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符文傳來的信息不再異常時,葉沐退出了視界,他的眼前是一副地獄的景象,血的畫卷,打破常理后,你已經(jīng)無法用常識判斷躺在地上的尸體是否為人的尸體,還是某個維度的信息碎片。
五感是最容易被欺騙的東西,這里早已容納不下任何凡人,他無助的站在血色的中間,腳下踩著的不久前肆意綻放的花束,此刻也被染得血紅。作為人的部分已經(jīng)支離破碎,而藍色符文光芒依舊。
當屬于個人的真實可以凌駕于世界的真實之上時,到底什么是虛假?什么是真實?這個問題在所有超凡者眼里根本不需要思考就能回答,他們只相信自己的真實,甚至不在乎扭曲的現(xiàn)實會帶來多少后果。
周圍的景色如同玻璃碎片一般分崩離析,這些透明的碎片閃爍著歸于虛無,葉沐也再次失去了五感,一個單純的靈魂,飄蕩在這荒唐的世界里。
西歷1724年5月3號,西魔法聯(lián)邦,紐蘭。
塔利亞今天十分高興,他在考試里得了A,他高興地一蹦一跳朝家跑去,他迫不及待地想把試卷揮舞在雙親的面前,像一個凱旋的將軍炫耀自己的戰(zhàn)利品,然后理直氣壯地要求媽媽今天的晚飯做他最愛吃的千層派,要涂上滿滿的草莓果醬!
他的父親是一位成功的畫家,他一直以他的父親為傲,特別是每次的家庭美術作業(yè),他永遠是班里最出風頭的那個。
推開家門,他直徑朝著閣樓跑去,他知道父親一定在那里作畫。
“爸爸,爸爸。”他興高采烈地推開閣樓的門,一位帶著貝雷帽的中年男子正弓著腰,一筆一劃地為自己面前的畫板增添色彩,厚重的圓形眼鏡壓在他不堪重負的低矮鼻梁上,下午的陽光斜穿過閣樓的窗,金色撒了他一身,填滿了他臉上一些細碎的皺紋。
塔利亞看見這一幕,老實的安靜下來,他知道這個時候打擾父親工作是不合適的,但是他還是抑制不住好奇心,悄摸摸的靠過去想偷看父親畫的什么。
“兒子,你回來了?”男子并沒有抬頭,他專心致志地持續(xù)著手上的動作。
“嗯,爸爸你在畫什么???”
“爸爸想畫陽光。”
“那不是全涂成黃色就行啦?”
“哈哈,哪有那么簡單。陽光是可觸而不可及的——”塔利亞的父親說到這停頓了一下,然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爸爸,你怎么了?不高興嗎?我今天考試得了A哦!”
“真的?”
“真的!你看。”塔利亞終于可以分享自己壓抑了半天的喜悅了,他興奮地掏出那張引以為傲的試卷,像一個拔劍的騎士。
“哈哈!好,我今天讓你媽媽做好吃的。”
“要草莓千層派!”
“那就草莓千層派?!?p> “耶!?。 ?p> 父子倆歡聲笑語的離開了閣樓,就在他們要一起下樓的時候,塔利亞發(fā)現(xiàn)父親僵住了,他直勾勾的望著樓梯的下方,塔利亞回頭一看,一位身著灰色長袍的人正站在那里。不對!與其說他是站在那里,不如說他是漂浮在那里,長長的兜帽前沿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只露出來一個長滿雜亂胡須的下巴。
空氣死一般的寂靜,直到那位灰袍人開口,雖然塔利亞根本沒有看見他的嘴巴動過,但是聲音卻實打?qū)嵉膫髁顺鰜怼?p> “序列十七,我們都不知道你還有這個身份。一個畫家?這個孩子是你的?這可真是令人稱奇,竟然有人在成為序列之前擁有家庭?!?p> “你為什么要找我?我說了我不想?yún)⑴c這場內(nèi)戰(zhàn)。”
“你難道沒聽說過,有時候,中立也是一種錯誤的態(tài)度嗎?”
“我不會抵抗,放過我的家人?!?p> “家人!哈哈哈哈哈!”那個灰袍人放肆的大笑起來,可是他的軀體依舊動也不曾動過,那些胡子也沒有過一絲抖動。
“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序列十七。我記得你的視界是,波長對吧?光的波長,情緒的波長,還有人格的波長。你都能看見。你竟然會對一束單調(diào)的波長喊兒子?”
“你!”塔利亞的父親出聲想反駁什么,但是卻不知道怎么反駁。
“所謂的親情在你眼里也只是一束波長吧?我很奇怪,你為什么會心甘情愿的看著同一束波長好幾年?至于一名成功的畫師——對你而言只需要創(chuàng)造出迎合那些人格波長的畫作簡直太簡單了。你在自欺欺人,而且把我逗笑了?!?p> “隨你吧,不要傷害我的家人,他們什么也不知道。”那位男子摘下了自己厚重的圓形眼鏡,看向塔利亞。塔利亞發(fā)誓自己從未見過如此冰冷而毫無感情的眼睛,讓他感到一股從脊梁直竄大腦的恐懼。但是很快父親的眼光就柔和了回來,變回了那個他熟知的港灣。
“不再多看幾眼?”灰袍人的語氣似笑非笑。
“不用了,這些波長其實我早就看膩了。”男人重新帶回了那副厚重的眼睛。
“哈哈哈哈,看膩了!你果然會膩??!那你這些年都在干什么?欺騙自己也會上癮嗎?”
“但是那些創(chuàng)造波長的點,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希望。我永遠也看不膩?!?p> “這就是為什么你只是序列十七,當然,這也是你的死因?!?p> 等塔利亞反應過來后,樓梯已經(jīng)空蕩蕩的了,好像他只做了一場夢,他瘋狂的跑回閣樓,卻再也見不到那個熟悉的身影,陽光依舊穿過那扇窗,但在塔利亞眼里,它只是留下了抹不去的陰影。
他走到那副畫板面前,上面空空蕩蕩,什么也沒有畫,但是當塔利亞環(huán)顧四周時發(fā)現(xiàn),他沒有影子。
這個閣樓,都只是一副畫。
甚至他也可能只是......不能想下去!
他用力揪了揪自己的臉頰,很疼,不像是假的,他小心翼翼的走到窗戶邊,朝外面的世界望去,畫面也定格在了這一瞬間。
一位灰袍人站在一副畫面前,看著里面停止流動的色彩,靜默地飄走了。
“這也為什么我是序列十七。希望這能給你一個教訓,序列十九。你想挑戰(zhàn)我還太早了?!?