?p> 楊霸立馬解了秦松身上的繩索,抱歉道:“哈,兄弟莫見怪啊,都是手下的不懂事,以為兄弟們是朝廷的探子,才錯綁了你們?!?p> 仇千雪走過來,對楊霸就是一腳,道:“楊霸,幾月不見,長能耐了啊,連我都敢綁?”
楊霸面露尷尬道:“誤會誤會,仇大女俠,你給我十個膽兒,也不敢綁你呢,彭兄,弟妹,還有眾位兄弟,快快進(jìn)寨?!?p> 眾人進(jìn)到寨中,楊霸立馬吩咐人去燒開水,讓眾人洗澡。待眾人走后,秦松急切地問道:“楊兄,岳將軍和圓圓他們可好?”
楊霸看秦松一臉的猴急,笑道:“兄弟放心吶,弟妹和岳將軍都好,我已派人將他們送到溪州恩公處。溪州山區(qū),是法外之地,朝廷的觸角還未伸到那里。當(dāng)?shù)厥怯赏了竟芾恚鞴谀沁吇I建軍隊的同時,開辦了私學(xué),深得土司王的贊賞和當(dāng)?shù)厝说膼鄞?。?..兄弟是溪州人氏,那里的情況你比我更了解...”
“如此甚好,那龍陽這里的情況又如何?”秦松問道。
楊霸看了看秦松,笑道:“兄弟是否該去洗個澡,然后我們再細(xì)說呢”
“洗個毛,又不是女人,那有那么多講究,先把情況告訴我...”
“哪個誰,去叫灶房殺頭肥豬,還殺只羊”楊霸朝外吩咐后,又道:“總體形勢還好,五萬兄弟都在加緊訓(xùn)練,戰(zhàn)斗力很強(qiáng),但目前,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解決?!?p> 楊霸走到沙田桌旁,指著沙田中一個個壘起的沙包說:“目前龍陽周邊,有朝廷駐兵八萬余人。潭州張仕愁部,約為三萬人,鄂州宋正杰部也是三萬人,另外就是常德和荊州,各駐有兩萬人。對我們威脅最大的是潭州的張仕愁部。”
秦松看著沙田內(nèi)的兵力部署,點(diǎn)點(diǎn)頭道:“這張仕愁,你可熟悉,此人什么來頭?”
“談不上熟悉,此人是荊湖南路的鎮(zhèn)守,掌管軍政大權(quán)。聽兄弟們說,此人是永州人氏,算得上是文武雙全。他手下的兵,大多來自永州、寶慶、衡州、郴州等地,作戰(zhàn)勇猛彪悍?!?p> 這一帶民風(fēng)彪悍,各族村寨又好習(xí)武,秦松是知道的。但潭州距龍陽太近,這股朝廷之兵,必須得到解決。
“如果我們東進(jìn)攻打潭州張仕愁,有幾成勝算?”
楊霸道:“如果我們?nèi)ゴ?,有七成勝算,問題是,荊湖南北,本為一家,歷史上同屬楚,后又屬吳,又同屬長沙王,如果前去攻打,兄弟們心中怕會有同室操戈之感...兄弟你也是曉得的,我域之人,是很重鄉(xiāng)情的?!?p> 這的確是個問題,秦松起事,本就不是以推翻朝廷為目的,目的是北上抗金,復(fù)我漢人的大好河山。
“這張仕愁為人怎樣,治政又如何?”
楊霸道:“聽兄弟們講,此人才干了得,頗重義氣,且體恤民間疾苦,百姓對他很是擁戴?!?p> 秦松道:“既然如此,明日就去潭州會會他,若能暗地里,和他達(dá)成互不侵犯的條約,是為最好。如果談不攏,那只好剿之。楊兄也知道,我五萬人馬,就是五萬個家庭,枝枝蔓蔓蔓延開來,怕要將周邊數(shù)十縣牽扯其中,張仕愁的問題不解決,倘若他日,我們揮師北上,而張仕愁部殘害我部弟兄的親人,那將是個悲劇,眾兄弟怕也無心思在戰(zhàn)場上奮勇殺敵。”
楊霸非常贊同道:“兄弟說得極是,明日先去會會張仕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